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觉缓缓抬头，像个机器人一般，时启担心地探了下他的体温：“还难受吗？”
“好多了。”厉觉声音低沉，还有些沙哑。
刚才那药果然很有效果，不光是对时启，对厉觉也很有效。
时启呼出一口气：“刚才张明给你打电话，你还记得吗？”
厉觉一手揉了揉太阳穴：“不太记得了……等会再说。”
厉觉睡衣扣子没系，就这么大喇喇地敞开着，腹肌线条若隐若现，时启咳了两声，说：“你先把扣子扣上吧，免得再着凉。”
“唔。”厉觉抬手，还未扣上一颗，突然道，“这是你给我解的？”
“想给你降温来着……”时启说。
“哦。”厉觉看着眼前的粥，“我说刚才怎么有人对我摸来摸去的。”
“……”时启涨红了脸，“谁摸你了！说得好像很好摸似的！”
“不好摸吗？”厉觉现在好像突然又精神起来了，冲时启道，“那你还看得这么入神。”
“谁看你了！赶快吃饭！”时启怒吼道，“不要自作多情啊！”
“好好好，”厉觉忙不迭道，“你没看。”
“你小时候，是不是也经常被打啊？”时启咬着牙，真诚地问，“也太讨打了吧！”
“以前么？”厉觉舀起一勺粥，似乎陷入了沉思，“小时候因为太瘦弱，经常被同学欺负，但那时候打架打不赢€€€€营养不良，班上同学都比我高。”
时启还真想象不到厉觉小时候“瘦弱”的样子。
“后来，被认回厉家之后……倒是没人敢打我了。”厉觉嘴角浮现出一抹有些古怪的嘲讽意味，“但是班上经常有人和我表白，就是看上我的钱了，后来，有个男生说老师找我，结果走到走廊，突然要强吻我……我当时什么都没想，等回过神的时候，那个男生已经被我打进了医院。”
时启一怔，缓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厉觉，厉觉却是像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继续说：“之后，厉家家主就让我道歉，他完全不听我的解释……当然我也知道是为什么，怕我给厉家抹黑了，我当然没道歉，他就给我上“家法”，当着厉家所有人的面，抽了我五十鞭子，一个月才能下床走动。”
“从那之后，我看到和我告白的男生，就忍不住想起那一幕……也许还得加上青春期躁动，我动不动就生气，心里的暴躁无从发泄……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厉觉说，“都是真的，我以前，就是个魔鬼，没人敢惹我，因为一旦让我不爽了，他就该遭殃了。”
半晌沉默，一室寂静。
厉觉垂下眼，眼底光彩一点一点消失。
或许，只有在这种神智恍惚，情绪不受控制的时候，他才能将这段过往心平气和地讲出来，讲给另一个人听。
可是……
他害怕看到那人眼中的厌恶，不屑，甚至是愤怒。
他以为他从小到大就没怕过什么，他连亲生父亲都敢反抗，就算恶名远扬又算得了什么？大家即便是唾骂他，憎恶他，对他的生活也起不了一丝影响。
这是他以为的。
但当他叙述这件事情之后，时间却变得格外漫长磨人起来，他不敢看时启，心里却忍不住预料时启的反应，在这种死寂般的折磨里，那个瘦弱的少年蹲在不知名角落里嘶吼大哭。
“除了那个人之外，你打过别人吗？”时启忽然问。
“有很多。”厉觉麻木地说，“之前打过我的人，我都挨个报复了回去。”
“打人的确是不对的。”时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厉觉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他试图开口解释，可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硬块牢牢堵住，他的嗓子卡得生疼，像是已经失去了功效的老旧磁带，再也无法正常运转。
连你也……
讨厌我了吗？
厉觉闭上了眼睛，预备在黑暗中迎接他的结局。
“可是……”时启说，“你没有伤害过无辜的人啊。如果说遇到了坏人却不能反抗，这难道就是对的吗？你也知道你父亲是为了面子功夫而打你，但从这件事情上来说，你没有错。”
厉觉只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他错愕抬头，时启却惊讶地看着他：“厉觉，你哭了？”
“……”
“你居然会哭！”时启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拿起手机便对准了厉觉通红的眼眶，“这必须得拍一张！”
“我没有！你看错了！”厉觉胡乱抹了几下眼睛，大声道，“真男人从不轻易落泪！”说着，便起身，伸手去夺时启手里的手机。
时启几乎没什么招架之力，笑着被厉觉抢走手机，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不到一厘米，鼻尖似乎稍微一动就会碰上。
两人都怔怔地看向彼此，眼中都是彼此的倒影，温热呼吸交错缠绵，几乎不分你我，而空气的温度也似乎一寸一寸地上来，是发烧的余热吗？
厉觉的眼中，满是时启黑亮的眼瞳，翘起的嘴角，微红的脸颊，那一刻，厉觉的心脏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
他不知道那是为什么，但直觉那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似乎一旦沉迷便再也无法自拔。
厉觉的身体，几不可闻地向前倾，这是雄性的本能，看到心爱的人，便会不择手段地诱惑对方，渴望触碰对方。
而时启的耳中，则是系统在报数：
“厉觉的好感度正在急速升高，目前是86。”
“你还会用“急速”这种形容词。”时启好笑道。
“90了……93……96……97，98……99。”
系统惊异道：“只差一点，你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是……是吗？”时启和系统说着话，身体微微后仰，厉觉在这一刻的压迫感实在是太足了，他必须得做出一个决定。
€€€€是原地不动，还是继续下去。
“是的！现在是99，怎么不到100？怎么还不到100？！”系统愤怒道，“可恶的人类啊，为什么不能付出自己全部的真心呢？”
“……倒也不用这么义愤填膺。”
厉觉忽地回神，居然有点不好意思，他咳嗽一声，重新坐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和你说我的心里话……时启，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到可以放弃一切，虽然我也没拥有过什么东西，厉家的财产我也不在乎，但我一定一定会努力养你，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厉觉眼中突然有点迷茫：他怎么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
与此同时，时启看到厉觉的面板旁边多出了一行小小的字：
“你是一只傻狗”buff使用中
倒计时：00：00：14
第76章
[你是一只傻狗]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各种场合， 乃生气害羞撒娇冷战必备之品。让生活充满爱，远离口是心非，坦诚自己的内心， 真诚才是感情升温的利器！
施加对象：厉觉
施加条件：好感度达到99时自动触发
使用期限：一分钟
时启当时并没怎么仔细看这个buff，只记得有个附加条件，然而现在看来……这个buff的作用似乎是让人不自觉开始说心里话？
可惜就是时间太短了。
时启偏过头， 清了清嗓子：“所以……前几天你是真的在生气了？”
“有一部分这个因素吧，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想回家思考一下人生，每天看着你， 除了想谈恋爱之外就没别的想法了€€€€”
话音未落， 厉觉脑子突然清晰起来，而buff的倒计时也在此刻倒转回了最后一秒。
“除了想谈恋爱之外就没别的想法了。”
这是他说的？！
厉觉险些跳起来， 一个一个八八的大个男生，头顶跟烧开了几百回的水壶般开始冒烟，他用力敲了下自己的脑袋，随后假装无事发生一般地自言自语：“我一定是还在发烧， 把脑子也烧坏了……我再回去睡一觉。”
“诶，可你的粥还没喝。”时启说， 但厉觉已经动作极为麻利地跃上了床， 不像是发烧烧坏了脑子，倒像是喝了一支兴奋剂， 运转速度超过了最大限度。
时启定定地跟厉觉的99好感度面面相觑。
一秒过去了……好感度没变。
十秒过去了……好感度没变。
一分钟过去了……时启觉得好感度应该不会再变了，只得放弃。
看来99的好感度也是个分水岭，不会这么简单就跳到100， 不过还需要些什么呢？需要自己回应？也不太对。
时启问过袁鹏， 这个世界的HE标准是什么，以及玩家最后是不是一定要和某个攻略对象在一起才算打出HE结局， 袁鹏给出的回应是，对方好感度满格就算HE，当然也不需要玩家回应，如果想谈恋爱当然也行，不过大家一般追求的都是把人攻略下来的过程，而并非是要那个结果。
也就是说，回应并不是必要条件。
他之前和许渺表白，许渺不是还拒绝了吗？
应该还是某些剧情没走完，或者被他忽略了。
时启想起之前他得到的通关碎片，他拿出来，又把介绍看了一遍。
[通关碎片]介绍：
使用该碎片，可得到任意未被触发关键剧情所在地点，该关键剧情可有效提高闯关速度。
也就是说……某些地图是会有开好感度的关键剧情的，如果玩家没有到那个地点，或者好感度不足以打开那个剧情，就算是错过了。
时启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任务栏，没亮。但这时他心头忽然飞快闪过一个念头€€€€
他应该有一个任务可以完成了。
厉觉的过往……
时启早就觉得，厉觉的过去不像他下。想的那么简单，而现在，厉觉的恐同，打架都已经有了解释，他的过去，应该已经不剩什么秘密了。
时启点开任务栏，却发现不是自己眼花，也不是错觉，的确是没有满。
€€€€月任务€€€€
[探索厉觉的过往€€€€未完成/进度80％]
[探索许渺的过往€€€€未完成/进度60％]
这两位的进度条显然还都差一些。对于自己那位竹马，时启倒是还好理解。他总觉得许渺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自己，虽然他们一起长大，但这也只是剧情设定而已，具体发生过什么，还需要他自己去挖掘。
可厉觉……又是为什么？
实在想不明白，他把自己那份饭收拾了，厉觉那份盖上盖子€€€€说不定等会还要吃，把塑料袋€€€€€€€€地收拾掉了，刚转过身，发现厉觉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
那目光就像是邻居家的哈士奇忘记拴链子跑到自己面前呼哧呼哧喘着气，目光明亮有力，实际上只想找个机会往他身上蹭，一人一狗，简直是相似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