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缪道:“谁知道呢。”
他并没有感觉到附近有另一个吸血鬼出没的气息,就算有,他们小镇也不会出现危险。
“那边那些是什么?”金缪指了指外面院子里角落的一些东西。
伊尔诺:“哦,那是我哥哥今天要送去乔那边的药材。”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拿来换钱的。”
“伊尔诺。”一旁传来一道沉沉的男音。
伊尔诺似被抓包了一样,一下挺直了背,“哥……”
“该吃早餐了。”雷勒修没有跟他算账的意思。
“哦,好。”伊尔诺低声道,“我先走了,金缪。”
金缪笑眯眯的抬手摆了摆。
窗户外的风景被一道宽阔的胸膛遮住,金缪放下手,抬起头。
雷勒修递过来一碗煮熟的血。
金缪:“修,我不爱吃熟食。”
雷勒修:“只有这个。”
这里生血处理得不干净,算不得太新鲜,杀猪的都是头一晚上杀的,最新鲜的血也都是隔夜的。
他把碗放在了窗台,爱吃不吃的做派。
金缪道:“你吃了吧。”
雷勒修一顿,看向他,“什么?”
“你也可以吃,不是吗?”金缪道。
雷勒修眉头一皱:“我不吃这种东西,你不吃就倒了吧。”
他转身离去,又停下脚步。
他的衣摆在金缪的手中,他顿时竖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背脊挺得笔直,然而,金缪又轻飘飘的松了手。
“怕什么。”金缪笑着拉长了尾调,“胆小鬼。”
还真是有意思。
不碰血似是他和血族划开的一道界限,也仿佛是困住欲望的牢笼,不开那个口子,就不会有事。
像他那晚和他说的话€€€€别把我当成你的同类。
白天,雷勒修出门,金缪闲得招猫遛狗,只差没上树掏鸟窝,又一天太阳落山,雷勒修从外面回来,没多久,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响起。
金缪在房中听到了外面的争执声。
“明明是你们药材有问题,你们必须要给个交代!”
“要么赔钱,要么赔命!反正我们耗得起!”
“你们,你们别太欺负人!哥哥€€€€”
“进去,伊尔诺。”
声音忽高忽低,一道人影经过金缪的窗户口,金缪推开窗户。
“嘿,伊尔诺。”
“金缪。”伊尔诺那嘴撅得都能挂酱油瓶了,“你还没睡吗?”
“外面发生什么了?”金缪道。
伊尔诺气愤道:“一群闹事的家伙,他们说哥哥的药材湿了,浸了水,这根本就是污蔑!”
伊尔诺说,那对兄弟就是臭名远扬的赌鬼和酒鬼。
“伊尔诺,能帮我开下门吗?”金缪道。
伊尔诺眼睛一亮,“金缪,你要去教训他们吗?”
“伊尔诺,我是个伤患。”金缪打破他的幻想。
他只是有些好奇,雷勒修会怎么解决这个麻烦。
碰上无赖,第一次妥了协,对方就会来第二回,毕竟柿子都挑软的捏。
“算了,我们也不跟你计较,你把钱还给我们就行。”那人摊开手。
雷勒修黑眸沉得不见底。
这种垃圾,他碰见过太多了,没完没了,而明面上,他们有理,哪怕他们的“理”人尽皆知的不占理,但没有人会来帮他。
谁也不想惹上这种甩不掉的牛皮膏药。
他从小就明白了。
不是所有人都会保护弱小,有些人更喜欢恃强凌弱。
在那条漆黑的小巷子里,他第一次暴露血族的特征,是还了手,他打破了对方的脸,闻到了血腥味,还小的他无法自控的露出了尖牙。
雷勒修开始思考,他想,用枪打中这只手,多远的距离,能够完全不用闻到他那恶心的血腥味。
“喂,发什么愣!”镶着金牙的男人拍了拍桌子,“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雷勒修抬起眼,湛蓝的眸子似幽深的大海:“把钱还给你们就行?”
“是的,把钱还给我们就行了。”男人见要得逞,脸上露出了一个笑,“早乖乖的不就好了。”
门口,门缝中偷看的伊尔诺一下红了眼眶,却知道不能给哥哥添麻烦,死死的拽住了门框。
咔擦€€€€
门框接口处一下裂开,一声巨响。
外面几人一下朝他们看了过来,金缪轻扶了下额头,雷勒修的弟弟力气还真大,这叫什么?愤怒使人丧失理智吗。
不过这两个家伙,还真是碍眼。
“这是谁?雷勒修,你还在家藏了人?”
谁不知道雷勒修只和他弟弟相依为命。
那人眼珠子转了转:“隔壁小镇最近出了那种事儿,你还敢带陌生人回家,他是谁?”
金缪想,他们接下来,或许就该讨要封口费了。
贪得无厌的人让人讨厌。
“喂……”金缪从门框上迈过去,“你们把我家的药弄湿了,要赔钱啊。”
那两人愣了愣,雷勒修也愣了下。
那两人注意力从他身上转了回来,气愤不已道:“你说什么?这明明是你们卖湿了的药给我们。”
“这药明明是我家的。”金缪道,“算了,不用你们赔钱了,滚吧。”
兄弟俩不高,金缪比他们高了一个头,站在他们面前,还要垂下眼帘,他那一头保养得当的金发,还有这一身贵气,看起来比雷勒修有钱多了。
“你说什么呢?少胡说八道了!我知道了,你们就是想赖账,你有什么证据这药是你家的。”
“哦?”金缪道,“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药是你们从这儿买的。”
“你€€€€”
那人上前一步,金缪不是雷勒修,他不会容忍别人,上一秒还笑盈盈的人,下一秒单手扣着人脖子挂在了墙上。
那人发出“嗬嗬”的声音挣扎着,另一人拎起凳子,金缪背对着他,他却突然有些腿软,丧失了勇气。
他们见过太多人,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惹不得,太清楚了。
“喂。”金缪笑着凑近,那双暗红色的瞳孔里有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这药,是你们弄湿的吧?”
“不要破坏别人的财产哦。”
兄弟俩屁滚尿流的跑出了这间屋子,伊尔诺欢呼一声,雷勒修瞥过那扇倒下来的门,伊尔诺的声音又小了下去,有些心虚的躲到了金缪身后。
“我去拿工具来修门。”他说完,跑得比兔子还快。
雷勒修弯腰扶起了东倒西歪的凳子,金缪顺势坐在了凳子上:“谢谢。”
雷勒修:“……”
要谢也该是他谢他,不过雷勒修很不擅长对人说出那两个字。
“你怎么出来的?”
“翻窗户。”金缪没提伊尔诺,“担心我伤害他们?”
雷勒修:“没有。”
“你有。”金缪道。
雷勒修:“……”
雷勒修抿了抿唇,又张了张嘴。
脚步声传来,伊尔诺提着工具箱回来了,他又闭上了嘴。
三人各司其职,金缪扶着门,雷勒修拿着锤子敲敲打打,伊尔诺在一旁递工具。
“你家的门真脆弱。”金缪道。
雷勒修声音沉沉:“能用就行了。”
伊尔诺不敢吱声。
房子很旧,但打扫得很干净,没有发霉的味儿,雷勒修敲钉子,有细碎的木屑,嗅觉敏感的金缪偏头打了个喷嚏。
这扇门很快恢复了原样,伊尔诺提着箱子往回跑去。
“金缪。”
金缪要往回走,听见身后一道淡淡的声音叫住他。
他回过头,雷勒修站在阴影处,他不太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好像有话要跟他说,半晌,他道:“今晚……”
如果今晚金缪不出现,那两人不会这么完好无损的回到家,也许会受点伤。
他其实并不想让金缪看到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