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琛摘下眼镜,关上床头灯,像昨天一样把何青荷抱在怀里,圈住他的手脚,让他无法动弹,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意思是让何青荷安安分分地睡觉。
何青荷气苦,但又无可奈何。
这下让傅琛做,傅琛都不做了。
不做算了。
×
终于到了正式表演的这一天。
早晨集合的时候,向蓓蕾再次出现,告诉大家,今天的汇演全程在摄影棚里进行,节目组早已为各组嘉宾布好了景,嘉宾们先去化妆做造型,然后依次开演。
没想到这么正式,何青荷本来以为是舞台剧的形式,没想到真的到摄影棚里去演。
一行人被接驳车拉到摄影棚,接着直接进入化妆间,有化妆师和造型师给他们做妆造。
给何青荷化妆的是一个妹子,那位妹子望着何青荷的脸,惊叹:“你皮肤真好,透亮透亮的,而且好白啊,比很多明星都白。”
何青荷笑着说:“我确实不容易晒黑。”
以前在海上造作,风里来雨里去,回国以后立刻就白了回来。
化妆师妹子一边给何青荷化妆,一边啧啧啧地夸他,搞得何青荷非常不好意思。
因为甘寂是在寝宫醒来,所以没有束发,而且为了美感,电影里的甘寂直接披头散发,这次何青荷的造型完全复刻电影,化妆师拿来一顶黑长直假发往他脑袋上套。
至于他的衣着,比较简单,穿的是白色的中衣。
何青荷料想,傅琛那边应该复杂许多,因为傅琛要穿龙袍。
等全部收拾完,化妆师盯着何青荷不停看,问:“我可以给你拍张照,拿去给别人看吗。”
何青荷笑:“当然可以。”
反正都参加综艺了,照片也无所谓了。
化妆师美滋滋地说:“我要把照片当样片。”
何青荷好脾气地配合化妆师拍照,这时候傅琛换好衣服走过来。
何青荷转头去看傅琛,露出和煦的笑容,说:“真帅。”
傅琛穿着常服龙袍,圆领窄袖,前后双肩绣着精美的团龙补,腰间系着玉石革带,华丽大气,再配上傅琛衣服架子的身材,以及深邃的五官,他整个人看起来气宇轩昂,真的有一股子帝王风范。
傅琛看着何青荷,眼神不由自主放柔,他第一句话竟然是问何青荷:“ 冷不冷?”
何青荷愣了愣,笑道:“现在还是夏天。”
不怪傅琛错乱,此时的何青荷白衣乌发,静静地坐在那里,白衣素净,纤尘不染,长发浓黑,垂在脖子两侧与肩头。
他的面容苍白,皮肤没有血色,几乎透明,仿佛稍稍用力就能蹭破了。一双眼睛跟头发一样乌黑,轮廓如同美工笔勾勒而成那样精致,盈盈如水,幽幽望过来,让人心尖一颤。
衣服与皮肤是白的,头发与眼睛是黑的,在黑与白的憔悴中,唯有嘴唇带着淡淡的樱粉,一抹红色清淡像一朵烟云,似乎一不注意就要烟消云散。
总之这样的何青荷,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生怜爱,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这位憔悴美人。
明知是化妆师故意画出来的装扮,傅琛还是放不下心,走过去拉起何青荷的手,摸了摸他的指尖,确定他真的不冷,这才放心。
何青荷扬着嘴唇笑。
化妆师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想节目组选错了片段,就不应该演什么虐恋情深,应该演一段古偶小甜饼。
除了豪门组,其他嘉宾也完成了造型,各有各的帅气,最搞笑的还属吴杞,他个子本身就高,还穿着欧式礼服,宽大的裙摆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他冲着几位嘉宾抛媚眼,问:“我美么。”
所有人笑成一团,连连称他美。
四组嘉宾的出场顺序也是节目组精心安排好的,何青荷与傅琛排在第二个。
何青荷已经习惯万年老二的待遇了。
第一个出场的是吴杞与聂平然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第69章
严中€€和左文峰排在第三个, 安惟和杨铭远最后。
新嘉宾的话题度最大,放在最后一个可以理解,同时圈外人与圈内人的演技有差距, 所以素人放一块, 演员放一块,省得演员先出场, 拉高了大家对嘉宾演技的期待,素人再表演, 观众会觉得失望。
吴杞和聂平然第一个出场, 反而状态最为放松, 吴杞提着裙子走上去, 斗志昂扬, 一点都不像文艺复兴时期的小姐,而像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
聂平然同样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反正破罐子破摔, 演成啥样就啥样。
节目组居然没让他们演著名的阳台幽会,而是演朱丽叶假死, 罗密欧服毒, 朱丽叶醒来见到罗密欧死去, 然后自杀那一段。
两个人几乎全程独白, 根本没有对话,看来是再婚组平时吵得太多, 节目组故意不让两人说上话。
独白需要饱满的情绪, 一个人躺着装死,另一个人对着“尸体”表达爱意, 再加上吴杞是反串,其他围观的人终于明白, 聂平然说的悲剧演成喜剧是什么意思了。
这次综艺的录制,安全按照实际拍戏的规格,何青荷好奇地站在导演的后面看监视器,发现在屏幕里,演员的一举一动都会放大,看得特别清楚。
要说唯一跟实际拍戏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导演不喊卡,嘉宾们演成什么样就什么样。
何青荷看别人演戏正看得津津有味,工作人员过来喊他,他才发觉马上轮到自己上场了。
布景早已搭好,等第一组嘉宾演完,一波工作人员搬着东西哗啦一下去了下一个场景。
与刚才的欧式风格不同,这回是中国古代皇帝的寝殿,美轮美奂的寝殿中间,摆着一个宽大的卧榻,是这一段戏的主战场。
场上的灯光模拟烛火,打得没有那么亮,何青荷上场的时候,依旧被晃了一下眼睛。
他第一次站在舞台中央。
万年老二当习惯了,凡事不争不抢,渐渐遗忘,原来聚光灯下,被众人瞩目的感觉是这样子的。
何青荷深吸一口气,从现在开始,他就是甘寂。
甘寂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
“这是何处,是阴曹地府吗。”
甘府的那场屠杀历历在目,他的眼前一片血红,满目猩红之中,有父亲愤怒的脸,以及母亲悲伤的泪。
“父亲,母亲,你们在哪?”
到了阴间也好,就不用遭之前那种罪了。
他一定跟甘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同路,甘寂起身,想寻找自己的父母。
可阴曹地府也像皇宫一样豪华吗,甘寂怔怔地坐在卧榻上,终于认出此处。
这里是皇帝的寝宫,他曾经来过。
他低头看着卧榻,榻上雕刻着熟悉的龙纹,他曾经与皇帝在这上面偷得片刻欢愉。
甘寂一瞬间明白过来,下令灭门甘家的,是皇帝,留他一个活口的,也是皇帝。
甘寂立即觉得恶心,一阵头晕目眩,伏在塌边几乎无法呼吸。
这时候,皇帝出现,快步走到他面前,把他扶起来,搂在怀里。
“寂儿。”皇帝喃喃呼唤,伸手把甘寂汗湿的额发撩到一边,温柔地问,“累了么,要不要用些吃食。”
甘寂抬起头,漆黑的眼睛望着皇帝。
他伸出手,抚摸皇帝深邃的眼睛,英挺的鼻梁,皇帝眸光深浓,凝视着甘寂苍白的脸。
甘寂说:“杀了我。”
皇帝顿住,表情变得阴郁。
甘寂继续抚摸皇帝,一直摸到他的颈项边,轻声说:“杀了我,还来得及。”
皇帝沉声说道:“朕既然放了你,就不会让你死。”
甘寂稍稍偏头,温润的眼睛水波荡漾,带着一种天真,他问皇帝:“为何不让我死。”
皇帝把他搁在自己脖子边的手拉下来,将他冰凉的指尖握进自己的掌心,沙哑地说:“朕以为你心知肚明。”
甘寂笑了。
冰雪一般的面容突然春花绽放,在脆弱中平添几分艳丽,阴冷又美丽,如泣如诉,仿佛幽怨的鬼魂。
甘寂说:“陛下不过是图我的身子罢了。”
他拉着皇帝的手去抚摸自己的胸膛、腰腹:“陛下喜欢我的这里,还有这里,所以舍不得杀我,我说的对么。”
皇帝眯起眼睛。
甘寂幽幽叹息:“可惜陛下更喜欢社稷江山,可怜我父亲只想做纯臣,一生明哲保身,却还是被陛下看中,人头拿来祭旗。”
皇帝同样叹息:“寂儿,何必如此聪明,你不如傻一点,过得会快乐一些。”
他把甘寂拉过来抱住,用下巴蹭甘寂的头顶,温言细语:“朕赐你一间冬暖夏凉的宫殿住着,你喜欢海棠,便在殿前种满海棠,朕日日去看你,陪你解闷,你说好不好。”
甘寂靠着皇帝的胸膛,说:“原来陛下是想效仿金屋藏娇。”
皇帝摸摸他的头发:“若你不愿住在深宫,朕把你安插到近卫营,你仍能建功立业,只是每日需到朕的面前点卯,你看这样如何。”
甘寂又笑:“陛下倒是想得周全,就不怕旁人非议?”
皇帝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朕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谁敢质疑,朕要谁的脑袋。”
甘寂推开皇帝,从他的怀里坐起,望着皇帝:“没人敢质疑陛下,所有人只会想,甘家的儿子原来是以色侍君的嬖人。”
他脸上的笑容美得惊心动魄:“身负血海深仇,却雌伏于灭门仇人身下,陛下是想让我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么,又或许是想让我百年之后,无颜见甘家列祖列宗。”
皇帝扬起手,一巴掌扇过去。
甘寂被掀翻在卧榻上,久久无法起身。
榻上之人细瘦纤弱,趴在那里,蝴蝶骨透过薄薄的衣物显露形状,像不屈的山脊。
皇帝心软了,他走上前,动作轻柔地把甘寂扶起来,抚摸他的侧脸,低哑地说道:“寂儿,你不要跟朕作对,好好听朕的话,朕已经让你活下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甘寂垂着脑袋,不言不语。
皇帝继续说:“只要你听话,朕保你下半辈子荣华。”他顿了顿,“朕知道你不爱荣华,朕让你负责修书,全天下的典藏,你想看多少就有多少。”
甘寂还是一动不动,宛如没有灵魂的玩偶,由着皇帝甜言蜜语,没有一丝反应。
皇帝终于发现甘寂不会理他,但是无所谓,只要甘寂的人在他怀里,其他一切都无关紧要。
皇帝抚摸着甘寂的头发颈项,再摸到他单薄的胸膛与窄细的腰肢,露出沉迷的神色。
他伏在甘寂的耳边说:“你刚才说朕图你的身子,没有说错,朕恨不得将你拆了吞进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