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倒是沉稳,也会演戏:“不是啊,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根本不知道贺家偷税漏税,贺峰就跟我说,让我带他的孩子出去玩一圈,我是无辜的。”
但是当工作人员将他在国外做涉黑生意的证据摆在他面前时,他马上演不下去了。
“天杀的贺屿!他们的肯定是他报警的!我让他当总监,他就这样对我!”
隔壁审讯室,贺屿面对成山的证据,这才反应过来。
李总根本不是要带他去赚大钱,而是要把他送到国外去卖掉。
他怔怔的,缓了一会儿,好像是有些疯了:“不可能,我不相信,肯定是陈和颂让你们来骗我的,肯定是的。”
到了傍晚,贺父和陈母因为偷税漏税等原因,也被带回了派出所。
长长的走廊上,贺父脑袋上裹着纱布,陈母耷拉着脑袋,被警察带着往里走。
忽然,贺屿从审讯室的小窗户里探出脑袋,大喊一声:“爸!爸!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可惜了,审讯室的隔音很好,走廊上根本听不见房间里的声音,贺父怀揣着儿子在国外赚大钱,迟早会来接他的美梦,走进了临时拘留室。
*
贺氏集团接连爆出偷税漏税和产品质量问题,现在已经彻底歇业,正在接受有关部门的调查。
法人代表和实际执行人要被判刑,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还上了好几次同城热搜。
【贺氏集团,听起来很耳熟】
【救命,贺氏还是做日用品的,我还用过他们家的东西,得去检查一下身体了】
【贺家不就是之前那个,把高考生准考证给撕了的垃圾吗?】
【我知道,贺家是重组家庭,非要让成绩很好的哥哥留级给弟弟做陪读,还纵容弟弟校园霸凌的那个】
事情闹得很大,陈和颂和谢朝都看见了。
谢朝放下手机,看向陈和颂:“你不会心软了吧?”
“不会。”陈和颂摇了摇头,“她一直想找一个长期饭票,现在她找到了。”
他指的是自己的母亲。
还是国家饭呢,铁饭碗。
母亲终于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陈和颂又道:“只是新闻里没说,贺屿去哪里了。”
“怎么?”谢朝问,“你还担心他?”
“不是。”陈和颂摇摇头,“我担心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害人。”
两个人翻遍同城热搜,也没有人说贺屿现在去了哪里。
谢朝想了想,正色道:“去问我小叔,他消息灵通,肯定知道。”
“好。”
两个人下了楼,谢知珩和祝青臣正在花园里玩游戏机,小黄狗趴在祝青臣脚边,摇晃着尾巴。
谢朝轻轻走上前,喊了一声:“小叔?”
“嗯。”谢知珩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我和陈和颂有事情问你。”
祝青臣抬起头:“我需要回避吗?”
“不用,不用。”谢朝问,“陈和颂想问你,贺家倒台了,贺屿现在在哪里?”
谢知珩抬起头,看了一眼祝青臣,淡淡道:“他也在派出所里。”
“为什么?”陈和颂疑惑,“他还没有成年,也还没有接管公司,公司出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谢知珩道:“因为他袭警。”
发现自己被李总骗了之后,他在派出所里发疯,用手铐砸伤了几个工作人员,现在也被关着。
陈和颂有些担心:“那……”
“不会有事了。”谢知珩淡淡道,“赃款被查抄,贺家还要缴纳罚款,贺屿还差一个月就成年,这些罚款需要他成年以后缴纳。在他缴清罚款之前,他是老赖。”
祝青臣举起手:“我知道,老赖每个月都要接受有关部门的监管,出行也受限制,你在几千公里以外读大学,不用担心他会追过去的。”
陈和颂点点头:“那就好。”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谢朝问,“他明明只差一个月就成年,说明他只比陈和颂小了一个月,为什么陈和颂读高三,他读高二?”
陈和颂顿了一下:“因为初中的时候,他说跟不上,想让我跳级读一年,然后给他做家教。”
贺屿一直都是这样,想让人跳级就让人跳级,想让人留级,就让人留级。
不过现在好了,他再也不能操纵陈和颂了。
陈和颂和谢朝都松了口气,相视一眼,捕捉到对方眼里那点幸灾乐祸。
从某个瞬间开始,他们一直停滞的人生,终于开始转动。
*
贺氏集团的案件属于经济犯罪,照理来说是允许其他人旁听的。
谢知珩特意托人弄了四个席位,现场观摩。
他可是大反派,大反派就该干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还要拉上其他人一起落井下石!
祝青臣最爱看人渣倒大霉了。
两个人一拍即合,谢知珩穿了黑色西装,祝青臣穿了白色西装,两个人跟要人命的黑白无常似的,早早地就来到法庭现场。
跟参加重要宴会一样。
穿着T恤和短裤的谢朝和陈和颂都惊呆了。
“你叔叔疯了?”
“你老师才疯了。”
祝青臣整理了一下领带,朝谢知珩伸出手,两个人携手走进法院。
陈母在看守所里嚎了好几天了,来到法庭,竟然还有力气继续嚎,要不是工作人员拦着她,她能就地打滚。
与她相比,贺父就冷静许多。
他知道自己是逃不脱了,便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去往国外”的贺屿身上。
他脸色铁青,攥着拳头,目光阴沉,那副表情和贺屿一模一样。
最后两个人因为严重的经济犯罪,分别被判了五年和七年。
被工作人员带走的时候,陈母忽然挣脱束缚,扑到地上,大哭起来:“小颂,妈妈对不起你!妈妈错了!”
她一边嚎,一边却小心翼翼地偷瞄着旁听席,想要搜寻陈和颂的身影。
“妈妈错了……妈妈不该……”
贺父冷笑一声:“别装了,人家那是真病才能去保外就医,你装疯只能去精神病院。”
毕竟还是多年夫妻,他们还是互相了解的。
贺父一下子就戳穿了陈母的想法。
陈母一愣,好像清醒过来,然后开始大哭:“该死的陈和颂!我就不该把他生下来!我就应该掐死他!”
旁听席上的陈和颂从始至终淡淡地看着她表演,没有其他反应。
后来他才知道,在看守所里,和陈母一个房间的,是一个朴实的中年妇女。
她长年遭受家庭暴力,在某天晚上,为了保护自己年幼的孩子,对自己的丈夫勇敢地举起了菜刀。
所以在她听其他狱友说,陈母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让自己的亲生儿子给继子当保姆,还纵容继子虐待自己的亲生儿子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
当天晚上,她就趁着深夜,狠狠地给了陈母两个耳光,把睡梦中的陈母给扇醒了。
陈母一开始还想辩解,但是很快就被她打服了。
没多久,狱警给她们换了房间。
可是这里的犯人,基本都知道陈母做过什么事情,不论她换到哪个房间,都逃不过言语讽刺。
所以,在法庭上,她那样朝陈和颂大喊。
她永远在怪陈和颂,怪陈和颂不帮她,怪陈和颂不讨好贺家父子,怪陈和颂生下来向她讨债。
可是陈和颂已经不在乎了,他已经有了更好的前程要奔赴。
*
判决下来没多久,贺父和陈母就从看守所转到了监狱。
过了一阵子,估摸着贺父已经适应了监狱的生活,谢知珩特意去监狱探望了一下贺父。
隔着玻璃,贺父看见谢知珩,眼睛一亮,仿佛看见救世主,整个人几乎要贴到玻璃上了。
“谢总、谢总,你知道的,我是冤枉的,你帮帮我,等我出来了,我给你当牛做马。”
谢知珩淡淡道:“不需要,我没有让别人当牛做马的爱好。”
贺父急切地问:“谢总,那你要什么?你只管说,只要你救我出去。”
“我不要什么东西,不过是身为朋友,过来告诉你一些消息。”
“什么?”
“我有一个熟悉的企业家,在国外。”
一听“国外”两个字,贺父马上又燃起希望。
对,他还有儿子贺屿,贺屿还在国外发展。
等贺屿发展好了,肯定会回来救他的。
贺峰连忙问:“谢总,你的这位朋友认不认识李金李总?”
谢知珩微微颔首:“认识,李总的生意做得很大。”
贺峰松了口气:“那就好,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