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哥,你怎么了?”哨兵问他,嗓子有点哑,脖子上一圈红印都还没消散,“做噩梦了啊?”
“抱歉。”虞凡白恢复原样,望向他的脖子,“没事吧?我给你擦点药。”
哨兵嘟囔着等会儿参加授勋仪式,这红印子别人见着了怎么办。
虞凡白眸子细微的动了下。
邬烬那性子,这会儿会担心这种问题?
“那就扑点粉。”他抬起他下巴,“应该能遮一遮。”
哨兵凑过来亲他,他捂住了他的脸,轻轻拨开:“刷牙去。”
正要出门,天下起了雨,车子也洗了滚,一切发展得不太顺利,让哨兵心里打嘀咕,反倒是虞凡白四平八稳。
他把哨兵带到了礼堂,见证了哨兵授勋。
万众瞩目下,哨兵朝他望来,他也浅浅的勾了下唇。
天色暗淡,入夜,他扶着醉醺醺的哨兵回到了家,哨兵勾着他的脖子,唇上覆着一层湿润的水光,在暗光下诱人,这合该是一个愉快的夜晚。
窗外雷声雨声参杂在一起。
哨兵捂着脖子,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被划破的喉结往外涌出鲜血,从他指缝中争先恐后的流淌下来,染红了大片洁白的床单。
窗外电闪雷鸣。
“还不够深吗?”床边,男人慢条斯理拿帕子擦着刀锋。
“你……为什么……”他被划破了气管,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别装了。”忽闪的雷电照亮了虞凡白的脸庞,“你不是他。”
银发哨兵望向他的那双眸子充斥着水汽。
“别用这双眼睛看我。”虞凡白轻叹,“我会心软。”
他拿着枕头捂在了他脑袋上,枪口隔着枕头,“他在哪儿?”
第六次了。
它一次次在完善自己的“世界”,构造一个让他沉沦的世界,但一次次的完善,也意味着一次次的消耗,让这精神构造出的世界变得不是那么平稳。
破绽百出。
“砰”,枪响,身下人彻底没了动静。
这样,应该就可以结束了。
他拿开了枕头。
果不其然,那张属于哨兵的面孔,逐渐被另一张面孔所覆盖€€€€宿宾鸿。
他的身体逐渐消失,周围他熟悉的景象也慢慢的消散,犹如一张被火苗渐渐吞噬的画。
待他再睁开眼,他站在光线昏暗的隧道。
墙壁上似玉石一般的东西亮着光,刻画着一些纹路,他指尖每触碰一寸,上面就亮一份,刻着的是一幅幅简陋的图像。
他往里面走,壁画上透出的信息变了,幼狼、少年形态、成年大狼,他看到了一幅图,略感熟悉,指尖勾勒一二,想起了这是那地下拳击场。
台上的少年和一个成年男人成为了对手,台下的观众面目扭曲。
画上生动,观众们的叫喊声似有了声音,在耳边逐渐变得嘈杂,如海浪声拍打过来。
他周围人声鼎沸,台上站着两人,少年背影挺拔,又透着几分孤寂,似独狼一般死咬对手不放。
“打他!打他!!!”
“好!!”
“唉,兄弟,让一下。”
虞凡白耳膜震得发疼,他看向身旁的人。
男人五官普普通通,从他面前走过。
“不好意思,麻烦问一下,这是哪儿?”虞凡白问。
“你让一下呀。”那人不听他的询问,“我还有事儿呢,你快让让。”
“你让让他啊,别挡道儿。”
一旁的人也围了上来。
虞凡白一顿,松了手。
他们……都没有五官。
等他们散开,台上的少年也不见了,这里的人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人拦他,他很快找到了少年所在的地方。
“我已经打败所有人了。”少年人声线平稳,“够格挑战守擂者了吗?”
“够,当然够。”另一道声音道,“我这就去把他叫来。”
虞凡白靠在门外,没人注意他,不过一会儿,他看到有人带着一个光膀子的男人过来,手臂上纹了一整条的花臂。
脸还是没有五官。
合上的门内爆发出一阵争吵,不待虞凡白听清争吵的内容,他眼前一晃,又站在了人群中。
这回,他看清了少年战斗的过程,他全程没用精神兽,他从台上下来了。
“邬烬。”
少年人脚步一顿,侧过了身,眸色淡淡:“你认识我?”
虞凡白脚下一顿。
少年人和上一次一样,进了那间房间,要挑战守擂者,和上一回一样,那名臂膀壮实带着纹身的男人进了房中,这回虞凡白倾身听了一耳朵。
“不是他,不是他!”少年恶狠狠的问,“你们把他藏哪儿了?”
“你在说谁啊?我们这儿重建以来的守擂者一直都是他。”
“不可能,明明重建之前赢下最后一场比赛的人是一个黑头发,眼睛漂亮,笑起来也很好看的男人!”
“黑头发的男人?没有,我们这里只有他。”对方答得很肯定。
“你们骗我!”少年也很肯定。
名字是对的,邬烬也还记得他。
虞凡白从玻璃上隐隐约约看见了自己的脸。
场景重置回了赛场。
虞凡白抬脚大步迈向了洗手间。
镜子里的人五官模糊。
这里的人都很奇怪,不会和他对话,行为也怪异……奇怪的不是他们,是他。
他是这里的外来者,是唯一的变数,数据里的病毒,没按照程序走剧情。
他想起了那长长的壁画,这里是属于邬烬被污染的精神世界。
“邬烬。”
在少年开门的前一秒,他听到了身后的声音,不禁皱眉:“怎么又是你?”
“还记得我?”虞凡白问。
他们碰面应该是上一轮的事儿。
少年双手揣兜,“找我什么事儿?不签名,不合照,不收信也不收钱€€€€”
虞凡白笑了声:“什么都不肯干,你还停下来跟我聊呢?”
少年皱了下眉头,也觉得自己奇怪,“算了,不和你说了,我忙着呢。”
“小鸟儿。”
少年搭在门把上的手顿住。
“我是来找你的。”身旁的男人蹲下,让他从仰望变成了平视,他说,“不要签名,也不要合照€€€€跟我回家行不行?”
“你好奇怪啊。”少年说,“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儿?”
虞凡白:“我不仅知道你小名儿。”
他小名儿都还是他取的。
“我还知道你以后对象叫什么名儿。”他像个街边骗钱的神棍。
少年一脸嫌弃:“哦,叫什么?”
就差没把“别看我小觉得我钱好骗”写脸上了。
“虞凡白。”他说。
“虞凡白……”对方跟着念了一遍,“名字还挺好听的,我知道了。”
他不打算给他钱。
“我还有事儿办,你随便找个地方凉快吧。”他说。
虞凡白笑了声,这小孩儿还挺难搞啊。
“不记得了吗?虞凡白是我。”他说,“虞瑾也是我。”
少年停滞了进门的脚步。
“我来接你回家。”
周围逐渐褪色,那些嘈杂的呐喊声,充斥着血腥味的拳击场,那扇通往办公室的门,逐一消失了。
虞凡白站在了一扇铁门面前,玻璃橱窗外逃窜的人们穿着白大褂,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儿。
这熟悉的画面让虞凡白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回他又是谁?
他看向玻璃窗,里面太亮了,看不到倒影。
他穿着白大褂,在身上摸到了钥匙,打开铁门出去,果不其然,外面乱糟糟的一片€€€€是那天的实验室!
他在人潮涌动中张望,被拥挤的人群撞到肩膀,踩到脚,当他从实验室出去,他只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