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天才陨落后的左家已经沦为五大家族里垫底的那个了。
而今年，左家送来选本命主鬼的御鬼徒里，据说就有一个天赋不下于千年前的那位，除此外，这次被安排来洛水鬼塔的御鬼徒平均天赋要高出往年许多。
“是！”
众御鬼徒躬身称是后，从黑漆漆的一层塔门走入。
第一层的大殿里是几百幅面孔、衣服、神态各异的肖像画，它们的原身无一例外都是从洛水鬼塔里获得自己的主鬼，并为维护人间和平做出杰出贡献的御鬼师。
再次躬身一拜后，众御鬼徒们有序地从八条楼梯往上爬去，在二三层停留的御鬼徒一个都没有，但从第三层开始就有御鬼徒选择留下。
四层五层之后就只有个位数的御鬼师往上走去，面孔也是众人如雷贯耳的那几位，几百年出一个的极品天赋和其他清一色一品天赋的八人。
第六层，第七层，第八层，左家极品天赋的左燃也停下来了，然而从另一个楼道上来的张氏御鬼徒却未停留，往从未有人踏足过的第九层去了。
“张崇宁！你疯了！”
左燃喊出声，袁姓族老明显说给他听的话，他听进去了，这个原就不该上八层来的张崇宁竟然还脚步不停地往传说里自成鬼域的九层去了。
御鬼界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塔楼本身的存在就是为了镇压九层上的鬼王，防止它的鬼域进一步扩大，危害人间。
祖师爷天赋绝伦创造出以身体为容器的御鬼符后，鬼塔才成为御鬼师家族小辈们挑选本命主鬼的地方。
这里几乎没有危险性，除了鬼塔里的鬼基本全是被降服封印多年的外，这里还有鬼王自带的鬼域镇压，除非自己作死，非要去兼容超乎自己能力的鬼，否则想死是很难很难的。
左燃出身左氏，袁姓族老讲述的事情，他从小到大听过不下百遍，没想到他眼皮子底下居然有人去干这等傻事！
张崇宁身形微微一顿就继续往上走去，“看看。”
一种奇怪的感觉驱使着他想去九层上看看，对，只是看看而已，他的天赋不错但也没有盲目自信到，觉得御鬼师都不是的自己能驾驭得了一只鬼王。
听到张崇宁回话的左燃眼睛瞪圆，脚步没忍耐住也往楼梯口挪了挪，如果只是看看的话，他也好奇洛水鬼王的鬼域是什么样子的。
不！好奇心害死猫！
左燃强制自己挪回了脚步，眼睁睁看着那作死的张崇宁消失在楼梯道转角处。
张崇宁也不纯粹是作死，他手心里握着一枚残缺古符，能抵御千年鬼王三击而不碎，这是他母亲留给他唯剩的遗物。
他有权决定自己怎么使用它。
最后一步台阶踏入，张崇宁身前身后的景象都消失了，他处在一片黑暗之中，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样极致的黑暗并未引发他的恐惧。
从随身符文锦囊里取出新的字符，魂力点燃后，它飘悬在张崇宁身前，散发着暖白色的光，这张字符张崇宁自己改良过，照明外还有预警功能。
燃烧速度，燃烧火焰颜色都对应不同的危险等级和厉鬼等级。
但……暖白色，连最低级的小鬼也不是。
张崇宁继续走着，从最开始的警惕紧张到现在……他觉得他在和空气斗智斗勇，或者，那个鬼王认得他手里的古残符选择无视他了。
启塔的时间是有限的，他在这里无所得，就该去找属于他的那只本命主鬼了。
张崇宁朝一个方向拜了拜，“张氏张崇宁打扰尊驾，请您放我离去。”
回应张崇宁的是鬼域鬼风大起，但在吹拂到张崇宁面前时又变得无比轻柔缓和，那风在张崇宁身后吹开了一跳路，那路尽头约约绰绰的光影是他来时的楼梯道。
张崇宁再次朝这个分外好脾气的鬼王拜了拜，反身从那条路走出，并直达一层大厅。
再接着洛水鬼塔顶层上的81落铃铛同时摇响，这一次大祭的启塔时间结束了，不长不短的三个小时。
按照洛水鬼塔的等级，下次启塔也必须在十年或者更久的时间后。
张崇宁的神情稍显意外，在他的感知里他在那九层鬼域里游逛不超过10分钟，而外界真实的时间已经过去3个小时。
想来也是无奈，这是他冒险进九层鬼域唯一的收获。
启塔时间结束，也就意味着，张崇宁白费了他作为御鬼师家族成员唯一一次极低风险鬼塔选本命主鬼的机会。
眼下，他还要继续当御鬼师只剩两种选择，一是去黑市高价购买不保证品质和年限的已降服鬼，二是靠法器符宝或御鬼师长辈护行自己收复鬼和容纳它为主鬼。
这两种选择除非走狗.屎运，都必定浪费了张崇宁的一品天赋。
但御鬼师祖师爷定下一人只进一次鬼塔的规矩，不能为谁而例外。
张崇宁原以为自己会失落或后悔，但没有，他心底出乎意料的平静。
但他为了满足好奇心进九层鬼塔观光，耽搁了选本命主鬼的“壮举”也在五大家族年轻辈里传开了。
回到御鬼师张氏族地所在的清河镇快两个月，张崇宁周遭奚落笑话的声音没有停止过，当然也有不少和左燃那样纯粹好奇跑来问张崇宁经历的。
张崇宁如实相告，左燃等人大失所望。
时间流速不同几乎是所有鬼域的共同特征，张崇宁去鬼域观光了个寂寞。
“崇宁，族里决定收回给你的待遇，限你在月底前搬离祖宅。将来……你若还有机会成为御鬼师，可以再回祖宅领取你的身份符牌。”
往日对张崇宁颇多关照的张九叔，也不得不按规矩对张崇宁下最后通牒，他看张崇宁的眼神忍不住的郁闷和不解。
“你让九叔说你什么好！学谁不好学你那……罢了，你好自为之。”
张九叔倒也不担心张崇宁没了族里拂照会饿死，张崇宁本身的御鬼天赋在他同辈里是最好的外，还兼修画符制符。
然而张崇宁没有自己的主鬼，魂力得不到锻炼和增长，他的画符制符天赋也就限制在初级符€€里，饿不死自己，但要成为大师大家是不可能了。
张崇宁只低了低头，就目送张九叔的离开。
如果那张九叔多走两步进到门里，他就会发现张崇宁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衣服和证件等私人物品外，他没有带走张氏给他的任何东西。
此外，他被族里扣留的那部分母亲遗物，也完全够付清他在祖宅这些年吃喝住用学上的花费了。
叫了辆车，张崇宁搬去了小镇边缘一个矮山山腰处的独栋民房，这是张崇宁的私产，原本只作为他过来试验改良新符的地方。
再花了一个白日的时间，张崇宁将这两房两厅一厨一卫和自带围墙一院的新家打扫好了。
“唉……”张崇宁忍不住叹气，如果他有自己的主鬼，他就能驭使它干点活儿，不至于一个人忙到天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才收拾好。
两包泡面加鸡蛋结束晚餐，张崇宁推门进自己的卧室，长裳式的御鬼徒衣服一个扣子接一个扣子解开，手一顿。
张崇宁眼神一凝，他将衣服领内的古残符挂坠抓下握住手心，快步走去拉开了柜子的门，再将所有魂力凝聚到残符上。
但……入眼是一双比他还恐惧害怕的黑眸，那柜子里蜷缩着一个五官好看到让人觉得不真实的红衣小男鬼。
它努力地蜷缩着自己，黑眸眨巴眨巴地看来，浓密卷翘的眼睫轻轻颤动，左眼下的泪痣红得像一个血点。
按着厉鬼的通俗规则，好看，红衣，年纪小的它即便初生，也应该非常可怕凶戾，但张崇宁感受到的是通身的无害气息。
在对视的十秒后，张崇宁手心的古残符光芒黯淡了下去。
“你是新鬼？什么时候到清河镇来的？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清河镇有五大御鬼家族的张氏守护，即便是当世鬼王也不敢踏足，普通小鬼更是能跑多远跑多远。
以至于在新家里忙碌一天的张崇宁都没想过，他这个不常来的家里被一只不识鬼界险恶和御鬼师可怕的红衣小鬼住了。
“我、来、找、你。”
沉眠千年没有说过话的左棠被自己的鬼式发音吓到了，捂住嘴.巴，他巴巴看着张崇宁，变成鬼后，他哭都不会掉眼泪了。
【01：宿主……】01也不知道吐槽什么好，但宿主老公大人总算出现把它家宿主唤醒了。
再继续沉眠下去，左棠就不是现在说不清楚话这点毛病，而是意识混沌，作为鬼永远在这世间消散，主系统和它也会回归无主状态。
它还可能被快穿局格式化，永远忘记它曾经有过左棠这个宿主。
“你找错人了。”
张崇宁非常肯定地告诉左棠，他4岁来到清河镇，今年二十岁，迄今为止也就出过一次远门，还是一日游当天去当天回。
他没有机会成为眼前红衣男鬼化鬼执念里的人。
“没、有。”
左棠放下手，再回应了张崇宁一句，神情是更委屈更害怕了。
但他不敢和其他世界那样扑过去要张崇宁抱抱亲亲，他是鬼，他可能会伤害到张崇宁。
张崇宁没忍住捂了捂自己的额头，他居然在和一只鬼讲道理。
拥有主鬼的御鬼师在遇到这样的新鬼时，通常两种处理，一种是好心点的将他超度，超度不了就封印起来等它自然消散。
更通常是第二种，不问缘由不问来历，直接打散作为饲养主鬼的饲料。
张崇宁并未放弃成为御鬼师，这只新鬼基本算是送上门来的预备储粮，他直接笑纳了就是。
然而……他看到那新鬼眼角不断逸散的鬼气时，心里头滋生了一种名为不忍和心疼的情绪。
他果然是菜鸟……张崇宁这么想着将柜子门重新合上。
第75章 千年鬼王vs御鬼师02
张崇宁看着柜门,严词厉色，“给你一晚时间，赶紧离开清河镇。”
否则那时就不是他心慈手软下不了手,而是这红衣鬼被随时可能路过的御鬼师发现打散成饲料了。
忙碌了一天的张崇宁走到床铺坐下，再给床打上两道防御符,他衣服也不脱了,直接躺下。
他认为自己会更警觉一点，会辗转反侧一下,然而没有,几乎只挨着枕头他就睡着了。
挂在山腰处的月亮愈发幽清的后半夜,那扇柜门嘎吱一声打了一点，又嘎吱打开了一点,红衣男鬼从里头飘出来了。
【01：宿主，你现在不用开门就穿过柜子了……】
左棠神情一顿，再丧气地低了低头，他还没有习惯做一只阿飘，但他的目光落在睡觉中的张崇宁身上时立刻忘了丧气。
他能看到这个床支起一个淡黄.色的光膜,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再伸手一碰穿过去了,他的神情慌张起来。
【左棠：碎掉了,我不是故意的……】
【01：……】这个世界的宿主老公大人尚且还是个穷鬼加战五渣,左棠做阿飘不习惯归不习惯,却是实打实的千年鬼王。
然而鬼王只会搞破坏，修复不了一个低级防御光幕。
左棠眼睁睁看着2层光幕碎光光,他的眼角又开始掉鬼气,但他的脚已经非常诚实地靠近床边,在张崇宁脸朝向的那一侧蹲下身来。
【左棠：我好想阿宁。】
这次是真的非常非常想了,即便是沉眠，左棠也是实打实的睡了一千年。
张崇宁一觉睡得非常踏实，渐渐苏醒后，他还是和往常那样继续闭眼整理今天和近期的规划。
制符卖符攒钱去黑市买500年份左右的已收复大鬼，如果这条路走不通，他再考虑自己收服厉鬼的方式。
睁开眼睛，张崇宁想起他新家里还有一个红衣漂亮鬼不知走没走……他来不及分辨他心底到底是希望它走还是没有走时，比柜子里要更清晰更惊.艳的脸撞入眼帘。
漂亮鬼没走……它从柜子换到床边继续蜷缩着，还保持人时的习惯在夜晚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