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周子谦不太熟练地把蛋糕上的巧克力挖掉,然后把坑坑洼洼的蛋糕推到许溪面前。
“小许,我记得你不爱吃巧克力。”
许溪十分捧场:“谢谢周少。”
可是在周子谦看不到的地方,许溪又会双手合十,朝柜台前的夏舒投去歉意的目光。
€€€€真的抱歉,这是他的工作。
夏舒看着一幕幕闹剧,一开始还会叹气,到最后见怪不怪,面不改色地继续工作。
祝青臣坐在常坐的位置上敲论文,系统在旁边喝着电子咖啡。
系统说:“主角攻又提早开始‘追妻’了呢。”
“追妻?”祝青臣疑惑。
“对啊,周子谦现在处在追妻早期€€€€嘴硬阶段,他不习惯夏舒的离开,但嘴上不愿意承认。”
“他给许溪买奢侈品,意思是告诉夏舒,如果他不分手,这些东西也可以是他的。”
“他故意和许溪亲密,是想要刺激夏舒,让夏舒吃醋,证明夏舒还是爱他的。”
“当然,实际上,他并不喜欢许溪,他爱的还是夏舒。后期为了讨夏舒欢心,他会彻底和许溪划清界限。”
祝青臣表情复杂:“所以,他宁愿给毫不相干的人买奢侈品、带毫不相干的人出去玩,都不肯给自己的男朋友买东西、带自己的男朋友出去玩?”
“他和夏舒没分手之前,一直都是AA,对吧?我记得,原书里还说,他们一起分一份煎饼果子,他把鸡柳全都叼走了。”
系统震惊:“这么细节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你还记得?”
祝青臣磨了磨后槽牙:“那可是鸡柳!谁敢抢走我的鸡柳,我掐死他!”
周子谦的逻辑还挺好笑的。
自己和夏舒在一起的时候,对他小气苛刻,连一块鸡柳都要抢走。
和陌生人在一起,反倒出手大方,还说什么都是为了刺激夏舒。
他要刺激夏舒,他直接给夏舒送礼物啊,这样不是更刺激吗?
难道夏舒就配不上好东西吗?
难道夏舒只配在旁边看着吗?
他只敢逮着夏舒欺负,因为他知道夏舒脾气好,不会离开他。
什么嘴硬?什么拉不下面子?
他要是真的喜欢夏舒,难道还会在乎什么面子?
祝青臣正色道:“真正喜欢一个人,就会希望他每天开心,不会舍得试探他,更不舍得让他吃醋着急。”
想方设法,非要让对方先低头认错,这不叫喜欢,这只是胜负欲在作祟。
李钺就从来不会……
祝青臣拿着咖啡勺,轻轻搅动杯子里的咖啡。
不知想到了什么,有点出神。
不多时,停在外面的跑车“轰隆”一声响,周子谦搂着许溪离开了。
祝青臣回过神,转过头,朝夏舒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夏舒抱着菜单上前:“老师,还要加东西吗?”
祝青臣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低声问:“你会后悔吗?”
夏舒不解,眼中写满疑惑:“后悔什么?”
“如果你没有和周子谦分手,那些奢侈品都是你的,那个跑车也是你的,你会后悔吗?”
“我不会。”夏舒认真地看向祝青臣,“老师,我不会拿别人的钱。”
“而且€€€€”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老师,周子谦的那些朋友说,如果我再坚持一下,不跟他分手,这些东西迟早都是我的。”
“其实他们自己也不相信这句话,周子谦永远也不会给我这些东西的。他就像给狗画大饼一样,只要乖就给狗骨头吃,我不给,就说明你不够乖。”
“乖不乖的标准永远在他手里,他只是想让我屈服而已,我不会上当的。”
“嗯。”祝青臣欣慰地看着他,“你想明白了就好,不要被他骗了,以后会遇到真正喜欢你的人,他不会舍得这样对你的。”
“我知道。”夏舒目光坚定,“但我现在一心只有学习,我还要多赚点钱。”
“很好。”
确认夏舒心志坚定、不会动摇之后,祝青臣便放下心来。
原书里,夏舒是因为弟弟去世,才会直接精神崩溃。
他要攒钱给弟弟做手术,在弟弟完全康复之前,他不会轻易倒下的。
只要弟弟还活着,他就永远有奋斗的目标。
接下来几天,周子谦仍旧时不时给夏舒发一些不知所谓的消息,试图刺激他。
夏舒一概不理,全都拉黑。
周子谦把周围朋友的号码用了一遍,到最后全都被拉黑了,也就消停了。
马上快期末了,夏舒想提早把所有结课论文写完,这样就有更多的时间准备考试复习了。
很明显,其他学生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最近咖啡厅格外忙碌,大家都依靠咖啡续命。
夏舒想请假,可是咖啡厅老板为了留住他,特意给他加了工资。
没办法,夏舒只能每天教室、咖啡厅和图书馆三个地方到处跑,忙得脚不沾地,一刻停歇也没有。
他实在是太忙啦。
*
这天周四,祝青臣有早课。
他打着哈欠,走到讲台上,打开麦克风。
麦克风把他剩下半截的哈欠传出去。
祝青臣连忙捂住麦克风,不可以。
底下的学生们都安静下来,然后没忍住笑出声。
祝青臣清了清嗓子:“安静一下,我要提醒你们,下下周要上交两篇结课论文,要给你们算成绩,纸质版和电子版都要提交,我要存档。”
“说好的两篇三千字论文,就是两篇三千字,不要写几万字厚厚一叠交上来,没这必要。”
“故意交几万字论文的学生,我不会认为你很认真,给你高分。相反的,别人三千字就能写清楚的论点,你需要几万个字才能写清楚,这恰恰说明你能力不足,表达能力和逻辑能力都很差。”
确保所有人都听清楚了,祝青臣便低下头,翻开书册。
“上次讲到哪一篇?”
夏舒坐在第一排,也跟着翻开书本:“老师,上节课讲到《鹿鸣》,还没讲完就下课了。”
“嗯。”祝青臣点点头,“《鹿鸣》,君王宴请所唱之歌,古代君王礼贤下士,为了表达对宾客的欢迎欣赏,希望宾客长久地留在自己身边……”
这句话还没说完,祝青臣好像想起什么,顿了一下,眉心一跳。
他忽然想起,从前他们在学塾里学这首诗的时候,李钺拢着手,贴在他耳边,追着他唱这首歌。
结果李钺唱歌还跑调,唱得可难听了。
祝青臣捂住他的嘴,说他要是当君王,肯定没人辅佐他,结果他越说,李钺还越唱越起劲,唱了整整三天。
弄得祝青臣做梦都梦见李钺对他唱唱唱,都出现幻听了。
真要命。
一段痛苦的回忆。
他忽然停下来,学生们都疑惑地抬起头。
祝青臣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把李钺的声音从自己脑子里赶出去。
祝青臣定下心神:“这个……君王礼贤下士……”
李钺对他特别无礼!哪里有礼?礼在哪里?
正巧这时,系里几个领导簇拥着霍钧,从走廊上经过。
“霍总,这边是阶梯大教室,这个时间,应该是我们系的祝青臣祝老师在给大一学生上《诗经》。”霍钧转过头,看了一眼教室里。
这时,祝青臣在学生们看不见的地方,捏了一下自己的拳头,有点违心地说:“礼贤下士,古代君王礼贤下士……当然,也有极个别很无礼……”
听见他这样说,霍钧右手握拳,抵在唇边,没忍住笑了一声。
€€€€极个别本人在此。
祝卿卿在学生面前说他的坏话,被他当场抓包。
领导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了一眼教室里,低声介绍道:“这位就是祝青臣祝老师,我们中文系的讲师,年轻有为。”
“嗯。”霍总微微颔首,“进去看看。”
“好的。”
一行人从后门走进教室,没有打扰到学生。
霍钧在最后一排坐下,抱着手,看着坐在讲台上的祝青臣。
八点上课,祝青臣睡到七点四十五才起来,随便扒拉扒拉就来上课,脑袋后面的头发还翘起来一撮。
系统也没帮他搭配衣服,他就自己套了一件小黄鸭的白T,和他摆在讲台上的小黄鸭保温杯一模一样,红红的小扁嘴要噘上天,连朝向都一模一样。
还怪可爱的。
霍钧没忍住勾了勾唇角。
祝青臣也看见他了,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
霍钧怎么在这里?他不会是来给周子谦打抱不平的吧?
霍钧朝他笑了笑,摆了一下手,让他安心上课。
祝青臣拧开保温杯,喝口奶茶压压惊,甩了甩脑袋,努力把李钺的歌声从自己脑子里赶出去,继续上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