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荷欣赏了一会风景,接着去洗漱,然后换上睡衣准备睡觉。
他在床上躺平,刚闭上眼睛,突然想起什么,再次起身,把房间里的摄像头关了。
接收视频信号的导演组那边则是画面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徐导气得不轻。
他们一直在监控屏幕前守到最后,就是想看看这两人会不会妥协,没想到他们还真的一里一外,死活不愿意睡一个房间,真是绝了。
从没见过这样的配偶。
徐导自己也察觉何傅夫夫恐怕在跟他对着干,想想挺没意思,人家小夫夫爱怎么做怎么做,他从中作梗有小题大做的嫌疑。
没有必要,以后直接给他们安排两间房吧。
那边何青荷关了摄像头,重新上床躺平,闭眼假装睡着了。
等了一会确定没有动静,镜头也没有亮起红点,何青荷睁开眼睛,适应着黑暗,摸索下床。
他没有穿鞋,白玉一般的赤足踩在木质的地板上,悄无声息。
何青荷小心翼翼地走向房门,倚在门框处往外间看。
傅琛这时候正坐在外间的椅子上,从行李里拿出平板在看邮件。
他听见房门发出吱呀的声响,抬起头,看到何青荷一手撑着门框,侧着身体,幽幽地望着他。
傅琛的目光下移,看到何青荷没有穿鞋,露出一截精致的脚踝,白皙的皮肤在缺少光线的夜晚,同样亮得晃眼。
他放柔声音,问:“怎么了,为什么不睡觉。”
何青荷没有回答,反过来问:“你呢,你要继续工作么。”
傅琛扫了一眼自己的平板,摇摇头,说:“随便看看,不是重要的事。”
既然如此……何青荷轻声说:“那就别看了。”
他的语气很轻,像西南地区山水间的烟云,如梦似幻,傅琛听见他说:“过来跟我一起睡吧。”
第22章
何青荷说完这句话, 立即有一点点后悔。
万一傅琛就是嫌他超吵,就是不想跟他同房睡觉呢。
好歹共同生活一年多,何青荷对傅琛的性格有一定的了解, 知道这个人很绅士, 只要自己开口,哪怕心里再不情愿, 也会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可让傅琛独自在外间的椅子上过一夜,何青荷做不到。
也许是因为山区的夜晚太宁静, 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格外寂寞, 何青荷刚才躺在床上就忍不住想, 傅琛是不是能跟他感同身受。
何青荷定了定心神, 还是希望傅琛能进屋。
傅琛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深沉地望着何青荷。
哪怕何青荷自认为了解傅琛,时常也无法从他冷漠疏离的面容上看出他的喜怒。
何青荷想了想, 说:“我把摄像头关掉了, 节目组不会发现。”
傅琛依旧不说话,就在何青荷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把平板放到一边, 慢慢走过来, 说:“那就凑合一晚上。”
何青荷松口气。
如果傅琛拒绝,他就要继续劝说, 来来回回又是浪费时间。
可等到傅琛真正站到他身边, 对他说“走吧”的时候,何青荷的心又揪了起来。
是他开口要傅琛过来睡, 现在又免不了不自在。
傅琛抬起胳臂,轻轻揽过何青荷的肩膀, 暗暗有催促之意。
傅琛即使碰他,动作也非常绅士,手只是虚虚地搁在何青荷的肩头,没有施加任何压力。
何青荷深吸一口气,转身跟着傅琛回到屋子里。
节目组做得决绝,只留了一张床,而且这床超级大,生怕嘉宾不够用。
两个人站到床边,齐齐盯着眼前的床铺,谁都没动。
何青荷仿佛回到新婚之夜,内心纠结迷茫,思索要不要主动躺下。
何青荷自己也很绝望,他们两个连这种事都要谦让。
幸好傅琛又说了一句:“早点休息。”
何青荷闻言,像领了命令的士兵,立刻坐在床边,直接掀开被子钻进去躺好,接着把被子往上拉,盖住自己的头脸,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傅琛,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傅琛:“……”
节目组连床都只准备了一张,更不提被子,铁了心让嘉宾钻同一个被窝。
傅琛顿了顿,然后掀开被子,躺在何青荷的身边。
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各自占领一半的地盘,规规矩矩,绝不越界。
其实两个人又不是没在同一张床上睡过,负距离接触的事每个星期做一次,不至于只是躺在一起而已,还扭扭捏捏。
可不知怎么了,就是特别别扭。
或许是因为这里不是家里,节目组把房间布置得特别夸张,搞得跟洞房花烛夜一样,又或许是因为他们破了这一年以来坚持的习惯与规律,觉得不适应罢了。
何青荷努力放平心态,忽略旁边多出来的一个人,只想快点睡着,否则明天又该起不来了。
理智上越是想睡,神经却越兴奋,何青荷只能用老方法,无奈地在脑子里数小羊,一连数了好几百只,都没能成功入眠。
这时候旁边的傅琛突然动了动,何青荷立刻绷紧身体。
傅琛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他问何青荷:“你冷吗?”
山区夜间的气温虽然低,但此时已经是初夏,再冷也冷不到哪里去。
何青荷的身体一直在下意识戒备,肌肉紧绷,察觉不到冷,再加上他把被子一直盖到下巴底下,他甚至觉得有点热。
但鬼使神差的,何青荷回答:“有点冷。”
傅琛听了他的话,往他这边靠了靠。
何青荷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傅琛侧过身体,伸出手臂。
何青荷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今天不是公粮日,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傅琛会对他出手吗。
他们已经同房睡觉了,打破了一个习惯,也许傅琛不介意打破另一个。
一星期做两次也未尝不可。
这么想着,何青荷的身体更热了。
可傅琛没有抱住他,也没有碰他的衣服,抬起的胳臂在半空中迟疑,接着从上到下绕了一大圈再次钻进被子,最后傅琛选择握住何青荷的手。
何青荷:“……”
这是什么意思,怕他冷,给他捂手吗。
何青荷立即为自己的联想感到羞愧,他以为傅琛会借着喊冷的机会碰他。
羞愧的同时,何青荷又隐隐有些惆怅,说到底只是拉着手而已。
更要命的是,何青荷很热。
于是傅琛能感觉到何青荷的手热烘烘,手心甚至黏糊糊有汗。
傅琛:“……”
这叫“有点冷”,都冷出汗了。
何青荷的手被傅琛抓着,脚趾则是在被子里抠出一座城堡。
幸好没有开灯,光线足够昏暗,何青荷安慰自己,傅琛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他尴尬地为自己找补:“现在感觉没那么冷了。”
他想把自己汗津津的手从傅琛的掌心抽出来,傅琛没有让。
“就这样。”傅琛的声音比刚才还要沙哑。
何青荷闻言,不再试着挣脱。
手心与手心相连,似乎通过相连的手,连呼吸与心跳都能感受到。
也许是因为傅琛的气质太淡定,何青荷的心也渐渐平和,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身边多了一个人,会不习惯,但也多了一份安全感。
何青荷身体放松,唇角稍微扬了扬。
傅琛问:“怎么了?”
何青荷一惊,以为傅琛能看到他的表情,连忙说:“没什么。”
傅琛说:“晚安。”
怪不得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是没有说“晚安”。
何青荷的声音带着笑意:“晚安。”
其实他笑是突然想到傅琛明明是个机器人,身体却有温度,热度从手心一点一点传递,像握住了暖阳。
互相道了晚安,何青荷的心里安定,倦意席卷而来,眼皮子越来越重,眼见着就要睡着,他突然睁开眼睛,挣扎着说:“明天一大早你得回去,让节目组发现你晚上跟我睡一起就完了。”
何青荷能想象要是发现他们使用同一个房间,徐导的嘴得咧到天上去,他不想输给节目组。
傅琛说:“知道,放心吧,快睡。”
何青荷得到保证,这才安心睡着。
何青荷的睡姿非常规整,安静地躺在那里,几乎不怎么移动,他的个子也不矮,却只占据床铺的一小块地方。
傅琛接触过很多有钱人,何青荷是他见过的最不像富二代的富二代。
明明应该是众星拱月的小少爷,怎么连睡觉都放不开手脚。
傅琛松开何青荷的手,何青荷在睡梦中不适应地蹙了蹙眉。
何青荷早晨低血压,喜欢赖床,偏偏睡眠又特别浅,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这也是他们分房睡的主要原因。
身边人翻个身,都可能吵醒他,更不说早晨提前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