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大声说:“‘帝王之爱’就是身不由己、进退两难的!你又没当过皇帝,你怎么知道?”
祝青臣比他更大声:“废话,我没当过皇帝,但是我见过皇帝啊!”
“我还活着的时候,李钺把私库钥匙给我保管,任我支取,这叫帝王之爱!”
“李钺把兵符给我,凤翔城一半禁军供我调遣,听我号令,这叫帝王之爱!”
“李钺许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不在凤翔城,以我为尊,这叫帝王之爱!”
“敬王对裴宣有什么?不爱的时候毁了他的前程,爱上了逼得他跳城楼,这叫什么‘帝王之爱’?这叫‘阎王之爱’吧?”
祝青臣皱眉:“要不是我认识李钺,就真被你们给骗了。李钺从来就没有身不由己过。”
祝青臣想了想,回过神来:“你真的很喜欢编一些莫名其妙的火葬场故事,裴宣这本《阴郁受》不会也是你编的吧?”
“那怎么可能?”系统连忙反驳,“我只是看过而已。”
祝青臣怀疑地看着它:“不相信。”
系统涨红了整个球:“我只是有一点点恋爱脑而已,快穿局有一个红色的系统,比我恋爱脑多了!”
祝青臣看看它:“你现在就是红色的。”
“不是我!”“知道了,我先睡了。”
“都说了不是我了!”系统暴躁地按下《安眠曲》的播放开关。
祝青臣裹着被子,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不到二秒钟就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他的睡姿不太好,整个人跟个要起飞的小鸟似的。
系统看着他的脸,忽然明白,为什么要找祝青臣做任务了。
只有在各种爱里泡着长大的人,才不会被“火葬场理论”牵着鼻子走。
与此同时,对面的养居殿里。
皇帝也准备睡了。
只是他的反派系统没有在旁边放《安眠曲》,反倒在大喊大叫。
“你在干什么?你把主角攻抓起来了啊!你还扎了他一刀!你还让主角受去审判主角攻!你疯了吗?”
皇帝挖了挖耳朵,假装听不见。
“我都跟你说了,你只是个反派角色,只需要混吃等死就行了,你现在把事情弄成这样,剧情全崩了!”
皇帝理直气壮:“不是你说的,反派就是给他们添堵?”
系统顿了一下:“我是让你按照剧情走,把裴宣发配边疆,给他添堵!”
“给敬王添堵也一样,他也是主角。”皇帝睨了它一眼,“所以反派只许给主角受添堵,不许给主角攻添堵?你双重标准,见不得敬王受委屈?”
“我没有,等以后敬王火葬场,就……”
皇帝冷笑一声,拿了个痰盂把它盖住,推到角落,翻身睡觉。
大反派都是无差别攻击的,包括系统。
*
另一边,裴宣与柳岸连夜将犯人送进大牢。
振威将军和敬王都受了伤,一个被砍了一刀,一个被砸了一下,今晚恐怕是审讯不了了,只能先让大夫过来看看,明日再审。
裴宣与柳岸便带着手下衙役去了敬王府。
王府中人见状不妙,收拾了东西想逃,结果才跑到偏门前,就发现门前都有人守着,院墙每隔一段,也有人守着。
他们根本逃不出去。
正门大开,差役们手执火把,将敬王府照得亮堂堂的。
裴宣与柳岸身穿官服,走进王府。
王府侍从都被聚集到院子里。
柳岸一抬手:“十人一班,分别带下去询问,问出消息的有赏。”
“是。”
差役们立即上前,把侍从给带走。
柳岸又道:“管事的留下,敬王的书房在哪里?”
王府管事连忙跑出来,给他们带路。
敬王府的书房很大,里边东西不少,裴宣还摸出一个暗格,里面装着许多账本和书信。
裴宣与柳岸今夜就留在书房里,将这些东西一一整理出来。
*
裴宣与柳岸初入官场,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是这样的谋逆大案。
两个人不敢懈怠,连夜留在敬王府里查抄书信。
收获也不小,他们在敬王府里搜出了敬王与朝中官员往来的书信,以及部分官员,假借儿子之手,给敬王送礼的账本。
敬王时常外出游猎,也时常在府中开宴。
这些事情,就在游猎和宴会之中暗中进行。
夜里,差役来报。
“柳大人、裴大人,逆贼在牢中叫骂不休,非要让裴大人过去见他。”
烛光下,裴宣与柳岸正看书信。
柳岸淡淡道:“回去跟他说,还没轮到他,让他先等着。”
“是。”差役有些迟疑,“逆贼还说,他是裴大人的……的……”
柳岸道:“是什么?有话就说。”
差役显然难以启齿:“他说,他是裴大人的夫君,让裴大人一定要过去见他……”
差役话还没说完,柳岸便重重地把书信往案上一丢:“什么东西?他得了失心疯不成?把他的嘴堵上,省得他再胡言乱语!”
裴宣抬起头,按住柳岸的手:“师兄莫气。”他看向差役:“照柳大人说的去做,把他的嘴堵起来。”
“是。”
差役要退走,柳岸越想越恼怒,站起身来:“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裴宣便道:“天也晚了,师兄去牢里看过他,就直接回府歇息吧,不用再回来了。”
“嗯。”柳岸道,“你也早点休息。”
“好。”
柳岸挽起衣袖,松了松手腕,带着差役离开,看模样像是要去打人。待他走后,裴宣才低下头,继续看搜检出来的书信。
烛光晃动,裴宣撑着头,不知不觉,他的眼前开始发花,纸上的字轻轻晃动。
裴宣做了个梦。
他梦见了自己。
在梦里,他还是酒坊里的小公子,努力念书,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考取功名,让母亲不用再这么辛苦,可以享享清福。
他日夜苦读,终于过了秋试和春试,准备迎接殿试。
不过,梦中没有祝夫子。
没有祝夫子,便没有人帮他看文章,他也无法认识其他同窗。
他只能一个人埋头苦读,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无比忐忑地准备殿试。
殿试前几日,母亲想着他们家离得远,便拿出积攒许久的银钱,让他去城中客栈订个房间。
他小心翼翼地揣着银两,找了几家客栈。
却发现母亲辛苦攒下的钱,连一间柴房都订不起。
梦里的他太过自卑,唯唯诺诺地道着歉,低着头,退出客栈。
其实,裴宣看得清楚,客栈的小二或是老板,眼中都没有嘲笑他的意思,他们只是同他说了一件事情而已。
是他一直低着头,连别人的表情都没看清楚。
他离开客栈,低着头,又撞上了敬王。
敬王问了他原委,便对他说,王府中空房很多,如果他不嫌弃,可以过去住一个晚上。
他答应了。
敬王时常照顾他们家的生意,那时的他还很感激敬王,没有夫子提点,分辨不出“规矩做生意”与“刻意拉拢”之间的区别。
他只是想着,不要让母亲担心,不要耽误殿试时辰,现在承了敬王的情,往后再多谢他就好了。
那时他还满心满眼地想着,敬王真是个好人。
于是,在殿试前一天晚上,他搬进了敬王府。
那天晚上,他在房间里看书,准备看完这页就早点睡觉,养足精神。
他吹灭蜡烛,忽然,房间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了。
他还没来得及喊,就被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从身后抱住了。
梦中的他拼命挣扎,却因为在这一世,没有听夫子的话,勤加锻炼,很快就被男人按在了床上。
一夜屈辱。
梦里的他不知道,观梦的裴宣心里清清楚楚。就算没有蜡烛,看不清楚,他也知道,这个人就是敬王。
待他再次醒来,匆匆入宫,参加殿试。
他强忍着不适,写完了文章,却在与陛下对答之时,晕倒在地。
陛下震怒,将他的文章抽出来,看也不看,直接甩在他面前,让人把他拖下去,发配边疆。
他倒在地上时,看见身边熟悉的衣摆。
柳师兄低头看着他,看见他脖子上的痕迹,一脸不可置信,似乎不相信竟然有学生能在殿试前夜做出这种事情。
柳师兄往边上躲了躲,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