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戎手指滑出来,也没在意,拿过自己头盔戴上,黎徊宴抬眸扫了他两下,手背擦了一下下巴,傅星戎恰好看到,这回没法不在意了。
“我又没摸什么脏东西,至于这么嫌弃?”
有够讲究。
黎徊宴眸子顿了顿,说:“别随便动手动脚。”
他不习惯跟人有这么亲近的肢体接触,下巴至喉咙这段很少被人碰到,于是更是敏感,私人领域被侵犯的存在感往往很强烈。
“知道了,不碰你。”头盔让傅星戎那双微挑眸子的桀骜不驯凸显出来,虽然觉得黎徊宴这讲究得过头,也没发表什么意见,“走吧。”
傅星戎说黎徊宴穿那身好看,确实是好看,脱了西装的黎徊宴身上少了点严肃,气势半分不减。
他站在卡丁车旁边,赛道上没有别的车,双人卡丁车上,傅星戎摆了两下手,示意了他一眼。
“上车吗?黎总。”傅星戎长腿随意弯曲着,愣是把卡丁车坐出了跑车的效果,道,“这儿教练都下班了。”
黎徊宴:“我们坐一起?”
听他语气还挺挑剔。
“带你兜一圈。”傅星戎说,“我可不轻易给人做司机。”
黎徊宴略带反讽:“那我还挺荣幸?”
傅星戎百毒不侵,道:“偷着乐吧。”
什么话他也都敢接,还没人在黎徊宴面前这么嚣张,这么嚣张的一般都到不了他眼前,偏偏傅星戎这嚣张还嚣张得让人……拿他没办法。
黎徊宴跨进了车内,坐下才觉两人挨得很近,胳膊肘时不时能蹭到。
“左边是刹车,右边是油门。”傅星戎脚下给他演示,他讲解的话去了许多累赘的地方,讲得不多,但讲得很清晰。
双人卡丁车很考验驾驶员的技术和反应能力,恰恰傅星戎在运动上面很有天赋,他踩下油门,起初开得不快,赛道上一阵轰鸣声响,车子开始加速,风隔着头盔,在耳边听不真切。
“转弯的时候控制好速度。”傅星戎的声音有点闷,第一个转弯点,他转动方向盘。
傅星戎的技术很娴熟,每一个拐弯的地儿都拐得很漂亮,面上漫不经心的,眼神又很专注。一圈绕下来,他让黎徊宴试试,两人对调了位置,座位上还留有余温。
黎徊宴一直没动静,傅星戎提醒道:“油门在右边。”
“我知道。”黎徊宴踩下油门,随口问道,“你跟这儿老板很熟?”
“我是会员。”
“……”
傅星戎笑了声,说:“来这儿玩过几次,老板跟我朋友是朋友,朋友的朋友,自然就成朋友了。”
傅星戎很容易能跟人混熟€€€€除了黎徊宴,黎徊宴自身欲望藏得很深,难以挖掘他心里想法,各种诱惑在他面前形同摆设,照傅星戎的经验,这种男人要么是似电视剧里各种悬疑剧里的变态类型,要么是对自己自控到了极点,黎徊宴显然是后者。
对人距离感强,心防也重,轻易不会跟人交心。
傅星戎也没想跟他交心,两人能达到君子之交的程度就够了。
“黎总最近压力很大?”
“想打听什么?”
“我能打听什么。”傅星戎道,“关心你而已,别把人想得那么坏。”
黎徊宴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前边到了拐角,临到头了,他才减速,拐个弯差点把人甩下去。
傅星戎低骂了声,扶住了方向盘:“你这车技还得练练。”
黎徊宴:“不敢坐?”
似曾相识的话,傅星戎眯了眯眼,侧头看向他,“敢啊,为什么不敢,你敢开,我就敢坐。”
比起肆无忌惮这一块,黎徊宴比不得傅星戎,傅星戎放得很开,而黎徊宴就连放肆都会有一个分寸。
他开得没傅星戎那么快,这条赛道不长,没多久,卡丁车也越过了终点线,他这速度,在傅星戎眼里开得跟老牛拉车似的。
两圈下来,黎徊宴看着也适应。
傅星戎:“要不要玩点刺激的?”
傅星戎再次掌握方向盘,黎徊宴才发现,第一轮傅星戎也许是教他,刻意放慢了很多,极快的速度之下,黎徊宴耳边的声音变得近乎虚无,眼前的画面飞速窜过,他面上沉着,心跳以一个无法控制的速度在加快。
卡丁车传达的震感似震到了身体骨头缝里,每一个弯道的惯性力都让人心惊,拐角处,傅星戎不减速反加速,护栏在他们视野中旋转。一个漂亮的漂移,车轮和地面发出摩擦声,卡丁车拐进了赛道。
黎徊宴心跳有一瞬失衡。
重心偏离的不安,速度带来的刺激感,让肾上腺素的飙升,如同在碳酸饮料里放入泡腾片,压不住的泡沫争先恐后的溢出来。
“吱€€€€”
尖锐声响过后,卡丁车停了下来。
傅星戎松了方向盘,道了声“舒服”,扭头一看黎徊宴,头盔遮了大半的表情,他也没从黎徊宴眼底看出有慌乱的神色,淡定从容。
大老板就是沉得住气。
“感觉怎么样?”傅星戎问。
黎徊宴:“还行。”
傅星戎跟他说了这儿跑一圈最快的记录,“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
上一次赌约是黎徊宴提出来的,这一次是傅星戎。
“就赌我能不能打破记录。”傅星戎说,“输了请我吃夜宵。”
黎徊宴顿了顿,唇角一抬:“好啊。”
黎徊宴赌输了。
赛道上的傅星戎如鱼得水,整个人仿佛和这儿融为一体,自信又张扬,打破记录的结果让人意外,又不太意外,一顿饭而已,黎徊宴不太在意。
两人去换衣服,傅星戎身上热了一身汗了,脱下衣服,摘了头盔,发梢都被汗打湿了,他套上自己的衣服,从更衣室里出去,黎徊宴在外边了,他把那一身黑给脱了,头发乱了几分。
听到脚步声,他侧过身,“想去哪儿吃?”
“你请客,你说了算。”傅星戎挺随意。
黎徊宴一身汗,现在更想洗个澡,他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回去吃?我让人送过去。”
傅星戎眼皮子一撩:“这大晚上的,不好吧。”
黎徊宴:“哪儿不好?”
傅星戎说话又不正经了起来:“孤男寡男的,黎总想干什么呢。”
黎徊宴拎着衣服朝外面走去:“那你别吃了。”
“耍赖啊?”
“……”
“你这是请人吃饭的态度?”
黎徊宴倏地停下脚步,傅星戎差点没刹住脚撞他身上,他转过头,道:“你不是说我说了算?”
傅星戎懂得适可而止,唇角弧度一收。
“行吧。”他妥协道,“家里就家里吧。”
过了会儿,他又道:“黎总,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
“上一个记录,也是我留的。”
“……”
夜里路上车辆稀少,一路畅通无阻,傅星戎开了一晚上的车,到家还精神着,精神过了头,肚子里空荡荡,他洗完澡,听到敲门声,去开了门,门外是黎徊宴。
黎徊宴刚洗了澡,头发半干落在眉间,遮住了额头,瞧着气质都年轻了,那双眸子一如既往的凌厉,“我车钥匙。”
傅星戎回想了下,“我找找,你先进来吧。”
黎徊宴坐了没两分钟,接了个电话,拿了两袋子打包好的夜宵回来,随手放在桌上。
傅星戎俯身在沙发上摸了摸,从沙发缝隙里摸到车钥匙抛给黎徊宴,去厨房拿了碗筷,在桌对面坐下,觉着这气氛有点冷淡。
缺了点儿什么。
他又起身进了厨房,没过一会儿,拿了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出来:“我爸珍藏的酒,尝尝味道怎么样。”
男人嘛,气氛炒不热,聊不开的时候,喝点酒就自然而然聊开了。
他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到了黎徊宴手边。
黎徊宴双腿交叠,靠在凳子上,慢悠悠道:“大晚上的,孤男寡男,喝酒不好吧。”
啧,还挺记仇。
“有什么不好的。”傅星戎面不改色道,“你失控了我也会自卫的,放心吧。”
黎徊宴掀了下眼帘。
傅星戎和他碰了下杯。
酒是好酒,喝的人不怎么爱喝红酒,傅星戎更喜欢喝烈酒,爽口。
短暂的肾上腺素飙升后遗症带来的是空虚,黎徊宴胸口郁结闷气散了点儿,他端着红酒杯抿了口,两人一杯酒接一杯酒,跟较劲儿似的,谁也没叫停。
一顿夜宵吃完,一瓶红酒也见了底。
桌上一片狼藉,傅星戎起身收拾,把垃圾装进袋子里,“你别动了,坐着吧。”
他利落的把碗筷放进了厨房,背影宽阔,在灯下显得格外可靠,利落的短发,立体的侧脸,彰显得很有男人味儿。
黎徊宴望着厨房。
夜宵吃完了,他也该走了,但傅星戎在忙活,他这么走了不太礼貌。于是等傅星戎洗了碗,擦干手出来,黎徊宴还坐在沙发那儿。
他顿了顿,抬脚走过去,饶有趣味道:“喝醉了?”
黎徊宴垂下的眸中一道暗光划过,面上淡淡看着他。
“黎总?”
“嗯。”
“知道这是在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