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邓院长严肃的回应:“我说过了,这块地不可能让你们拆掉。”
“邓院长,这块地被你占了二十多年,也够本了,我劝你最好别那么不知好歹,现在好声好气跟你说的时候就赶紧让出来,免得到时候场面闹得不好看。”
阮余有些着急地在电话里喊邓院长,可是一直没有回应。
男人的威胁还在继续,“邓院长,你只有三天时间,三天内不搬走,我们只能强拆了。”
又是一阵摔门声,邓院长重新拿起手机,充满疲累,“小阮......”
阮余着急地说:“院长,是建筑公司的人吗?”
邓院长话里透着疲倦,“是啊,他们要求我三天之内把孤儿院搬空,不然到时候就要强制拆迁了。”
听到阮余的呼吸声变得沉重,邓院长强撑着笑说:“没事,我能解决的,你不用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忙完了这阵子就过去看你。”
不等阮余再说什么,邓院长已经把电话挂了。
阮余瘫软地坐在床上,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枕头上。
邓院长一个女人,怎么抵挡得了这些凶神恶煞的地头蛇。
顾子晋想用这样的方式逼他妥协,逼他带着孩子回去那个囚笼。
阮余扪心问自己,难道他能眼睁睁看着孤儿院出事,眼睁睁看着孤儿院的孩子们因为他流离失所,连个遮风挡雨的家都没有吗?
阮余无助地抱紧膝盖,把头埋了进去,绝望的哭声像潮水般淹没了这个小小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顾子晋敲响了出租屋的门。
过了好一会儿,出租屋的门被打开,阮余站在门后,他眼睛红肿,布满了密密匝匝的血丝,眼底一片乌青,看起来像是哭过。
顾子晋压下心头那股翻涌的情绪,开口说:“考虑好了吗?跟我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第九十章 他只有一个爸爸
阮余眼眶通红看着他,“孤儿院的事,是你弄的吗?”
顾子晋毫不遮掩,“是。”
阮余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感到意外。
在这个时候孤儿院正好出事,除了顾子晋还有谁会做出这样的事?
阮余垂下颤抖的睫毛,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如果我不跟你回去,你就会让人拆掉孤儿院,是吗?”
顾子晋没回答他的问题,这个反应对阮余来说等于是默认。
阮余忍着眼泪,颤声道:“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就算我回去了,也不会改变什么的。”
顾子晋看着他,语气很冷静,也很残忍,“至少你和孩子都在我身边。”
阮余心痛得已经快没有知觉了,他的人生好像从来都不受他的控制,只能被顾子晋牵着走一步算一步。
顾子晋意味深长地说:“想好了吗,到底要选谁?”
阮余闭着眼睛,过了很久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不稳的字,“我跟你回去。”
听到这个答案,顾子晋丝毫不意外。
他知道阮余绝对不舍得连累邓院长和孤儿院。
顾子晋温和地抚上阮余的脸,不知是安慰还是欺骗,“阮余,我跟你保证,这次回去,日子不会再难过了。”
阮余双目空洞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门板。
以后的日子究竟怎么样,又有谁能知道呢,可是阮余已经无所谓了,只要能保住邓院长,保住孤儿院,保住孤儿院那群孩子,就算他受尽折磨也没关系。
冬日的早晨有些昏暗,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窗外是呼啸而过的汽车。
阮余缩在后座角落,低头抱着孩子默然不语。
从上车以后他就没说过一句话,只是盯着怀里的孩子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子晋明知道他不情愿,但还是放不开阮余。
就算绑,他也要绑着阮余一起。
阮余忽然说:“你会说话算话吗?”
顾子晋知道阮余问的是孤儿院的事,他说:“会。”
阮余点点头,又继续陷入沉默。
孩子喝了奶已经睡着了,正窝在阮余怀里舒服地睡着,粉嫩的小嘴咂巴咂巴着,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顾子晋眉眼柔和了几分,开口说:“让我抱一下孩子。”
阮余身体一紧,急忙把身体转了过去,紧紧把孩子抱进了怀里。
顾子晋的手臂在半空中僵滞了片刻。
看着阮余充满抗拒的背影,顾子晋下颌线条紧紧绷着,片刻后把手收了回来,沉声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阮余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过,瘦弱的背影充满了防备。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阮余看着这栋熟悉的别墅,本来他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可是这才过了八个月,他又重新踏进了这个牢笼里。
顾子晋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进去吧。”
阮余抱着孩子弯腰下车,慢吞吞朝着别墅走去,好像在拖延时间似的,距离房子越近,阮余越感觉喘不上气,那股巨大的压力淹没了他的胸口,几乎让他窒息。
走到门口的时候,阮余突然转身想逃,被身后的顾子晋一把抓住了细瘦的手腕。
阮余崩溃地哭了起来,“顾少,求你放我和孩子走吧......”
他话里的哀求意味已经浓烈到某种程度,顾子晋胸膛里那股不陌生的感觉又一次涌上来,酸酸涩涩的,“你怕什么,我说过这次回来,我不会再欺负你。”
阮余一边挣脱一边往后退,顾子晋轻飘飘一句话砸了下去,“阮余,想想邓院长,还有你生活过的孤儿院,你想连累他们?”
阮余几乎是一瞬间止住了哭声。
是啊,顾子晋找了他八个月,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他走呢?
就算他走了,邓院长和孤儿院也逃不掉的。
想到这一层,阮余彻底放弃了挣扎,他挣脱开顾子晋的手,自暴自弃地抱着孩子走进别墅,明明这栋房子又大又温暖,可是阮余只感觉到冰冷和恐惧。
别墅里的摆设没有丝毫变化,和阮余离开时还是一样的,就连保姆都还是之前那个尖酸刻薄的人。
保姆见到阮余回来,吃惊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本来以为再也不会见到阮余,没想到他不仅回来了,怀里还多了个孩子。
不过碍于顾子晋在,保姆一句话没敢说,安静地站在一旁。
顾子晋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保姆,对她说:“把孩子抱去喂奶吧。”
阮余听到这话,抱着孩子的手臂紧了紧,低声说:“不用,我自己来。”
阮余从行李袋里拿出奶粉,熟练地用温开水冲泡开,试过温度以后才喂给孩子喝。
孩子一碰到奶嘴就主动张开含了进去,喝得很香。
顾子晋看阮余这么熟练的动作,忽然说:“你在哪里生下的孩子?”
当初阮余的通缉令铺天盖地都是,他去不了医院和诊所生产,那他是怎么把孩子生下来的?
阮余拿不准顾子晋只是普通问话还是在试探,在顾子晋身边他习惯了小心翼翼避免给别人带来伤害,索性保持沉默,只是盯着怀里的孩子。
见阮余迟迟不说话,顾子晋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沉声说:“我只是好奇,你不想说就算了。”
阮余把头垂得更低了。
顾子晋从来没被人这么忽略过,强压下发作,岔开话题说:“孩子还没取名字吧,过几天我让.......”
阮余轻声打断:“他叫启生。”
说完阮余又强调了一句:“阮启生......”
顾子晋微微蹙眉,“阮启生?”
阮余重新把头低了下去,嗯了一声。
从打算抚养生生的那一刻起,这个孩子就是他一个人的,当然是跟着他的姓氏。
顾子晋声调压了下去,似是在提醒,“阮余,这是我们的孩子。”
阮余抬起头,直视着顾子晋的眼睛,“这是我的孩子,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顾子晋冷冷笑了,“怎么没关系?”
阮余长相绵弱,此刻脸上的表情却无比坚定,“生生他只有一个爸爸。”
顾子晋神色变得紧绷,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旁边的助理和保姆大气不敢出。
良久,顾子晋骨节捏得咯吱作响,寒声说:“先吃饭,这些事以后再说。”
顾子晋特意让保姆准备了一大桌饭菜,可是阮余没有一点胃口,重新回到顾子晋的身边让他难以下咽,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了。
偏偏顾子晋不能像以前一样强迫他吃下,等阮余抱着孩子走后,他把筷子重重甩到地上。
到了晚上,阮余接到了邓院长打来的电话,建筑公司的人突然通知她,不用拆除孤儿院了。
阮余知道,一定是顾子晋做的。
邓院长还不明白缘由,纳闷地说:“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真是奇怪,就像是有人故意整孤儿院一样。”
阮余听到邓院长的话,心里的内疚无法言喻,“院长,过去就好了,您也不用再这么费神了。”
邓院长的语气明显轻松很多,“是啊,本来还以为孤儿院保不住了,看来老天爷还是照顾我们的。”
阮余张了张嘴,好几次想要告诉邓院长事情的真相,还是默默吞回去了。
邓院长知道得越少,对她就越安全。
两人聊了几句家常,邓院长那边还有事,就先挂了电话,阮余正拿着手机发呆,面前传来一阵脚步声。
“邓院长给你打电话了?”
顾子晋扫了眼阮余屏幕上的通话记录,就猜到他刚刚和邓院长通过电话。
“孤儿院已经没事了,以后都不会有人骚扰邓院长。”顾子晋说:“你可以放心了。”
阮余失神地看着盯着泛光的屏幕,“你以后还会对邓院长和孤儿院下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