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穿成领主小儿子后/我用抽卡系统搞基建 第91章

一百五十四年就算对于天赋者来说也不算短,足够让伯伦在他人的记忆中淡去,阿奇尔那些小故事中都没有出现过的姓氏,黑甲卫兵却知道得还算清楚。

“伯伦家族卸任明日城城主之后开始低调行事,一般来说明日城卸任城主会返回王城,但伯伦家族在当时的家主带领下定居在明日之森旁边的大型城镇。”

伊莱和艾萨克对视一眼,按照艾萨克带来的情报,弗瑞兹临时监狱中大部分外来者的家园都受到了明日之森黑色风暴的波及,这一点就对上了。

“埃尔弗€€伯伦是伯伦家族上一代的大少爷,上任奥斯都皇帝继位时与上上任奥斯都皇帝闹得不太愉快,他出生时伯伦家的存在感已经低到其它家族提起来都要仔细思索一下的程度,外界只知道他是一位剑士天赋者。天赋者稀少,但潜力也有高低,在闯出名声前并不会太过引人注意。”黑甲卫兵顿了顿,继续道,“直到他作为将军出现在北边境线的战场上。”

埃尔弗€€伯伦是个空降兵,奥斯都的军队猝不及防,弗朗西斯的卫兵也猝不及防。

区别在于奥斯都的猝不及防在见识过埃尔弗€€伯伦的实力之后飞快转化成了信服,而弗朗西斯猝不及防是以鲜血为代价。

埃尔弗€€伯伦实力强大、用兵如诡,在他披甲上阵的短短半个月里,弗朗西斯就损失了整整两位亲卫军队长,奥林的舅舅伦克朗€€艾里斯都匆忙间上任,领主迪伦大发雷霆,动用密探查清他过往经历,誓要以埃尔弗€€伯伦的鲜血告慰逝去的英灵。

但杀死埃尔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与在战场最常见的重剑士或者弓箭手不同,他是一名能与剑士进行力量对抗的盗贼,打得过他就正面硬刚,打不过跑得比骑兵还快。弗朗西斯的士兵发了狠围追堵截,最终只有迪伦一剑洞穿了他的腹部,甚至还被他跑了。

“我就是在他逃跑的过程中把他逮住的,”黑甲卫兵轻描淡写道,“当时我在巡视哨岗,他突然从灌木丛中窜出来。”

黑甲卫兵认为自己能逮住对方纯属运气好,他刚好遇见了慌不择路的埃尔弗、刚好埃尔弗身受重伤,一切都是那么恰好好处,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军工。但伊莱不这么认为,埃尔弗能带着伤口逃脱迪伦率领的卫兵,当然也不会轻易被黑甲卫兵俘获。

黑甲卫兵一定也付出了代价。

至于被俘获的埃尔弗为什么又回到了奥斯都,伊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北边境线战争起因是游星与奥斯都关系恶化,但参战的是得不到有效援助的弗朗西斯,弗朗西斯为不是自己造成的战争抛头颅洒热血,那么越过游星帝国和奥斯都交换俘虏有什么问题吗?王都派来训斥迪伦的官员都被迪伦塞进监狱了,当然没有问题。

那么埃尔弗被交换回奥斯都之后呢?他杀死了两名亲卫军队长,不应当寂寂无名才对。

黑甲卫兵给出了答案。

“他本身是实力强大的天赋者,又立下了战功,应当足以得到封侯封爵的嘉奖、甚至重展伯伦家族荣光,但是他在回到奥斯都后遭到了训斥,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就像有人在故意遮掩他的存在一样。”

埃尔弗€€伯伦沉寂下去,但参加过北边境线战争的士兵都会记得他曾经杀死过自己的上级下属、战友同胞。

比如黑甲卫兵。

“我认为埃尔弗€€伯伦出现在弗朗西斯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可能是来自游星,可能是来自奥斯都。”黑甲卫兵满脸严肃,“游星与奥斯都签订了和平协议,但总有人不愿意看到弗朗西斯北边境线重归宁静。”

伊莱陷入了沉思。

其实他并不觉得埃尔弗来到弗朗西斯是一场来自两个帝国之间的阴谋。

先不说埃尔弗为什么没有得到嘉奖,他被交换回去之后大约是回到了伯伦家族。明日之森掀起的黑暗风暴波及了周边的城镇,伯伦家族驻扎的那一个想必也无法幸免。再看今天发生在弗瑞兹地下岩洞的风波,搞事情的是瑞文特,出问题的是莱昂,他只是走上去和瑞文特说了几句话、被莱昂揍了几拳,抛开他似乎知道瑞文特的来历之外看不出什么异常。

伊莱用指节有频率地敲击桌面,突然,他抬头问道:“他和当初在北边境线上时有什么不同吗?”

黑甲卫兵一愣,随即重重地点头。

“埃尔弗€€伯伦明明是能够与亲卫军队长对战的强大天赋者,但是刚刚……”

伊莱了然。

但是埃尔弗却被连黑甲卫兵都能抵抗的风暴掀飞、又毫无还击能力地被莱昂撕下肩颈的血肉、甚至轻易地被黑甲卫兵拎来拎去,就算被识破身份也没有半点抵抗的迹象。

要说是伪装,他至少因该在被莱昂撕下肩颈血肉的时候抗争一下。

埃尔弗€€伯伦变得虚弱了,在短短十几年之内,十几年,对于强大的天赋者来说并不是一段很长的时间。

伊莱轻轻呼出一口气,难得有点挫败。他以为今晚是要揭露真相,却没有想到剥开一层谜题,等着他的是下一层谜题。

就像玉米。

话说回来,耕地里的玉米是不是过段时间要收获了来着?

伊莱依旧维持着沉思的模样,黑甲卫兵默不作声,不敢打断他的思绪,只有旁观的艾萨克了然€€€€这位小少爷不知道又想到哪里去了。

好在伊莱挫败和开小差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玩笑般问道:“你既然俘获过埃尔弗€€伯伦,怎么现在才把他认出来?”

在弗瑞兹临时监狱的时候埃尔弗可一直没有遮挡过自己的脸。

伊莱只是随口问问,黑甲卫兵的表情却变得微妙起来。

伊莱意外地挑了挑眉毛,他换了个姿势用手托着脸颊,兴致勃勃地问道:“怎么了?”

“奥斯都的盔甲也带有面罩,我俘虏埃尔弗€€伯伦前他中了领主大人一剑,那个时候赫伯特队长击中了他的颧骨,两天之后他就被交换回去了。”

黑甲卫兵埋着头,自己也觉得这件事听上去实在荒谬,但这又确确实实发生了。他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眼眼睛逐渐瞪大的伊莱,一咬牙、一闭眼,张嘴就道:

“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只记得他脸颊颧骨肿起来的样子。”

埃尔弗要是听见了这句话,大约是会气到恢复巅峰实力的程度。

短暂的沉默之后,伊莱只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没关系,就算是这样也很厉害了。”

认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可不比认正常样子简单呢,他就姑且算是黑甲卫兵在认人这条道路上少走了十年弯路吧。

……

黑甲卫兵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很暗,圆月当空,灿烂星河比弗瑞兹地下岩洞中的水晶还要闪耀。

伊莱靠着椅背偏头看玻璃窗外沉沉的夜色,火把泛出的圆圆光点在建筑之间穿行,一开始还很多,最后越来越稀少。伊莱知道,那是弗瑞兹地下岩洞内的外来者在向地面上移动。

听起来没有发生什么冲突,看来银甲卫兵的统筹能力还不错,伊莱想,回去之后可以向父亲提建议把他的职位提一提。

忽然,一阵轻微的敲击声引起了伊莱的注意,他挺直脊背,这时艾萨克走路时带起的风拂过他的耳朵,等到他抬起头,艾萨克已经推开了窗户。夜风吹进来,激得伊莱打了个冷颤开始思考这个时节的夜风为什么会这么冷。

烧制大块玻璃的成本太高,弗瑞兹临时监狱中所有的玻璃窗都使用的将小块玻璃镶嵌进木头窗框的制法,此刻一只漂亮的小鸟站在窗户顶端的圆拱上,它歪着头看了看伊莱,展开翅膀跳进了艾萨克摊开的手掌里。

伊莱定睛一看,竟然在艾萨克的手掌里看见了几粒剥开的坚果。他弯起眼睛,转了个方向趴在椅背上,曲起手指用平坦的指节去轻轻触摸小鸟的背羽,小鸟也是个不怕生的,只是扭头看了一眼打扰自己进食的人类,就又回过头享用自己的夜间加餐。

“看来你在这里认识了一个小朋友。”

伊莱笑盈盈的,灯光和夜色混杂着落在他的睫毛上,从艾萨克的角度看去简直像在散发着某种宝石的光。

艾萨克倾斜手掌,让坚果滑落到内部的窗沿上,小鸟也跟着跳了下去。伊莱的手跟着转了个角度,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小鸟的羽毛。

艾萨克伸手关上了窗,凉凉的夜风被挡在外面,温暖重新回到了这个房间之中。

“不是在这里认识的,”艾萨克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是在暗夜森林。”

把一只鸟从暗夜森林带到弗朗西斯来?伊莱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看来艾萨克和这只小鸟感情真的很深厚。

“暗夜森林已经不适合它生存了。”

伊莱的手指一顿,心底有了猜测。

“黑雾持续的时间变长了?”

“嗯,一天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存在着黑雾。”

艾萨克背靠着窗框一端,斜低着头看小鸟欢快地进食,它连脖颈处细密的绒毛都在快乐地一抖一抖,和在暗夜森林撞在自己身上时的狼狈模样完全不同。

那个时候这只小鸟黑不溜秋,要是体型再大点说是一只乌鸦恐怕也有人信。

“教廷骑士来暗夜森林搜集圣水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我离开那里的时候已经到了每隔两三天来一次的程度。”

伊莱微微皱起了眉头,十一二年前他被传送到暗夜森林的时候教廷搜集圣水的队伍还是每隔七天到半个月来一次,现在来得这么频繁,简直就像一场不计后果的终末狂欢。

或许不是就像。

暗夜森林产出的圣水会带来黑雾这一个副作用,随着圣水的增多,黑雾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总有一天暗夜森林会每时每刻都充斥着这样的黑雾,谁也进不去,在里面的永远也出不来。

然后教廷就再也无法从中获取到圣水了。

“你的意思是这就是教廷在明日之森掀起黑色风暴的原因?”伊莱说的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的,“因为他们需要第二个产出圣水的‘巢穴’。”

“不,或许不是第二个。”

暗夜森林广袤无垠,远非一个明日之森能够比敌。

“他们需要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现在我们看见的是明日之森,但过去或许有过明日之森,未来必定有另一个明日之森。”

艾萨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非常冷静的,伊莱不再逗着小鸟玩,下巴抵住重叠的手臂,远处火把形成的圆点由杂乱变得规律,伊莱猜那是巡逻队,这意味着弗瑞兹地下岩洞内所有的外来者都按照他的安排被分别关进了木头房子里。

伊莱有时候看见这些外来者,会觉得他们有一点可怜。

绝大部分外来者都是相当麻木的,他们很少和彼此交谈,伊莱开着翻译卡偷听壁角,听到的大部分内容都是“我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我的妻子很会做当地菜”、“我的父母会编这种藤筐”、“我们那里也有这种花”,这些内容就像被下了禁制似的,往往谈话来到这里就会戛然而止,然后外来者们四散离开,挖水晶的挖水晶,地面上的就编藤筐或者做些缝纫兽皮的活计。

伊莱曾经看见过一个消瘦的少女盘腿坐在角落里,眼泪大颗大颗地打在手中正在编织的藤筐上。

她就是说“我的父母会编这种藤筐”的那一个。

伊莱并不把这群突然闯入的外来者当作弗朗西斯的责任,也没有什么拯救全世界的宏大愿望,但客观来说,这群外来者中的绝大部分都有着一段悲惨的过去。

偶尔伊莱和艾萨克站在一起听壁角的时候会思考经历相似的艾萨克看见他们会是什么心情,他也曾经体贴地表示不需要艾萨克跟着一起,却被艾萨克以伪装成卫兵不够隐秘为由拒绝了。

就算窥见外来者们惨痛的过去,艾萨克依旧永远表现得像个冷漠的旁观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那么艾萨克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自己在这个时期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换算成人类的年龄,暗夜森林爆发黑暗风暴的时候艾萨克比这批外来者中所有人都要小,却的的确确没有这批外来者这样狼狈和麻木。

他的父母带着他在暗夜森林深处隐居,身为人类的父亲会在起床和用餐前对神明进行祷告,这个时候身为幻想种的母亲总是面若冰霜,小时候的艾萨克是个敏锐的孩子,他知道母亲不喜欢父亲赞颂的对象,于是对神明敬而远之。

现在想来敬而远之还算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不用在失去父母和家园的悲痛之中再添上一份信仰和期望被悉数推翻的背叛感。

艾萨克勾起了唇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在庆幸还是只在嘲讽。

嘲讽这群麻木的外来者,嘲讽明明提前“看见”了那场黑色风暴、却眼睁睁看着父母死亡而无能为力的自己。

一直到小鸟吃完那些坚果,艾萨克和伊莱都没有再说话,某种称得上宁静的氛围萦绕在他们身旁,伊莱打了个泪眼迷蒙的哈欠,伸出手去,小鸟很粘人地凑上来主动蹭了蹭他的手指。

不知道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太有冲击力还是窗外的月亮与星河太美,鬼使神差般地,艾萨克问道:“你怎么不问我的过去?”

他得到了一个不知道是在意料之中还是在意料之外的答案。

“你不是不喜欢吗?”

艾萨克动作一顿。

“你看,从看见这些外来者开始你就很难过,这导致你现在依旧呆在这里,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治愈伤口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伊莱顿了顿,眼神在这样的光线下竟然生出了几分类似于蜜糖的温柔来,“我这个人不喜欢去撕开别人的伤口,更何况我们还算盟友,艾萨克先生。”

艾萨克没有回答,伊莱又打了个哈欠,生理性眼泪模糊了他的视野,他拖着因为哈欠变得有点黏黏糊糊的语调指着小鸟说道:“你就像它。”

小鸟被戳了一下,扑着翅膀飞近艾萨克的手心里。

掌心的生命脆弱得只要他握紧手掌就能轻易剥夺,艾萨克不知道伊莱为什么会把自己和这只没有魔力的鸟扯上关系。要他说,这个小东西比起像他还是更像身边这个一言不合就要吐口血、单薄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小少爷。

但小少爷显然没有这样的自觉,他甚至很轻快地开始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在解决了自己的伤口之后向来会去进行一场头也不回的旅行,然后在伤口再次危及到生命的时候回到弗朗西斯,用情报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来换取治愈魔法、然后准备下一次旅行。”伊莱顿了顿,突然眼睛一弯,露出一个忍俊不禁的笑来,“怎么说呢,你就像一只旅行青蛙。”

这个世界是有青蛙的,它们呆在农田或者沼泽的湿润泥土里,运气好的会成为魔兽被赋予其它名字,运气不好的永远是一只脚就能踩死的普通动物。

艾萨克的脾气出乎意料的好,或许也有可能是他在心里憋着坏或者懒得理伊莱,但总之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没有对伊莱把他形容成青蛙这件事有多大的反应。此时他摊平手掌,那只漂亮的鸟团成一团蹦来蹦去寻找他手中是否有坚果的残渣碎片,紫色的、泛着五彩光泽的尾羽在空气中一颤一颤,让他想到自己站在玻璃花房的窗外时那朵落在自己脸上的鸢尾。

做出了一个只有自己懂的绝妙形容的伊莱把脸埋在手臂里笑了笑,再抬起头来时就很轻松地说:“所以你在暗夜森林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那个小木屋只是一个中转站,你偶尔在那里停留,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其它的地方为了这些事情‘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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