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答应就好了”这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却沉甸甸的砸在黎徊宴心脏,让他晃了晃神,指尖颤了一下,“你……”
什么意思。
他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结婚,我是认真的。”傅星戎说。
“认真”这两个字刺痛了黎徊宴的心脏,积攒的所有情绪将心脏吞噬,心底阴暗面扩大侵蚀。他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发现他脱离掌控了,所以又回来对他说这种话,来稳住他吗?
而他偏偏还是会为了他这些话心动。
偏偏对他没办法。
黎徊宴从来不会去赌“万一”的可能性,关老说得没错,他做事儿看人向来都是稳操胜券,十拿九稳,不做赔本买卖。
再理智的人也没法完完全全的控制自己的感情和欲望,在傅星戎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在他说“认真”的那一刻,黎徊宴做了那么久的心理防线都一朝崩塌,成了无用功,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下陷,无法自拔。
黎徊宴浑身力气都在刚才那一下了用尽了,泛软的松了劲儿,喘着气整个人往下滑去,傅星戎眼疾手快接住了他,搂住了他的腰。
隔着薄薄的一层睡衣,他才发觉黎徊宴身体滚烫。
这他妈叫感冒?
“你发烧了,你不知道吗?”
体温计上温度直逼三十九度。
第二次了,送他来医院。
傅星戎接了一杯热水。
来的路上黎徊宴不算配合,如果不是傅星戎打算直接扛着他出门的话,他也不会咬着牙松口让傅星戎给他时间换件衣服。
傅星戎行事风格在某些方面说一不二,说了要带他来医院,把他家房门拆了都得把他抗来医院,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蛮横霸道得有点混。
他做事总是出乎他意料。
“喝点儿。”傅星戎把水杯递给黎徊宴。
黎徊宴接过去,嗓子哑得发疼,水杯里的水温调得正好是能入口的温热,他手背上扎着针,打着点滴,脸上是罕见的疲惫。
想起手机里还躺着的那几条短信,他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密码?”
“你就想问我这个?”傅星戎抱胸坐在凳子上,眼帘半阖,脸上没什么笑,“不问问我这几天怎么过的?”
黎徊宴:“……”
傅星戎轻扯唇角:“黎总都烧成这样了,还能对我冷暴力呢。”
第223章 扯太清
这话也不知道在指他发烧不来医院,还是没回消息的事儿,又或者一语双关,两者都有。
黎徊宴转着手里的纸杯:“犯不着问,你看起来过得不错。”
“看起来?”傅星戎偏头看向他。
黎徊宴垂眸吹了吹热水,想起那天晚上电话里听到的女声,道:“也没饿瘦。”
“你倒是瘦了不少。”傅星戎一手搭在颈间,一路坐飞机赶车,紧赶慢赶,骨头都似僵硬了。
“工作有点忙而已。”黎徊宴说。
傅星戎:“工作那么重要呢?”
过了会儿,他听到淡淡的一声“嗯”,偏过头看过去,黎徊宴端着水杯抿了两口润嗓子。
“也是。”傅星戎活动了下脖子,道,“有了工作那边家都不回了。”
黎徊宴:“……”
“还得等我走了,才住回去。”傅星戎道。
他这牛头不对马嘴,分明是借力打牛。
黎徊宴嗓音沙哑:“你现在,是要我给你解释吗?”
傅星戎:“我哪敢。”
黎徊宴不想跟他吵嘴皮子,濒临失控的情绪在家里那会儿就发泄完了,结束后涌上来的是身体后知后觉的疲惫。
他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还怪气人的,病容又增添了几分脆弱。
怎么会突然生病呢?
傅星戎琢磨着。
现在天气也不算很冷吧。
黎徊宴应该也不是容易着凉的体质,身上肌肉手感都是实实在在的。
工作忙到病倒?有这么忙?
也没听忠叔说最近熬夜上班。
护士过来给黎徊宴换吊瓶,傅星戎素来会讨女孩子关心,一口一个姐姐,托她帮忙弄个暖手的来,他给黎徊宴递水的时候,碰着他手都是凉的。
黎徊宴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只在他跟护士说话的时候眼皮子动弹了下,傅星戎瞥见,有些好笑,又忍着没笑出声。
有本事偷听,有本事你倒是睁开眼呢。
黎徊宴一直没睡着,坐他身边的傅星戎反而睡着了,呼吸绵长的靠在了他这个病号身上,感觉肩头一沉,黎徊宴眼帘一颤,睁开了眼。
“……”
谁是病号一时还真叫人分不清。
他偏过头,看着他睡着的脸。
一回来就来找他了吗。
他轻舒了一口气。
因为那两天没接他的电话吧。
看起来桀骜不驯的人,在某些时候,心思意外的细腻。
似乎越是不想被他吸引,就越容易被他吸引。
他明白了从他身上体会到的那种危险感从何而来,那是直觉对他发出的,即将偏离轨道的预告。
赌约的最开端,就注定了会是这种结果,傅星戎想要和他在一起,最终目的是为了离开,而不是和他谈恋爱,是他,会错了意。
他往后一靠,面色淡淡。
赌局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他输得一败涂地。连傅星戎说的那几句话,他都会不自觉的想要去相信。
不去怀疑也许会轻松很多。
黎徊宴闭上了眼睛。
然而,让自己不去怀疑的本质,就已经是为那些话打上了“虚假”的标签。
他也心知肚明。
只是舍不得,断不下,拒绝不了。
傅星戎这两天都琢磨着那个事儿,没能睡上一个好觉,医院这么晚,还算安静,一开始他只想闭闭眼,没想着睡过去了。
睡也没睡多久,黎徊宴一动他就醒了。
吊水瓶里的液体打完了。
“什么时候醒的?”他问。
黎徊宴瞥了他一眼,说:“你睡着的时候。”
傅星戎:“怎么不叫醒我?”
黎徊宴一顿,脸色古怪了几分,说:“忘了。”
这还能忘?
“不会看我的脸看忘了吧?”
黎徊宴没说话。
傅星戎隔了几秒,也反应过来他没说话,挑了下眉。
“你想多了。”黎徊宴淡声道。
傅星戎:“我这人啊,就是爱多想。”
坦诚到了不要脸的程度。
这可让他得瑟了一路,红绿灯路口等绿灯的间隙,还要把脸凑到黎徊宴面前,“一阵没见着,可想了吧,多看两眼。”
黎徊宴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耳朵还听得见。
“你能不能闭嘴?”他道。
傅星戎静默了两秒,在黎徊宴以为他能安静下来时,他又慢悠悠的说了句“不能”,“你要么争点气,别问,直接堵了我嘴。”
黎徊宴:“……”
他看向窗外。
接吻能传染发烧吗?
发烧之后会变得虚弱吗?
虚弱之后会话少点儿吗?
……他疯了吗?又被傅星戎给带到沟里去了。
黎徊宴病恹恹的,回到家倒头就想睡,被傅星戎跟拔萝卜似的拔起来,吃了药,他想洗个澡,傅星戎道医生说了不让,只许擦身。
还怕他偷偷洗澡,搬了条凳子坐门口。
毕竟黎徊宴那死洁癖的性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坐外边,觉着光等着,听着人擦身的动静,有点像变态。
他又掏出了手机,玩点弱智游戏打发时间。
浴室,黎徊宴眉心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