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倒抽了口气，看着即使烧糊涂也惦记着儿子的老人，一时间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阎峰等人还在思考老人那番话的意思，不远处的八哥忽然又飞起来，那双金豆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用电子音十分清楚的道：“主人在大雨中跌进了水里。”
没人去计较这八哥怎么忽然说话这么顺畅，所有人都被他话中的内容惊住。
阎峰目光沉沉的看向水面，大雨虽然停下，但往这里面倒灌的水流丝毫没见减少。只不过在这里停留了不到二十分钟，周围的水位就又上涨了一公分，可以想象暴雨时这个地方的水流会有多湍急。
就是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阎峰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在那种情况下安然无恙，更何况是一个普通人……
他仔细分析了现在的局面，立刻决定返回安置点。
不是他心狠，而是在这种情况下，显然是船上还活着的人重要。
沈秋同样也深知这一点，将情况说明后就又回到八哥团体中。
冲锋舟在回去的路上格外沉默，开了一阵后，小六的一声惊喜才打破了这种压抑的沉默。
“队长，手机有信号了！”
阎峰这才从方才的情绪中回神，“联系安置点，然后联系街道核对名单，再查查老人儿子……”
说着，他顿了顿看向那群八哥。
说来也奇怪，明明这群八哥都长一个样。可他硬是一眼就找到了那只给他们带路的八哥。
只一秒的停顿，他就看着那只八哥问：“你主人叫什么名字？”
他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口就觉得自己大概是哪根筋搭错，刚想让小六口头描述一下，就听那道电子音又响起来：「黄大中」。
到了嘴边的话一个拐弯。
“查查黄大中的联系方式和行踪轨迹，确定他人现在在哪儿。”
“是！”
冲锋舟快速将人送往地势较高的学校安置点。
街道负责人也早就等在了那边，看见黄老爷子就满脸着急。
沈秋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扑扇着翅膀飞到了抱着老人疾步往学校教室去的阎峰头顶上。
街道负责人跟着旁边一个劲的打电话，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没一会儿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等把老人送给医疗小组，沈秋才终于从街道负责人的嘴里听到了事情的经过。
黄大中在这附近是个有名的孝顺孩子。虽然不怎么上进，成天就喜欢摆弄那些八哥，拿着手机对着几只鸟直播，在周围老人眼里是个没出息的人，但对他爸是一等一的好。
几年前花钱买下现在住的那个房子后就将老人带到城里来住，老人可能是住不习惯，也或许还惦记着地里的庄稼，每年六七月份的时候就会回村里干活，来来回回几年，周围邻居也都知道了他们回老家的日子。
所以这天一大早有人看见黄大中出门离开，大家半夜撤离的时候也就没进黄家，只是负责人在路过的时候冲屋里喊了两声，当时院子里只有八哥七嘴八舌的问「谁呀」「谁呀」的声音，并没有听见有人说话。所以大家就当家里没人，哪能知道……
街道负责人说到这儿懊恼的直跺脚，“早知道我当初多喊两声也不至于让老爷子受这么大罪！”
阎峰没说什么，这件事现在也说不出能怪谁。是怪负责人的不细心，还是怪老爷子耳朵不好没听见？
他沉默了下又问起黄大中。
“有他的下落了吗？”
负责人面色更难看了，“我刚刚才联系上村里，说是半夜雨下大的时候有人看见黄大中开车回来……”
阎峰想到了八哥的那番话，心里已经沉了沉。
蹲在阎峰的脑袋上，小巧的八哥那双金黄色的眼中闪过一丝叹息。
他没有原身的记忆，但如果其他八哥说的没错，而自己的推断也没错的话……
大概是黄大中在昨天白天要离开的时候，发现老爷子有些不舒服就强行将老爷子留在了家里。而夜里雨势大了担心老爷子的安全就冒雨赶回家。
沈秋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暴雨声响大，就算当时周围的人没有撤离估计也不会听见黄大中招呼老爷子的声音。
或许是焦急也或许是雨天路滑又看不清楚，临到门口黄大中失足掉进了排水沟，很快就被湍急的水流掩盖。
而老爷子或许是听见了动静，但根据他发烧的情况来看，当时人应该也不大好，在看见雨势后只来得及将自己带到楼顶的杂物间就没了力气。
至于负责人的呼唤，要么是没听见，要么是听见了无法回应。
不管是哪个猜测，都很让人心酸。
饶是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世界，沈秋此时还是觉得无比难受，心情酸涩不已。
他在阎峰的安全帽上跺跺脚，扑扇翅膀就飞了出去。
雨已经完全停止，他身为鸟类，能去到很多人类去不了的地方，寻找更多被困等待救援的人类。
既然有优势，那就将优势利用到底！
第3章 消防队的八哥（3）
八哥扑扇翅膀的声音吸引了阎峰的视线，他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负责人，“如果有黄大中的消息，或者是黄老爷子醒后麻烦给我个信。”
外面还有许多人在等待救援，阎峰没有多说，拍拍负责人的肩膀转身大步往外。
走到学校操场时，刚好看见站在冲锋舟边缘正对着另外五只八哥「啾啾啾」的小家伙。
六只八哥之间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叽叽喳喳一阵吵闹后，所有八哥齐齐飞起来围绕着中间那只，像是在吵架。
小六紧张兮兮的站在旁边，一副打起来就准备劝架的模样。
周围不是受灾群众，就是忙出残影的救援人员。除了阎峰这支救援队并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小插曲。
沈秋有些头疼，他本来是想让这五个家伙就在学校等自己回来。但一个个就跟生怕被丢下一样，死活不让他单独行动，说到激烈处了还试图用武力决定要不要跟他一起行动。
沈秋历来拿这些同伴没辙，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翅膀拍拍脑袋，秋八哥叹着气：“啾啾啾！”那你们要好好听话，不准捣乱知不知道！
“啾啾！”
“知道！”
“知道知道！”
沈秋看向最后没出声的那个，小八哥眨巴眨巴眼睛€€€€“ok！”
阎峰等人还在感叹八哥们自成一派的交流模样，就见领头的八哥往冲锋舟上一窝，不动弹了。
小六得了阎峰的吩咐刚给小家伙们拿了个干净的箱子过来，但八哥死活不进去。
顿时有些着急，“班长这咋办啊！”
阎峰淌着水过来，看着埋着头当啥也听不见的八哥，眼神闪了闪，刚要说什么，对讲机就响起来：“阎班长？阎班长在吗！”
阎峰脸色一变，利落的拿下对讲机大步踏进冲锋舟：“在，你说。”
“麻烦你带几个皮划艇和冲锋舟到南边的老城区去，那边有好多留守的老人小孩！我们队里的冲锋舟不够用了！”
“好！”
话落冲其余人一抬手，“两人一个艇，另外小五联系另外两个班的班长，让他们带着人去老城区！”
“是！”
消防员们动作迅速，瞬间将小八哥们遗忘在了一边。
从护送黄老爷子回来到他们组织十个艇离开，中间不超过十分钟，甚至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沈秋和同伴们窝在冲锋舟的角落，一边看着大部队前往更糟糕的洪灾现场，一边思考这辈子的编制。
虽然重生这么多世界端铁饭碗的心好像也没一开始那么执着了。但如果能继续吃上公家饭，那肯定还是……很香的。
现在看来，在消防队谋个职也不错？
秋八哥的小脑袋开始咕噜噜的转悠，无人知道他都想了些什么。
€€€€
南边的老城区同样属于地势较低的方向。但对比先前的自建民房区又要好上一些，不至于完全淹没房屋。
一开始的马路上还能有车行驶，但很快就连大巴车都没法开进去了，只能依靠皮划艇和冲锋舟前进，沈秋趴在冲锋舟的边缘，看见了许多被困在水中央的车子上以及车中的人。
十个艇的队伍不得不分散出一些人去帮助被困人员，最后再往南边去的就只剩下两艘冲锋舟，三艘皮划艇。
再经过一个石桥队伍就能到达老城区，沈秋已经带着同伴们飞起来。
秋八哥清清嗓子，准备跟小弟们说下自己的计划，左侧边就传来一声呼唤。
“那边的救援队！”
沈秋循声望去，是一个被困在水流中央的司机，一边冲他们挥手一边喊，“过来帮我拉下车喏！”
阎峰本来都已经调转方向了，听见后面这话。顿时又将冲锋舟转了回去，同时让其他战友加快速度。
见他们居然不理会，那个司机骂了句脏话，又拔高声音喊：“你们赶着去死啊！让你们来拉下车没听见啊！”
沈秋皱眉。
这人的嘴，怎么这么贱。
那人的大吼大叫，停留在这儿救援的队伍也听见了，一搜皮划艇将困在中间的公交车上的乘客全部转回安全地面后，立马就划着浆板过来，好声好气的劝他赶紧去安全的地方，不然等水涨起来就危险了。
那人偏不，对消防员横眉冷对，嘴里骂骂咧咧全是生殖器官，大意就是车子是自己新买了，消防员不把车子一起弄出来他就不走，如果他出事了就是消防员害的。
挺着个啤酒肚坐在车顶上摆大爷的款。
沈秋忍不住了，啾啾两声，带着小弟们就冲了过去。
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逮着司机的脑袋就开始叨，他嫌弃对方头发脏只用尖嘴往下磕，一磕一个印。
但小弟们可不嫌弃，见大哥开始叨人，他们也跟着学。不过他们叨上一口可是连头发一起的。
不过一分钟，本就不多的脑门就秃了硬币大小的一块。
司机早在沈秋下嘴时就疼得直喊娘了，眼见还有头发掉落，再不用消防员催，麻溜的滚上皮划艇，“走走走快走！”
“哪来的乌鸦，怎么下手这么很！”
“妈的，这群小畜生，要不是老子现在腾不出手，铁定弄死你们！”
男人嘴里放着狠话，但面上却远不如放狠话来的轻松，他一边躲着八哥，一边催促消防员赶紧划走，最后还试图拿消防员的身体抵挡八哥的攻击。
沈秋狠狠地呸了一声。
“你才乌鸦你全家都是乌鸦！”
“畜生你骂你八哥爷爷讨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