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快快好起来呀。”席白秋蹲在玻璃箱面前轻声说。
下一秒,他便感到自己被人一把从身后抱了起来。
“啊,父亲,你回来啦!”席白秋扭过头,对男人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软软的唤了一声。
席渊抱着儿子,看了眼放在花架旁边的猫箱,转身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男人显然是刚洗完澡,穿了件宽松的黑色衬衣和长裤,乌黑的发半干不干的散在额前,倚在沙发中的样子像极了休憩时顺便撸崽的大型猛兽。
席白秋乖乖趴在Alpha宽阔的胸口处,感受到席渊的大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他的后脑勺,小鼻子皱了皱,嗅到了混杂在信息素里的淡淡血腥味。
“……父亲,你受伤了吗?”席白秋拽拽席渊敞开的领口,一脸严肃的问,“有一点点的血腥味。”
“没有。”席渊嗓音低沉道,“是别人的血。”
“你今天又去抓坏人了吗?”席白秋的头发被他的父亲揉的翘起了好几撮呆毛,像只毛茸茸的雏鸟。
“嗯。”席渊垂眸捏捏席白秋的脸蛋,意味不明的说了句:“坏人,总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在这方面,席渊从不对席白秋模糊他和云疏月的工作内容,他们一个是元帅,一个是典狱长,每天少不得要跟一些不要命的玩意儿打交道,身上动不动就会沾上血。
而每当席白秋问他们一些像爸爸的工作是主要做什么的呢?父亲的皮革手套是沾上了红颜料吗?为什么要去抓那些人?等诸如此类的问题时,除却一切不能回答或者过于血腥的东西,他们都会用小孩子能听懂的话解释给席白秋听。
对事实不过分渲染,也不过度保护席白秋的精神世界,这是席渊和云疏月一直以来的教导方式。
“嗯?你们爷俩该不会在偷偷说我坏话吧?”就在这时,云疏月也下班回来了。
身形颀长的Omega看见沙发上叠叠乐的一大一小,心简直软成一团,走上前俯身先亲了下席白秋的眉心,随后又吻了下席渊的唇。
席白秋自觉的捂住眼说:“才没有呢,我们是在讨论爸爸为什么又变帅了。”
云疏月低笑一声也坐了过来,被席渊顺势揽住了腰。
席白秋夹在两个爸爸之间,感受到令他安心又舒适的信息素,不由打了个哈欠,有些昏昏欲睡。
他下午又是救小猫又是一路狂奔的,早就累了,而现在又处于这么一个温馨安逸的环境里,不知不觉便自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滚进两个父亲怀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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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猫是在一周后痊愈的。
这一周里席白秋每天都会认认真真按玻璃箱的治愈喷雾按钮,等到了第七天的傍晚时分,一直昏昏睡睡只凭本能进食的小白猫总算可以离开无菌箱,腹部被剃掉的皮毛也长了出来。
“喵……”小白猫的眼睛是绿色的,就像是春天里新生的嫩芽,绿莹莹的很好看。
由于这天是周末,所以席白秋决定带上小猫去跟他的荆炀哥哥正式认识一下,之前当他看见小白猫的睁开眼睛时便不由一怔,脑中莫名浮现出荆炀的左眼,也是这样漂亮的绿色。
所以十分钟后,席白秋抱着猫坐在荆炀卧室里的花篮吊椅上,安安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少年组装一个大型木雕。
荆炀很喜欢做雕刻,用的材料大部分都是价格昂贵的树脂木,因为这种木头不会腐化,还有各种各样的颜色,味道闻起来也是香香的,是多种产品的原材料。
“白桃你看,哥哥是不是很厉害。”席白秋一边撸猫一边眼睛晶晶亮的看着少年。
被取名为白桃的小猫看向荆炀,颤了颤绒绒的耳朵尖,慢吞吞的喵了一声。
荆炀组装的是一只存在于古西方童话故事中的巨龙。
只不过少年雕刻的巨龙只有骨架,身长近两米,卧在一块巨大的石板之上。
因选用的材料是白色树脂木,所以这具龙骨骨架看起来极其逼真,个别骨架处还有红褐色的树脂木缠绕,仿佛这头死去的巨龙经过岁月的风霜,皮肉腐烂,野生荆棘肆无忌惮的盘旋白骨之上。
“小白秋,来。”荆炀直起腰,对席白秋招了招手。
席白秋走过去后,手里被荆炀塞了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把它倒到褐色的树脂木上。”荆炀抬了抬下颚,“随便哪根都可以。”
席白秋拧开瓶盖,犹豫半晌后小心翼翼的将其倾斜,倒在了其中一根褐色树脂木上。
下一秒,只见所有红褐色的树脂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嫩绿的枝芽,不断抽条,舒展叶片,白色的花朵从巨龙空洞的眼眶探出,生机勃勃的绽放开来。
像是魔法一样。
“哥哥……”席白秋看的呆住,这种死亡与生机的对抗感属实震撼到了他。
“这是活化液,它会与红褐色的树脂木产生生长细胞,从而长出新的枝叶。”荆炀解释道,“在之后因为没有泥土的供养,生长细胞活性凝固,因此它将永远处于这种活化状态。”
“怎么了?”荆炀一垂眸便看见席白秋崇拜的眼神。
“哥哥你好厉害!”席白秋眉眼弯弯的扑进少年怀里,与此同时,小白猫则灵敏的跳到地上,将毛绒的尾巴往前一圈,盖在自己的两爪之上,仰着脑袋看了看绽放的白色花朵。
“我厉害什么,又不是我长叶子了。”荆炀轻笑着将席白秋抱起来,恰巧这时有一缕淡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落于少年的眉眼间,彰显出一种近乎神性的美感。
席白秋环着荆炀的脖子,笑的很是灿烂。
“喜欢?”荆炀抱着小孩盘腿坐在了地毯上,见此,浑身雪白的小猫围着他们转了一圈,随后用软软的肉垫踩上荆炀的手臂,试探性的用脑袋蹭了下少年的下巴。
“喜欢!”席白秋回答的同时,看见白桃费劲的支着身体努力的去蹭荆炀,忍不住伸手举起小猫直接怼到荆炀脸前,“白桃也很喜欢。”
小白猫显然懵了一下,随后目光专注的望着眼前的少年,碧绿的猫瞳莹莹如水,用爪垫轻轻贴了下荆炀的鼻尖,柔柔的“喵”了一声。
荆炀看着猫的眼睛莫名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抬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眸中情绪不明,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
第十一章
“殿下。”这时,管家先生轻轻敲了敲房门,躬身行礼道:“陛下回来了。”
“好,知道了。”荆炀淡声应道。
席白秋抱着小白猫,仰头脆生生的问:“是哥哥的父亲回来了吗?”
“是。”荆炀看起来并没有对这个几年未见的父亲突然回归有任何喜悦,起身用手按了下席白秋的脑袋,“你自己玩会儿,我晚点回来。”
“好。”席白秋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乖乖点头。
待荆炀走后,席白秋发现怀里的小白猫时不时会在门口转悠,像是想出去却又踌躇的不行。
席白秋想了想,觉得可能是猫猫想出去玩,索性直接抱起白桃,踮着脚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房门外连接的是一条铺有暗红色地毯的长廊,阳光透过彩色玻璃花窗落在地面,投下一道又一道绚丽的剪影。
粉雕玉琢的小家伙抱着毛茸茸的小白猫走在这斑驳光影之间,可可爱爱的看的人心都要化了。
不一会儿,席白秋抱着白桃来到了城堡外的喷泉花园附近,漫无边际的花海随微风轻晃。
……
“最近怎么样?”脸色苍白身形瘦削的男人身披纯黑色的大氅坐在花海中央的白色亭子中,如瀑的雪色长发散落肩头,湛蓝色的瞳仁如破冰的深海,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还好,你呢?”荆炀的异瞳中同样没有温度,语气跟例行公事汇报更是毫无区别。
“我也还好。”荆彦舟的唇瓣没什么血色,交插置于腹部的双手腕骨突出,看起来弱不经风,但实际上不知拧断过多少敌人的脖子,令多少星盗外敌闻风丧胆。
接着,二人便相顾无言,气氛一整个凝固住。
“啊!白桃桃你不要乱跑啊!!”席白秋追着突然从他怀里跳走的小白猫切声喊着,眼中只有那一抹在前方不断奔跑的白,连周围环境都没顾得上看。
于是,当席白秋看见白桃纵身一跃向前扑去时他也跳了起来,眼疾手快的将小白猫一捞,然后直接连人带猫跟个球似的一起撞进了荆彦舟的怀里。
“嗯?”男人垂眸看着怀里似乎被撞懵圈的人类幼崽,发出一声性感的鼻音。
席白秋单手捂着被男人胸前的军章撞红的额头,抬起脑袋呆呆的望着这个好看到令人失语的人,半天都没说话,直到荆炀从身后掐着他的两腋把人抱走。
“……哥哥,是天使诶!”席白秋猛然回神,扭头一手拽着荆炀的衣领,一手指着荆彦舟兴奋的说。
听此,荆炀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荆彦舟:“哦?天使?”
男人不为所动,只缓缓摩挲着大拇指套着的血红扳指,下一秒,他便感受到颈间传来的毛绒触感,侧眸一看,发现是那只被席白秋抱在怀里的猫。
小白猫安静的团在他的左肩,用翡翠绿色的猫瞳一眨不眨的望着他,随后,试探性的用湿润的鼻尖蹭了蹭男人苍白的脸颊,轻轻“喵”了一声。
荆彦舟与猫对视了半晌,之后神色不明的把猫从自己肩上拎下抱在怀里,缓缓摸着猫的脊背。
席白秋歪着脑袋坐在荆炀的腿上,觉得眼前这个好看的跟天使一样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的难过。
“你叫席白秋?”荆彦舟嗓音低沉的问他。
“是的。”席白秋小声道,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荆彦舟和荆炀容貌的相似之处,以及对方拇指上带着象征无上皇权的血玉扳指,垂着纤长的眼睫又软软补了一句:“陛下。”
“都长这么大了。”荆彦舟看着他,语调轻缓,“我和你的两个父亲是旧识,直接叫我叔叔吧。”
“好的,叔叔。”席白秋乖乖的唤了一声。
“我还有事要去处理。”说着,荆彦舟将猫放到沙发长椅上起身,纯黑色的大氅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抬手压低了漆黑的军帽帽檐,“荆炀,带着他好好玩。”
“嗯。”荆炀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将下巴抵在席白秋毛茸茸的发间,单手调出虚拟光屏,问坐在他腿上小孩:“玩游戏吗?”
“好呀!”席白秋脆生生应道。
荆炀带着他玩的是一个儿童版机甲对抗的游戏,虽说是游戏,但是里面的机甲按键也是根据正规机甲简化的,是最适合训练小孩子战斗意识的启蒙游戏。
两人就这么一边吃着管家送来的点心一边玩了一下午,直到太阳西沉,席白秋困倦的窝在荆炀怀里睡着了。
……
然后,到了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席白秋是被一声巨响给炸醒的。
他坐在床上,一脸懵懵的抱着枕头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头上翘起好几撮呆毛,可像在鸟窝里扑棱半天把绒羽都扑棱乱了的雏鸟。
席白秋揉揉眼睛,迷迷瞪瞪的赤脚走了出去,立刻闻到一股什么东西烧糊了的味道。
“哥哥?”小声唤了句,随后他闻着味,穿过走廊,闻着味儿最终来到了€€€€厨房。
扒拉着门框,席白秋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只见身穿白色丝绸衬衣和纯黑色垂感长裤的少年站在满目狼藉的灶台前,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哥哥你是在做……什么实验嘛?”席白秋把做饭委婉的换成了做实验,出于小动物的直觉,他觉得此时荆炀的心情很不好,非常非常的不好。
手里正拿着一根被烧黑的锅铲的荆炀:“……”
“你爸爸之前打视讯过来了。”荆炀将报废的锅铲轻描淡写的扔给默默蹭过来的家政机器人,“说他们临时要出任务,今晚回不来,让你在我这里住几天。”
“还聊到你最喜欢吃糖醋茄子烧。”
“所以我就想,试试。”荆炀缓声说道,他是万万没想到结果试试就逝世。
“让家政机器人做也可以的嘛……哥哥要是受伤就不好了。”席白秋瞅着荆炀被熏得一片乌黑的白衬衣,弱弱的建议道。
“机器人做的远没有人做的美味。”荆炀干脆利落的将衬衣脱下,扔垃圾似的随手一抛,家政机器人立刻准确的夹住,哼哧哼哧的塞进粉碎机。
赤着上身的少年走上前,将没穿鞋的席白秋抱了起来,顺手摸了摸他被地板冰凉了的脚,轻车熟路的从靠墙柜中摸出一双毛茸茸的小兔子拖鞋给他套了上去。
席白秋瞅着荆炀沾有一道灰迹的脸颊,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了擦。
荆炀将席白秋放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后转身向厨房走去,显然还想再试试。
席白秋扭过身子,扒着沙发靠背望着半开式的厨房,本被搞的一团乱的地方快速被家政机器人恢复如初,方便让厨房主人开始第二次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