左棠抬眸看一眼虞宁,感受到了虞宁强烈要保护他的心态,微微一笑,他愈发抱紧了虞宁,“我会治好你爱着你,你保护我帮助我。这样很好。”
收拾好心情后,左棠拉着虞宁进到书房里,随后不久十多只信鸽从九王府里放飞,新上任的副首领徐恩立将温召留在王府外的后手解除。
这之后七天陆续有北梁境内的白影卫赶到梁都九王府,又再从梁都离开,在梁都臣民眼里,幽玄卫一如既往的动作频繁,虞宁即便病重快死了也不消停。
十天后,是八皇子和莫丞相府嫡幼女的大婚之日,御赐婚礼地点在梁宫里,算是独一份的。
此外,还有国师白琅亲自为他们主持大婚。
八皇子府和丞相府都给九王府送了请帖,丞相夫人还特别让送请帖的人带话给左棠,请他到婚礼现场写字作画。
冯伯没把这不知所谓的话告诉左棠或虞宁,只按规格送了礼到梁宫里,虞宁对外抱恙,左棠留在府邸里照看他,他们都不参加婚宴。
热热闹闹的送嫁队伍往九王府外经过时,九王府里外的府兵、幽玄卫和白影卫都进入最高警戒状态。
三天前的午时,左棠准备俱全,在安排好了幽玄卫和白影卫后,就开始给虞宁的第一次拔毒。
除了左棠,那位得到虞宁信任的老太医、玄一和徐恩立外,其他人都不允许踏入药阁一步。
一个可以当浴桶用大药鼎里,从持续烧了三天三夜。
在今日清晨,左棠才把火撤了。药阁里虞宁的情况除了左棠,即便是从头看到尾的老太医都不清楚,更不敢给什么论断。
傍晚时分,梁帝虞煜和白琅国师出现在九王府的两条街区外,并继续奔着九王府来。
梁帝虞煜提议,白琅国师同意了,梁帝不希望虞宁在这个时间点死,默许白琅国师无论用什么禁药,都要再拖住虞宁半年左右的性命。
白琅国师对虞宁的病早就心中有数,但他对近日京城里热议的九王妃令狐先生非常感兴趣,拖延不拖延得了再说,来见虞宁和传闻里的令狐先生一面绝对是必要的。
梁帝和国师是微服到来,幽玄卫只来得及在他们靠近九王府两条街区时收到消息。
玄一跪在外殿亲自禀告,“启禀王妃,陛下和国师将再在两刻钟后抵达九王府。”
虞宁配合左棠治病拔毒开始前,他亲自给在梁都里的所有幽玄卫下令,无论他醒没醒,左棠是幽玄卫的新主,他们服从命令之外,也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左棠。
左棠还守在寝殿的床前,想守到虞宁醒来,沉吟片刻,他从床前走来。
“让冯伯、裴嬷嬷他们到偏殿去帮我更衣,这里的守卫再加一层,陛下和国师来了,把他们领到棠香院去。”
“诺!”玄一领命离去安排。
左棠只回头看一眼,就抬步往偏殿走去。
【左棠:01,替我看着阿宁。】
【01:是!】
在裴嬷嬷等人帮着左棠换衣服化妆易容好时,梁帝虞煜和白琅国师也抵达九王府大门,他们被带着往棠香院来,左棠也运着轻功更先他们少许进到属于他王妃原本居住院落的棠香院里。
白琅和虞煜在王府花园的荷花塘边同时停步,他们听到了清越悱恻的琴声,又继续走近,琴音变换,如战鼓雨点,他们眼前和耳边恍若有尸山血海和万民哀嚎。
接着琴声再转似有清风拂面,草木枯荣,岁月流转,无论功绩还是罪恶都是一场空。
他们走入棠香院时,琴声戛然而止,左棠在棠香院的凉亭那边微微躬身看来,“见过陛下,国师大人。”
“令狐先生莫要多礼,是朕和国师打扰先生雅兴了,这琴声让朕震撼……”
虞煜有一瞬间想起了十多年前弃都而逃的仓皇恐惧,又被勾起了活至暮年的无奈不甘,能让他感触如此之多的左棠,当得他喊一句先生。
国师微笑颔首,“没想到令狐先生除了书画,琴艺也如此高绝,今日是贫道托陛下的福,能听此仙乐,余生无憾了。”
左棠没再坚持行礼,手一扬,他继续微笑着说话,“是令狐棠和陛下国师有缘,这曲新作的,今日第一次完整试弹,尚还有些不足之处。”
在梁帝虞煜和白琅国师坐下来后,左棠继续和他们探讨了一下曲谱的问题,这两人其他私德暂且不说,在琴艺上都是有研究和涉猎的,尤其是白琅国师。
本就是傍晚近黄昏的天色,这一讨论,左棠再试弹两遍,棠香院内外的灯笼都已经点起,天空中是星月交辉的夏夜盛景。
左棠只露一双眼睛也是绝对的美人风姿,他的琴艺梁都里找不出第二人,从本心上,虞煜和白琅这么听左棠弹一.夜都不会腻。
在随行总管又一次不动声色提醒时间后,虞煜才想起他带白琅到来九王府是有正经事儿,如此他才恍然发觉他领着外男和“儿媳”闲聊了这么久。
早就该过来的虞宁,到现在也没个人影儿。
继续等到左棠弹完,虞煜才开口问道,“宁儿怎么没有过来?”
左棠语气伤怀地回应,“阿宁身体不好,抱恙在床,又心思重,连我都不许在床前守着,他让我等他好些再去外院。”
“我能为他做的就是远远陪着,再同今日这般替他接待您和国师了,可是令狐棠有哪里招待不周……哦,天色竟然这般晚了。”
左棠连忙起身看去一侧候着的冯伯,“厨房可有备膳?”
“禀王妃,已经备好了。”
从梁帝和国师到棠香院开始,各色点心茶水一直往这边送,是左棠的人和他的琴声都太好了,让这俩人完全忘了最开始到来的目的。
虞煜对左棠的回复不无奇怪,他所知道的虞宁就是这样的要强别扭性格,即便对自己心仪的人,也不会愿意让左棠看他狼狈痛苦的一面。
现在让他迟疑的是,他是否要在左棠明确告知虞宁不想见人的情况,再强行带国师去看虞宁。
“陛下!这是宫里送来的紧急战报!”
梁宫太监大总管面色惊惶地把一个折子送来给梁帝虞煜,他在虞煜身边自然而然知道更多事情。
边境或有战乱,虞宁再在此时病逝,等于北梁自折一臂,北梁再有战事发生就不再是一个异姓王叛乱,而是周边数个国度举国来犯。
虞煜看完战报奏折后,原本已经打消的心思再次坚定起来,“朕和宁儿有要事相谈,九王妃带路吧。”
左棠极黑的眸子直直地看来,眉心又微微一蹙,他点了头,“诺。”
虞煜恍然发觉语气严厉了点儿,又再补充道,“宁儿心系北梁,不会怪你带朕和国师过去的。”
“陛下误会了,令狐棠是高兴能随您和国师去看看阿宁。”
语气一顿,左棠继续低低地说话,“陛下和国师也知道,我和阿宁能相守的时光过一日少一日,他却还……”
第179章 替嫁王妃vs病王爷08
左棠深吸口气,再屈了屈膝,“陛下、国师见谅,令狐棠想回院里换身衣服再过来,让阿宁看到高高兴兴,漂漂亮亮的我。”
虞煜面色僵硬地一笑,点了头,“先生自便就是。”
左棠和嬷嬷们反身回还未走出的棠香院主院,冯伯领着侍卫们继续带梁帝和国师前往外院的寝殿。
许久,梁帝喃喃出一句,“朕是为了北梁的千秋大业。”
若非如此,他绝对不至于连死前和爱人相守的时间都不给虞宁,不对,他就是想让虞宁多一点和他王妃相处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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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院寝殿,左棠用轻功飞檐走壁更先梁帝和国师过来了,床上的虞宁依旧闭目沉睡着。
【左棠:不是说就要醒了吗?】
左棠才问了01,感受到熟悉气息的虞宁就睁开了眼睛,“棠棠……”这是他第二次看到穿女装的左棠,好看是好看的,但左棠的面色非常不好。
左棠偏开头掩藏起微红的眼眶,再低语告诉,“没什么……先不说这个,我看看你。”
左棠握住虞宁的手腕,静心凝神仔细诊脉,再从床边老太医手里接过金针,快速在虞宁胸口上扎了四针,两息后,再一同收针,将虞宁缓慢恢复的功力封起来。
“老皇帝带着白琅国师往这里来了,你如常应对就好,但有一点,别让白琅国师碰你,我去换身衣服就会过来。乖了。”
左棠长话短说地交代好,再往虞宁眉心安抚地吻一下,他再看去殿内的玄一、徐恩立等武学高手,轻轻颔首,他再跳窗施展轻功到棠香院里换衣服。
虞宁经过三天三夜“熬煮”出来的那点血色随功力一起被左棠用金针封回去了,摆摆手,他自己从床上坐起来,再看去玄一,“说。”
玄一单膝下跪,将左棠不得已以王妃装束接待梁帝和白琅国师的近两个时辰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和对话告诉虞宁。
很明显,让左棠疲于应对的俩人是梁帝和白琅国师了,但左棠面色如此不好的根源更多是他这三日来不眠不休熬出来的。
在玄一大致禀告完时,虞煜和白琅已经到了寝殿之外,冯伯想请求先进去禀告时,虞煜挥手,总管太监把冯伯隔开,虞煜上前两步,亲手把寝殿大门推开了。
对左棠来说,他已经很努力地在演了,但虞煜活到这个年纪,即便是真的他都能有怀疑的角度。
左棠的情感再真切,虞宁不现身,都不足以抹去梁帝虞煜的疑虑。
白琅国师也觉得有必要见虞宁一次,确定一下虞宁的大限在什么时候,他好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虞宁练武十年,却身怀两个甲子的功力,几乎是江湖武林从未有过的巅.峰战力。
虞宁另一身份的血衣给江湖震慑至少还能持续百年时光,直到所有面对过和听说过血衣的人都死绝为此。
从十年前他拿虞宁试药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减少那禁药副作用的方法。
白琅国师比梁帝还要惜命,自然不会活够了去用这样的禁药,但虞宁身上的功力是真实存在的,尚还是时间和再尝试的机会。
虞煜大步走来,再继续走入内殿中。
面色惨白的虞宁挥开玄一等人,自己坐到了轮椅上,毫不掩饰冷淡厌恶的眸光看来虞煜和白琅。
这里不是皇宫,虞宁不需要和虞煜演什么父慈子孝,或者说,一直以来热情投入来演宠溺无度慈父角色的只有虞煜一人。
“宁儿,这是边境的战报,一如你之前呈报的,楚人燕人已经按捺不住对卫人出手了,你以为何时出兵为好?“
随着虞宁成长,展现他算无遗策、智力超群的一面,虞煜也有后悔当年没能多花点心思在庇护后宫、皇子们身上,否则现在他就不用烦恼哪个儿子能担得起大任的问题,虞宁本该是那个最合适的人。
虞宁没有去接总管太监递来的战报奏折,缓缓摇了摇头,“上次太医会诊后,你就应该知道我没有多少时日。”
“北梁出兵若是算进了幽玄卫,那么我要告诉你,不可能。我答应过他们,我死,幽玄卫散。区区三百人也无法左右战局,陛下另做打算吧。”
虞煜忍下那一瞬被完全看透打算的震怒,“你……国师会有办法的,国师,你给宁儿看看!”
“九王别来无恙,令狐先生对您情根深种,您若想和他多相守些时光,就让贫道试试吧。贫道保证尽力而为。”
不顾代价地吊住虞宁的命不死,让幽玄卫继续为北梁效忠,这并不难。
幽玄卫的绝对忠诚、悍不畏死,就是他忍不住叹服。
没有了虞宁在,他们会让幽玄卫发挥它最大价值到最后一人,区区三百人改变不了大局,但若是如法炮制,把幽玄卫发展到三千、三万,三十万呢!
白琅国师微笑着走入一步,虞宁依旧毫无反应,玄一和徐恩立几人已经握紧了佩剑和佩刀,他们出手从来没有空刀空剑而归的道理。
虞煜不能死在九王府,一个妖道却无这样的忌讳。
白琅及时停步并退了回来,朝虞煜告罪一拜,不是他不愿意,也不是他没办法,是虞宁不肯活了。
他可以理解,他知道对16岁之后的虞宁而言,死才是解脱。
这时,换回了男装,但却戴上了新定制狐狸面.具的左棠从寝殿大门走进来,冷笑询问,“你们想对我夫君做什么?”
虞煜和白琅国师转身看来,两人俱是愣怔了片刻。
虞煜露出讪讪的神色,想起不久前左棠的以礼相待,以及上一次见面,他在左棠面前那和蔼可亲的慈父形象。
白琅国师微微一笑,“令狐先生误会了,贫道想给九王把把脉,试试看还能不能拖延……”
“你碰他了?哪个爪子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