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允的左肩有道疤,可本侯都不知道的事,高侍郎如何知道的?”程放鹤白了那二人一眼,唇角微弯,“原来真有人觊觎本侯的美人?”
“临川侯,”马翰臣的话音又冷又硬,“此人与你有家国之仇,又在侯府遭多年欺辱,留在身边终究是祸患。不如交出来,若夏人再度侵扰,便在阵前斩杀他们前将军之子,乱其军心,岂不是大功一件?你有此功,本官自不会再计较你怠工之事。”
程放鹤抱着胳膊挑眉,“在阵前斩杀?€€€€想得美。本侯喜欢的美人,永远只属于本侯一人,不许任何人染指,丞相趁早息了这份心思吧。”
“这是本官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马翰臣一字一句。
“丞相说笑了,程某一个闲散临川侯,从无所求,要什么机会?”程放鹤草草行礼转身,“宴会既然已经结束,程某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身后,高琛大喊:“你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侯爵,就你那点权柄,丞相捏死你就像捏死蚂蚁般容易!到时候你身败名裂,就等着给我……”
“闭嘴,生怕人不知道你馋他?”马翰臣丢了个轻蔑的眼神。
众人凑上来七嘴八舌:“高侍郎说得没错,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临川侯居然敢拒绝马丞相的要求,不自量力!”“一口一个‘美人’,身子肯定也掏空了,草包一个,能成什么气候!”“出了这个不听话的刺头,临川侯几代的家业都败完了……”
马丞相听着这些话,神色淡淡,但高琛看得出他是极舒服的。于是高琛当机立断:“那临川侯虽不怎么管事,可工厂他还是去的,不如就在那时€€€€”
“那便由你去布置吧,”马翰臣意味深长道,“人总归是你的。”
程放鹤出了丞相府的广场,见魏清候在那里,显然听清了方才的对话。他吩咐道:“闭好你的嘴,此事莫要和季允透露半个字。”
魏清道:“那属下不说季公子的身份,只说侯爷是如何护着他的?”
“不许提。”程放鹤严肃道,“本侯待他够好了,这时越是拼命护着他,他越想不通透。”
“是,属下明白了。”魏清其实不明白。
这时前方传来争执,程放鹤略感讶异,徐朴竟然没走,而是正被丞相府几个家仆拉扯着往门口推。
徐朴朝内院方向喊:“阿姐,你这是图什么啊!我徐家的女儿怎能让人这样欺负?!你找丞相大人,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会替你做主……”
内院那边则有几个丫鬟仆妇,也在将什么人往回扯,只见她披头散发,一身衣裳乱七八糟。
徐朴是习武之人,但他似乎不敢和丞相府的家仆动手,任由他们拽着劝:“徐将军这又是何苦呢?后宅妾妇,哪有不受委屈的?况且那宋姨娘才生了相府千金,不过是多要几个例银,就是告到丞相大人面前,不也得偏疼着她?”
“宋姨娘是姨娘,徐姨娘就不是了?我徐家虽贫寒,却也是诗书清门,我家女儿不会那扯头发扒衣裳的泼妇手段,活该教人欺辱?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我还不相信阿姐在相府过的是这样日子!”
另一名家仆也劝:“徐姨娘嫁进相府,就是咱们马家的人了,哪有小舅子来出头的道理?再说了,徐将军就管着个锐坚营,徐姨娘也是后门抬进来的妾室,在丞相府拿大,连我们这些下人都看不过去。”
“你、你们……”徐朴似乎是气急了,一根手指指着对方,还要再骂,却被程放鹤上前拉开。
“徐将军宴上吃太多酒了,本侯送你回去吧。”方才比谁都傲慢的程放鹤,此时却能屈能伸,抓着徐朴往府外走去。
这位徐将军可不像他一样,惹得起马丞相。
“令姊出什么事了?”出了相府他才问。
徐朴这时也冷静下来,垂着头道:“一点家丑,不让侯爷看笑话了。”
就算他不说,程放鹤方才听了那段对话也猜个八九不离十,“徐将军肯将胞姐献给马丞相,这是舍小家为大家的义举。只要徐将军能受马丞相荫蔽,率领锐坚营保卫越国,一人受的委屈也值得了。”
“不,不能这么算……看到阿姐方才的样子,我……”
“徐将军好好想想本侯说过的话吧。”程放鹤说罢,便上了侯府的车驾。
不说这舍弃一人拯救苍生的逻辑有几分道理,这时候的徐朴应该已经意识到,在马翰臣手下当锐坚营主将,根本拯救不了苍生。
回到侯府,锐坚营又送来了前线的文书,程放鹤便立即将什么马丞相抛到脑后。毕竟马丞相就算看他不爽,也不太可能影响他养成反派的主线任务。
但夏人正式对越国宣战的消息,可就和主线息息相关了。
他歪在坐榻上抱着文书,望着榻边给他捏腿的季允,不禁发愁。战神的军事素养准备得差不多,但黑化进展有点慢了。
季允当他的面向来乖觉,不会明目张胆偷看文书,只问:“今日在丞相府,侯爷没受委屈吧?”
“怎么可能不委屈?”程放鹤耷拉着眉眼,却对具体内容一笔带过,“那马丞相见着本侯就开始阴阳怪气。这种宴会,本就是去受委屈的。”
季允埋下头,下巴几乎贴到胸口,咬唇道:“都怪属下上次冲撞了高侍郎,侯爷若是气不过,就责罚属下吧。”
程放鹤听到这话就不痛快,抬手揽住少年的腰,“你就这么盼着本侯罚你?”
他捏着人后颈,将衣领扯开一点,果然见左肩上有一道疤痕与众不同:不是近几年在侯府受的新伤,而是深埋在肌肤里,似乎已和少年的骨肉长在了一起。
尚在襁褓的婴儿,就被下毒拿去试药……程放鹤忽然觉得,他或许低估了季允一路走到今天的艰辛。
“你求着本侯罚你,本侯再无动于衷,是不是不太合适?”程放鹤的手指慢慢在他脊背上画圈,越画越向下,力道忽轻忽重,最为磨人。
季允果然浑身紧绷,颤抖着嘴唇道:“属下知错……求侯爷饶了这次……”
程放鹤见不得他这可怜样子,便松了手,却见对方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失望。季允匆匆告退,竟离开屋子回了侧殿。
程放鹤一头雾水,这是把人撩生气了吗?怎么还跑了?是不是得去哄哄?
换成以往,他一个侯爷肯定放不下身段去哄季允,可他想起方才看的文书,越夏两国要开打,他的任务线必须主动推一把了。
于是他来到侧殿门口,将门推开一个小缝,却听见屋里传来粗重而紊乱的呼吸,低低的呜咽,混着€€€€的衣料声。
程放鹤瞪圆了眼,这……这是食髓知味,一撩就着火了吗?
第17章
换做往常,程放鹤会识趣地走开,但刚才看到的文书让他产生一种紧迫感。他敲两下门进屋,榻上的人扯了块被子遮住身体,神色慌乱。
程放鹤不由分说上前,连人带被子一起抓进怀里,“看来方才罚得太轻了。”
霸道侯爷本想表演一个强取豪夺,不料季允增重不少,他公主抱失败,只好扣着季允的手腕回到寝殿。
他舒舒服服往榻上一躺,垫高腰背靠在软垫上,勾了勾手指,“过来,伺候本侯。”
上次他被季允欺负了一通够,就算是未来战神,如今也是他的手下€€€€这尊卑上下谁伺候谁的事,今天他得好好清算。
“是。”季允的脸涨得通红,起身要去吹灯。程放鹤眯了眯眼,伸手拉住他手臂拽回榻上。
“就开着灯,本侯要看你。”
昏黄的灯下,少年跪在床角,迟迟没有动作,脸颊的红却缓缓蔓延,像是明晃晃的渴求。
“本侯差点忘了,季郎哪里会伺候人?”程放鹤抓着人修长漂亮的手细细把玩,“若是不知要做什么,本侯珍藏了一柜子的图画……”
静默片刻后,少年像猛地回过神来,上前来解他的衣襟。
“不用,属下知道怎么做。”季允低垂了头,手指颤抖着,缓缓俯身。
见对方的反应,程放鹤便知道火候掌控得没问题。他眯起眼微微仰头,享受着少年的温柔,望着人虔诚恭敬的模样,轻笑道:“说给本侯听,你在做什么?”
一句话把人问得眼神闪烁。季允说了句话,程放鹤没听清,也不追问,只勾了勾少年的下巴,“继续。”
季允动作愈发笨拙,腰带解了足足有半炷香,跪得身形笔直,低下头。
“属下这就……侯爷。”
程放鹤品着那含混不清的话音,尤其动词发不真切,反倒有种朦胧的诱人,又问:“眼中所见?”
季允双唇微颤,嗫嚅着描述他的眼神、脊背和足趾。
“嗯。”程放鹤听了,满意地躺回去,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禁不住问出口:“那么,在想什么?”
“在想、想€€€€”
季允忍无可忍,刷的一声抽出衣带,“在想侯爷。”
少年害羞窘迫的模样,程放鹤喜欢得紧,喜欢他用怯怯的话音说出不堪入耳的字句,一齐冲击着自己的触觉、视觉和听觉。
程放欣赏着面前人,短短数月,原本瘦弱的少年结实了不少,既是因为跟在他身边吃得好了,也是因为起早贪黑地练武。
程放鹤对自己杰作非常满意。他心里清楚,未来反派现在只是暂时顺从,实则一身反骨,他得防着那温热的唇咬向自己脖颈。
“学得可真慢。”
他轻嗤一声,握住季允执剑的左手,教人如何侍奉。他半握着少年修长的脖颈,细细摩挲,感受着掌下的身躯明显地紧绷起来。
那一瞬,少年猛然抬眼,原本被睫毛遮挡大半的墨瞳里,像是有炽热的火光,与周围水迹交织在了一起。
程放鹤听见一声低吼,莫名嘶哑得吓人,仿佛压抑了巨大的未知力量。
……
“侯爷,现在可以吹灯了吗?”恢复了恭顺的少年,小心翼翼地问。
程放鹤心情很好,自然什么都依着他。黑暗中,季允默默清理床榻,钻进他被窝,紧紧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身侧。
“属下想问一个问题,这话不敬,望侯爷看在属下方才卖力侍奉的份上,不怪罪属下。”
“嗯。”程放鹤昏昏沉沉应着。
季允的话音低而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侯爷觉得,属下哪里伺候得不够好么?与旁人相比如何?”
纵然程放鹤半睡半醒,也听得出他什么意思,就是想问自己和多少人干过这事呗?这才睡了两觉,居然生出占有欲了!
“你问本侯,本侯还要问你,”他抚着季允的鬓发,“如今虽然只有本侯碰过你,可往后呢?有朝一日你做了大将军,天下的美人任你挑选,那时候本侯又算什么?”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就不要问别人。”
季允顿时慌乱,“不、不是这样的!我不会,属下日后……”
程放鹤将人往自己面前拢了拢,用被子包裹个严实,“睡吧。你日夜守在本侯跟前,本侯和谁做过什么,你不是亲眼所见么?”
他其实有些后怕,也不知这样欺负反派会不会太过火。但他生理性地疲倦,没多久便睡着了。
而季允却毫无睡意,他抱着临川侯,心中绮思仍在肆虐,忽而冒出了不敬的念头€€€€
总有一日,他不必像今日这般拘谨,而是再无顾忌,可以强硬霸道、肆无忌惮地占有他的侯爷,将那人从头到脚每一寸索取干净。
胡思乱想到深夜,听着对方的呼吸逐渐均匀,季允被欢愉冲昏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他转移心绪,起身来到窗边,就着月色翻看侯爷方才收到的文书。
季允大惊,夏人对越国宣战?
侯爷今日的反常是因为这个吗?可是,为什么?
桌上放着剪刀,趁人熟睡可以轻易取其性命。可季允却一拳捶在桌子上,突然恨自己没用。
这些天临川侯对他的好,他根本无法回报,空学了一身本事,却窝在侯府什么也做不了€€€€他哪来的脸面找临川侯报仇?
或者说,他真的想要报仇么?
他不知道。
这一夜季允就没怎么睡,次日上午,还没到侯爷起床的时辰,季允却听魏清在门口轻声叫他。
他悄悄下床开门,听魏清道:“丞相派人来侯府送礼,侯爷起来了么?”
季允蹙眉,“收下不就是了?还用侯爷亲自过去?”
魏清为难道:“丞相送的是……十名美人。”
季允一怔,垂眸道:“魏管事稍候,我这便去请示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