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信纸,心底阴暗见不得光的角落,在前天像是被破了一个口子,开始以一个极快的速度野蛮生长,扎根往心脏深处蔓延。
农场这阵子生意好了许多,扩大规模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农场有一个水池,池子里的水浑浊,这里可以清理一番,再购入鱼苗投放。
金缪把农场这边地形摸了个遍,哪个地方养殖,哪个地方种植,都弄了个明白,他去小镇上买了纸笔,路过一个小摊位,顺道买了一袋子火红的樱桃。
他喜欢一切鲜艳的色彩。
“这是什么?”伊尔诺看着金缪提着一袋子东西回来,迎了上去。
金缪递给了他:“樱桃,洗洗吃吧。”
伊尔诺捧着樱桃去了门外,打了水放在盆中,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洗着每一个樱桃。
他把樱桃放在了碗里,从里面出来,撞上他哥,他见他看向他碗里那一颗颗漂亮的樱桃,嘴唇嗫嚅解释道:“金缪哥买的。”
雷勒修看向屋中:“他回来了?”
“嗯。”伊尔诺点点头,“他买了好多樱桃。”
屋中大门敞开,金缪坐在桌前,摆上纸笔,用记忆画着地形图,他的规划功底很不错,地图画得通俗易懂,连哪出的路标都画出来了。
前期需要投入成本,在第一场试炼后,约翰对他信任了许多。
伊尔诺捧着一碟樱桃回来了,放在了他手边:“我都洗好了。”
金缪随手拿了两颗,咬下来在嘴里咀嚼,这种味道对他来说有些寡淡。
“你不吃吗?”
“啊,我可以吃吗?”
“伊尔诺。”门外一道声音响起。
伊尔诺闭上了嘴。
“当然可以,这都是给你们买的。”金缪笑眯眯道,“拿去吃吧。”
伊尔诺看向他哥,见门口的雷勒修没有说话,他才道了谢,“哥哥,你要吃吗?好甜。”
雷勒修:“……不吃。”
“好吧。”伊尔诺端着碗出去了。
雷勒修进来,看了眼桌上的地形图,问他在干什么。
金缪勾了勾指尖:“过来。”
雷勒修走了过去,金缪把地图给他看:“能看得明白吗?”
雷勒修:“农场吗?”
金缪问他怎么看出来的,他指了指一个小木屋,指尖在图上挪动,有几个地方他去过,他不知道金缪在干什么,认知还停留在金缪“守夜”上。
金缪在图纸上和他讲解着,以及在哪儿干些什么能够利益最大化,涉及到天时地利人和,他讲起来滔滔不绝,又通俗易懂。从来没有人和雷勒修说过这些,他只会身体力行的去赚钱。
他想,金缪赚钱真累。
金缪吃了樱桃,说话间都有点淡淡的樱桃香。
雷勒修开始听不清他在说什么,频繁的朝他张合的唇看过去,又淡淡的收回来。
“这边可以赚快钱,这边顺利的话,也要等明年才能收成。”金缪一顿,道,“修,你在听我说吗?”
雷勒修眨了下眼,沉声道:“我在听。”
分明游神了。
金缪支着脑袋转着笔,有些理解为什么老师看见不听讲的学生会怒气腾腾了。
态度不端正,不认真,还撒谎。
他笔帽在桌上轻敲了两下:“去干你的事吧。”
雷勒修从屋子里出去。
“哥。”伊尔诺端着的樱桃只剩下了最后三颗,他手里拿着一颗,“你要吃吗?”
雷勒修看着碟子里的那两颗樱桃。
伊尔诺觉得他哥的眼神就像是要捏碎这颗樱桃,令人不寒而栗。
雷勒修从他身旁走了,碟子里的樱桃也没了,伊尔诺端着空碟子,想,他哥果然也想吃。
*
塔约德。
雷勒修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和金缪联系在一起,一个生活在人类世界的血族,在人类地界还有着一定的社会地位。
猎人内部有很多名单,关于血族的每一位贵族,有危害的,可能有危害的,庞大的家族体系在他们那大多都有追踪记录,哪怕是一个名字,而塔约德,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过。
清晨,露珠顺着叶片往下滴落。
金缪推开门,就看到了在院子里锻炼的雷勒修,他俯身在地,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起身到自制的木人桩前打拳,动作强而有力,带过一阵风。
肉体和木头碰撞砰砰响,木人桩还会动,考验人的临场反应。
“这是你做的?”金缪看着那木人桩,目光中有些许好奇。
雷勒修停下来:“嗯。”
他赤裸着上身,汗迹顺着皮肤表面滑下。
金缪摸了摸那木人桩,“我在书上看到过。”
这木人桩转动的速度对他来说很慢。
雷勒修说:“你可以试试。”
金缪:“怎么玩?”
雷勒修讲了一遍,金缪站在木人桩前,试了下它的灵活性,一掌拍了上去。
咔擦一声,木人桩分家飞了出去。
没控制好力道,坏掉了。
金缪:“……”
“抱歉。”他扶着木人桩,“它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脆弱。”
雷勒修:“……”是你劲儿太大了。
他没说话,去捡起了那根被拍飞的木头,“没事。”
“修得好吗?”
“嗯。”
金缪看到雷勒修拿出工具箱翻了好半天,工具不够,要去小镇上的木匠那儿买点东西,金缪戳了下雷勒修的背脊,汗都凉了。
他没发现雷勒修一下绷紧了身体。
“我陪你练练吧。”金缪道。
雷勒修:“我不打伤患。”
金缪:“你是在瞧不起人吗?别太狂妄了。”
不打伤患,当时第一次见面锲而不舍追着他满林子跑的人也是雷勒修。
雷勒修想说,他不是人,但话到嘴边,又给吞了回去:“你想怎么练?”
后门外有一片空地,背朝稻谷田,地方够大,也偏,有足够的空间让人发挥,两人赤手空拳,面对面站着,金缪勾勾手,“你先来吧。”
雷勒修一拳挥了上去,金缪侧身避过,那一拳头擦着他的脸过去,金发被风扫动,嗖的一声,金缪消失在雷勒修的视野,他身后一凉,凭借着直觉俯身弯腰,金缪攻得却是他的下盘。
雷勒修摔在草地上,手一撑,另一只手被金缪压在了身后,杂草搁得他皮肤痒。
“认真点儿,修。”金缪道,“一不小心就会丧命哦。”
雷勒修咬牙发出一声嗤。
金缪松开了他,这回雷勒修攻势猛烈了许多,雷勒修的打架功夫没人教,都是他自己摸爬滚打摸索出来的,很多地方都不规范,但很实用,只是金缪发现他打架靠得纯粹是直觉。
好也不好,好在直觉反应速度很快,但有时候力道过猛,身形一时半会收不回来,还容易着道,金缪靠的是预判,他能从雷勒修的动作趋势里看出他下一秒会发动什么攻击,从而做出防备。
雷勒修碰上他这种类型,打起来吃力又吃亏。太过滑手,以至于有时候似一拳打在棉花上。金缪这段时间对他太熟悉了。
越是和他碰撞,金缪眸中兴色越胜,雷勒修没有一点受挫,甚至越打越灵敏,就像是一株岩石缝里生出的树。
金缪兴奋的时候,瞳孔颜色会变深。
他的眼神让雷勒修想起了从前,他手上滞了一瞬,金缪扣住了他的手腕,他撞在了金缪身上。
“修,你真厉害。”金缪说。
喷洒在雷勒修脖子上的气息让他浑身一阵颤栗,他薄唇一抿:“你在羞辱我吗?”
他宛如要用这些刺耳的词,才能保持着自己的理智。
金缪:“不,不,我是说,你让我第一次有了冲动。”
金缪从来没有哪一刻,对谁产生过想要调教的想法,但他认为,雷勒修绝对能够成为一个出色的进攻者。
雷勒修浑身的燥热从脖子一路蔓延到了耳垂,他紧咬牙关,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竟然对着一个男人堂而皇之的说冲动。
简直就是……不知羞耻。
血族果然都是没节操的家伙。
“我不是……”雷勒修的声音低了下去,有些含糊。
“嗯?”金缪凑近了他,“你说什么?”
“我不是gay。”雷勒修道,“金缪。”
金缪眉梢微扬,这都告诉他了?他以为这种私密事对雷勒修而言会有些冒犯。
他对他好像有点误解。
“真巧,我也不是。”金缪说,“修。”
雷勒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