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可能的模仿了雷勒修的语气和声线。
隔着一扇门,门外的人没听出他的声音,道:“阿娜拿来了药,需要你确认一下,还有……需要付钱。”
“放在那儿吧,需要多少钱?”金缪道。
门外的人说了一个数字,金缪道:“回头我会给他的。”
“哥哥,你还没换好衣服吗?”
“嗯。”
门外静了一会儿,有脚步声响起,应该是走远了,金缪回到床边,但没过几秒,那脚步声又走近了。
房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少年站在门口,绷着一张清秀的小脸。
推门进来的伊尔诺愣了愣,脸上茫然了一瞬。
房中男人一张脸苍白英俊,但并不是他的哥哥,眸子有些黑,又有点红。
他只是想看看他哥哥受了多重的伤。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半晌。
金缪坐在床边,反客为主,掌握主权:“你就是修的弟弟?”
伊尔诺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看着他,少年模样,看着不大,体格也没有雷勒修那般的修长,隐约能从眉眼间瞧见和雷勒修相似的影子,想什么都写脸上了。
金缪一贯的会骗人心,温文尔雅笑道:“他和我提过你。”
伊尔诺看着他满身的绷带:“你……你是什么人?”
金缪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你在做早餐吗?”
伊尔诺警惕着没有说话。
金缪说:“修每天都会来喂我吃早餐,我应该是你哥哥的……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咬得很轻。
他对这个身份不算认可,雷勒修大概也不会认,但这不妨碍他拿出来用用。
不知为何,伊尔诺脸上的表情如遭雷劈。
伊尔诺心不在焉的回到厨房。
从外面回来的雷勒修端过桌上的一碗熟血:“你先吃,不用等我。”
伊尔诺欲言又止,还是没有叫住他。
他哥哥……居然会喂别人吃东西!??
雷勒修端着早餐进门,脸上没有什么神色变化,金缪觉得那小朋友应该没把见到他的事和他哥哥提过。
金缪道:“房间里太暗了。”
“我以为你会喜欢。”雷勒修神色淡淡道。
血族是一群见不得光的家伙,但他们很讨厌听到别人说这种话。
金缪不恼,笑眯眯道:“所以这是你按照我的喜好给我选的房间吗?”
雷勒修觉着今早金缪的话很多,“看来你不饿。”
他端着碗起了身。
“比起这个€€€€”金缪倾身,比寻常人温度要低的薄弱呼吸舔舐过他颈间。
雷勒修一下紧绷住了身体。
“真饿了的话,这些可不够。”金缪道。
血族的咬合力很强,只要他一张嘴,就能撕开他的皮肤,戳破他的血管。
金缪身上的血腥味袭来,雷勒修湛蓝的眸色深了几分,他闭了闭眼,道:“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语气听着恶狠狠的,怪吓人的。
“开玩笑的。”金缪又笑着退开,口吻轻松,“这么严肃干什么。”
雷勒修:“……”
这家伙果然很讨厌。
天亮了,金缪下午听到了外面来回徘徊的脚步声,好几次都没有进来,他下了床,打开了门。
门外,伊尔诺似受惊的兔子一样转过头。
“你叫什么?”金缪问。
对方下意识道:“伊尔诺。”
“伊尔诺。”金缪摸着下巴,呢喃了一遍这个名字,“伊尔诺,你在我门口,有什么事儿吗?”
伊尔诺:“我只是路过。”
“哦……”金缪问道,“修呢?”
伊尔诺反问:“你问我哥哥干什么?”
还有点警惕心,看来没完全信他是雷勒修的朋友。
金缪苦恼道:“我想出去一趟,可是我担心他回来找不到我。”
伊尔诺:“他出去了,要等天黑才会回来。”
“哦。”金缪笑道,“谢谢你,伊尔诺。”
“不……不客气。”伊尔诺有些脸红道。
这男人皮肤可真白,比阿娜还白。
金缪白天精神一般,到了晚上,才好了许多,还是受了伤的影响。
入夜,雷勒修进了门。
他身上风尘仆仆,看起来是刚回来,还没打理,就直接过来了,房中点了油灯。
“你今天出去了?”他问。
金缪眸子一眯,语气亲昵又危险,说话似甜蜜的毒药:“亲爱的,你这么着急来看我,就是为了这个?”
雷勒修脚步一顿,脸上表情差点崩裂,又给绷了回去:“不要这么叫我。”
金缪托着下巴:“亲爱的€€€€你是说这个吗?”
雷勒修:“……”
“那个药对我的效果确实没有那么大,可是你看€€€€”金缪摊开手,“就算没有药,我也不会给你惹出麻烦。”
雷勒修:“就算只有一丝可能性,我也不会让它发生。”
雷勒修从某一方面来说,和金缪是一类人,他们都不会把希望寄存在别人身上。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从来不对人类下毒手。”金缪撑着床,站了起来。
“或者€€€€”
金缪解开上衣的纽扣,“我愿意付出一点报酬,你就会愿意放弃给我注射了吧。”
雷勒修往后退了一步。
金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他的衣摆,另一只手解敞开了自己衣领,露出了白皙的脖子,脖子下半截都缠着纱布,他微微侧过头。
“你€€€€”雷勒修抿着唇,倏地偏过头。
他想,他怎么这么寻常的说出这种不知羞耻的话。
金缪倾身,抓住了他的衣领:“还是想要拒绝我吗?”
“修,你根本没办法拒绝,不是吗?”
“这是你身为血族的本能。”
“如果我说,我可以让你尝尝我的味道,就不用再对着我流口水了吧。”
他那一声一句,都好似蛊惑着人走向深渊,步步攻陷。
半血族对血的自制力比纯血种更差,雷勒修今天没蒙着脸,空气中都味道没了那一层隔阂,直往他鼻子里钻,他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金缪那苍白的脖颈上,皮肤太白,太薄,血管都很清晰,他唇角动了两下。
上次金缪拿出戒指,雷勒修看都没看一眼,这一回视线却似挪也挪不开。
金缪太清楚人的欲望在哪儿,也很擅长掌控,驱使利用。
不过这种招数,在雷勒修面前经常会失效。
雷勒修垂下了眼帘,舌尖抵了抵犬牙发痒的地方,蓝眸一点猩红一划而过,又消失不见了踪迹。
他一把摁住他的肩膀:“你给我老实点。”
雷勒修从前就不喝血。
金缪还以为他这么多年了,也该有点变化了,没想到€€€€
“你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雷勒修:“别把我当成你的同类。”
“我还没让我的同类尝过我的味道。”
“……”
房间里一声脆响,水杯掉在地上,破碎成一片片的碎片。
“哥!”
虚掩着的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伊尔诺站在门口,看着门内的场景,又愣在原地。
雷勒修把金缪压在了桌上,地上打碎的,是金缪身下那张桌子碰掉的水杯。
雷勒修手臂袖子缩上去了半截,小臂肌肉线条紧实,小麦肤色野性而又具有力量感。
金缪没有挣扎,弓着腰靠在那张桌上,两人间距离近得只塞得下一个拳头。
“对、对不起……”伊尔诺脚下缓缓往外退,顺手关上了那扇门。
“嘎吱”€€€€
老旧的木门发出的声响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