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没有人会回应他。
没关系,就算变成丧尸,也没关系,黎弛想,他不会让他们动他分毫。
或许他命里就和研究所犯冲,这个地方给了他两次惨痛的教训,第一次是背叛和出卖,第二次是失去。
他回想起那天,那些蠢货们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团乱跑,他看着这一场闹剧,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神色,心底畅快。
看吧,他们多高高在上,他们也会恐惧。
而后,一声巨响让他抬起了头,他在无数折射在玻璃碎片的光里,看到了一道身影拎着凳子,背对着光,朝他走了过来。
从那一天,他像是被人从噩梦中叫醒,过了一段如泡沫般令人贪念的日子,可是泡沫碎了,他将又要回到虚无冷寂的深渊中。
无形中仿佛有一双手,拽住他的脚踝将他无限的往下沉。
盆里的水都热了,换了好几趟,祁倦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他的脖子青筋有些显了,手腕上缠着的T恤早被扔到了一旁。
黎弛指尖摸过祁倦脖子上的青筋,那一块都揉红了,青筋就没有那么明显了,他俯下身,靠在了祁倦怀里,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身,索取着他身上的热度。
变成丧尸的话……应该就没有这种温度了吧。
天花板上的灯是暗的,地面脏兮兮的,黎弛抱了会儿,犹觉不够,他把祁倦的手臂搭在了自己肩膀上,看起来就像是祁倦抱住了他,他一手拉着祁倦的指尖,埋在祁倦的颈窝,痴迷着他身上的气息。
在下沉里,祁倦是那双唯一抓住了他的手。
他亲手打碎了那场噩梦。
-
王派派和老吴没能进来帮什么忙,黎弛就像一条恶犬,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谁来碰一下都不给。
被丧尸抓伤,感染的几率大过觉醒异能,哪怕一个小小的伤口,也是致命的,祁倦再睁开眼,恍惚间都有种今夕是何年的错觉。
实验室光线暗淡,静悄悄的,祁倦坐起来,脑袋还有点晕,起来就对上了一双黑亮的眸子,跟小狼崽子似的,直勾勾的盯着他。
祁倦觉着自己是快变异了,想要抱着人啃。
真他妈饿。
“姐夫?”黎弛歪了歪脑袋。
祁倦嗓子哑得厉害:“不是叫你别过来?三八线还在呢。”
黎弛说:“我一个人害怕。”
祁倦:“……”你特么一个人怕,跟一个可能变成丧尸的人待一起就不怕了?
祁倦扯了下唇角,气音笑了声。
跟他耍心眼呢。
黎弛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盖子都被体贴的拧开了,祁倦一口水灌下去,嗓子跟吞刀片一样儿,疼,疼劲儿过了之后,干涩的嗓子得到了滋润。
他靠在边上缓了会儿,没感觉身体有什么不一样,就感觉……挺饿的。
祁倦站起身,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没意识前绑着手的T恤团在角落,他拎起来掀了掀,变形了,没法穿,他看到边上有一个装水的容器,微顿,很快反应过来,身上没有想象中那么黏腻,少不了是有人在背地里忙活,还是只勤劳的小蜜蜂。
“弟弟。”门外有人敲门,“你饿不?哥给你送点吃的,你来开门,你姐夫醒了没?”
门打开,外面是王派派和老吴,他俩看到祁倦,齐齐一愣,而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卧槽,老子差点以为你熬不过来了!”王派派扑上来,扑了个空。
祁倦被往旁边拉了下。
黎弛:“姐夫刚醒,身体还没恢复过来。”
祁倦正好有事想问王派派他们,还没问出口,先听王派派这个说黎弛来来回回用晶核去跟人换了多少水,水系异能者都榨干了。
祁倦偏头,伸手攀住了黎弛的肩膀,手腕随意搭在他肩头道:“姐夫可得好好谢谢你,想要什么,跟姐夫说。”
黎弛低垂眼帘:“你醒来就好了。”
旁边两道视线袭来,祁倦感觉他们脸色有些古怪,他看过去后,两人又咳了几声,看天看地看空气。
祁倦:“?”
“怎么?”他掀了掀眼帘,“嗓子不舒服?”
“没有没有。”王派派转移话题,问祁倦觉醒了什么异能。
祁倦活动了下手腕,手上的伤还在:“你们觉醒异能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王派派:“特别帅。”
祁倦:“……找抽呢?”
老吴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一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怎么这么问?”他道,“你……”
祁倦只有操蛋的感觉,一开始他们还以为祁倦在开玩笑,后来发现好像是真的,王派派都一脸“节哀”的表情看着他,祁倦都气笑了,他攀着黎弛的肩膀往外走去。
“唉!”王派派叫住他,“你……就这个样子出去啊?外边人挺多的。”
祁倦挑眉:“你还害羞呢?”
脱个上衣而已。
“啧,你跑出去耍流氓呢?”
就凭着祁倦这烧完,满面春风,和春风一度的老妖精一样儿的劲头,再带上脖子上那一溜的痕迹,跟刚干完不穿衣服跑出去的程度差不多了,简直不堪入目。
王派派把外套给脱了,扔给他,也不好直说:“借给你穿吧,免得冻着。”
外面的雨停了,丧尸也没有像昨晚一样激烈了,万幸的是他们的车子没有受损太严重,祁倦身上的衣服没有穿太久。
“换这件吧。”黎弛手里拿着从车上拿下来的包,掏出了一件衣服,“是干净的。”
包里塞的东西终于派上了用场,还特意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躲在树后,闹得祁倦以为他要跟他说什么秘密,穿什么祁倦不太挑。他拉开了拉链,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递给他,把另一件直接穿上,里面还是空荡荡的,黎弛在盯着他喉结的地方看。
“看什么呢?”他问。
黎弛指尖碰了碰他喉结上的红痕,是他那会揉出来的:“这里疼吗?”
祁倦以为他问自己嗓子,套上衣服:“疼,怎么,要给姐夫揉揉?”
黎弛抬眸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了句“好”。
靠。
祁倦扣扣子的手停下,这他妈的……他喉结滚了滚,那只手就顿了顿。
这么听话呢。
“男人喉结不能乱碰,听过没?”祁倦垂眼,抓住了他手腕,“你不仅碰了还瞎摸,可以啊,胆子不小啊小鬼。”
黎弛指尖蜷缩了一下:“我没有。”
“还敢狡辩。”祁倦哼笑,“刚是不是你摸的呢?”
“是你叫我揉揉。”
“我叫你摸你就摸?”
黎弛顿了顿,抬眸,又垂下眼,点了下头。
祁倦眸子微眯,轻哂,倚在了一旁的树上,握着他手腕的手没松,突然一扯,把他手按在了自己胸口,扯着的唇角透露着一股子痞气,不像个好东西:“来,你摸,好好摸,今天没摸够别撒手。”
祁倦衣服的拉链没拉上,就那么敞着,里面什么也没穿,骨节分明的手严严实实的按在了他发烫的心口,紧密相贴,心跳敲击着黎弛的掌心。
黎弛黑眸望着自己的手,沉着又冷静,唯有耳垂漫上的红霞彰显出主人内心不是真的那么平静,他由着祁倦攥着他的手,带着他的手往下滑,视线也跟着下落。
祁倦的腹肌很漂亮,有种健康而又不夸张的美感,裤腰带再往下……
“还想摸呢?”祁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他的手腕。
黎弛如梦初醒,撒了手,握了握拳,又松开,心跳得跟机关枪一样儿,突突突的。
四下无人,树下隐蔽。
“我……去上个厕所。”
没经验的小处男。
祁倦嗤笑,他就不一样,他一个成熟的老处男,不跟他这似的慌慌张张,碰一下就火急火燎的,害臊得不行。
祁倦从包里翻出烟,屈指从烟盒底部弹出一根,低头叼在唇边,翻出打火机点了火,吞云吐雾。
风吹动着他的衣摆,他大咧咧的敞着胸膛,皮肤上还残存着温热的触感,那手骨节挺硬,男人的手,软不到哪里去。
他吐出一口烟圈,烟被风吹到了自己脸上,烟雾朦胧了他的脸庞,他偏头咳了几声,忍不住笑了。
得,抽烟把自己呛着,也是头一回。
祁倦感觉自己也挺不要脸的,逼人耍流氓。
本来是怕黎弛这听话的劲儿,是因为产生什么莫名其妙的愧疚心,想转移他注意力,玩过火了。
还害臊呢,脸皮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以前也没看出黎弛有这方面的倾向。
……
队伍集结完毕,折损了几人,队里不复昨晚的轻松,昨天那场丧尸潮来得太突然,让他们都还心有余悸。
下过雨的地面还是湿的,树叶往下滴着水,队伍开始返程,回程的路上谨慎了许多。
车子行驶在公路上,祁倦坐在边缘的位置,盯着他手臂上的三条划痕琢磨着,忽而,车子颠簸了一下,车上人七倒八歪。
出了点小意外。
昨天下了雨,有一辆车的车轮子陷进了泥坑里,没想到这泥坑还挺深,踩油门没能出去,祁倦跳下了车,合力和人推车。
祁倦手刚搭上去,推了一下,车轮子顿时往前滚了几米。
嗯?都还没使劲儿呢。
车子没事了,他也跟着上了车。
这点小插曲很快过去了,回去的路上没再出现大规模的突袭,一辆辆的车驶入基地,一场风雨过后,湿润泥土的味儿中混合着血腥气。
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是常态,交接完任务,才算是真完了事儿。
回到公寓洗澡的时候,祁倦看到脖子上的红痕,算是明白先前王派派那什么眼神了,不过他细看了眼,应该不是嘴嘬出来的。
他洗完澡出去,见黎弛坐在沙发上数晶核,嘴里念念有词,他一走近,黎弛便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