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好相互理解的两兄弟,虽然相互理解的内容一看浮于表面,但未必没有藏在细微处的真心。
两兄弟终于开始安安静静地面壁思过了,忽然,远处传来了浑厚的龙吟,伊莱一怔,下意识地抬起头,远处的天边飞来一只银白色的魔兽,现在看着只是小小的一点,但依旧不难窥见其本身巨大的身躯。
那是总是在外放养的瑞兹。
伊莱他转过头看表情依旧不太好的奥林,对方轻轻啧了一声。
“看我做什么?你想让那么大的龙落在领主城堡里吗?”在伊莱亮晶晶的眼神前,奥林不怎么自在地别过头,“自己出去,我不可能送你的。”
伊莱的脸上骤然绽放出了笑容,他有点坏心思地抱了一把奥林,还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轻快地跑走了。青石板路上的积雪被扫过,现在已经变得很薄,留下一层浅浅的脚印。
直到伊莱走出领主城堡,瑞兹从高处小心地降落到雪地里,能够及时发现奥林和伊莱小声吵嘴的迪伦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瑞兹。”伊莱用自己的脸贴着巨龙冰冷的鳞甲,睫毛尖端在风雪中结上一层薄薄的冰霜,他眨眨眼睛,这层冰霜蹭在眼睑上凉凉的,然而伊莱的神色又是非常轻快的。
年仅二十一岁的老父亲亲昵地蹭蹭自己展开翅膀比得上半栋高楼的巨龙崽,放软声音、哄小孩子一般问道:“你去哪里啦?”
瑞兹当然不会说话,它想在原地转一圈,却因为错估自己体型而一不小心撞了伊莱一下。伊莱后退几步想要稳住身形,又没想到一脚踩空,失重感袭来,伊莱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脑袋,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传递到大脑。
好一套充满阴差阳错的组合拳。
嘭地一声,弗朗西斯的小少爷在二十岁最后一天一整个摔进仆人从城堡内部清运到城堡外的巨大雪堆里。
瑞兹瞪大了眼睛,它为难地观察了一会儿连片衣角都看不见的雪堆,见伊莱迟迟没有从里面爬起来,又有些焦急地用鼻子去拱。这一拱,就把雪堆里面还有点懵的伊莱拱翻了一个圈。
瑞兹僵硬:不敢动,现在是真的不敢动了。
伊莱带着满身雪躺在地上,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睫毛尖端沾染的冰晶轻快地落到眼睑,很快就被体温化成了水,乍一看就像稀薄的泪痕。他很少在这样一个雪夜从这样的角度仰望天空,雪花在暗沉的底色映衬下旋转飞舞,无穷无尽、仿佛一场宏大而漫长的乏味史诗。
瑞兹自觉闯了祸,不敢再用头把伊莱拱起来,它想用爪子,又想到昨天晚上才用爪子抓穿了一只巨型魔兽的喉咙。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它难过极了,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响声,干脆后退一步,和伊莱一起躺在雪地里。这对瑞兹来说是非常奇妙的体验,冰冷柔软的触感经由坚硬的鳞甲传递至皮肉,让龙联想到某个很偶然的春天、它在山巅上看见的一朵小蒲公英。
瑞兹雀跃地沿着与伊莱相反的方向滚了好几圈、又小心翼翼地滚回来,它的体型太大了,于是很难注意到被自己动作激起的雪尘还是笼罩了在他看来非常柔弱的伊莱。
晶尘落下的时候像一场闪闪发亮的钻石雨。
伊莱突然不是很想爬起来了,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升腾的白雾袅袅,从浓到能够遮挡大半视线到稀薄得像天空很高时的一缕云,世界这一刻好像只剩下了他和瑞兹,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似乎响起了靴子踩在雪地里的咯吱咯吱声。
是谁呢?伊莱有些迟钝地想,是斯科皮吗?是奥林吗?还是来找自己的其它仆人呢?
他犯了懒,望着暗色的天空没有动。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直到在极进的地方顿住,他终于舍得转一转头去看,下一秒,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黑发绿眼的半精灵披着风雪而来,他垂着眼,纷纷扬扬雪的让他的神色有点晦暗不清,这样的天气下依旧明亮得吓人的月亮慷慨地漂浮在他的身后,仿佛一个无关紧要的注解。
长长的寂静之后,伊莱的唇角勾起一个轻飘飘的笑,他眨眨眼睛,银白长发铺散在雪地上,一时间竟然不太分得清二者的区别。
“我以为你死了。”
然而艾萨克并没有对这句话做出反应,他蹲下身,覆盖着黑色半指手套的手悬在伊莱的面部上方,下一秒,一个蓝紫色的什么小东西自他手中飞快向伊莱靠近。伊莱下意识地闭眼,奇妙的柔嫩触感一闪而逝,就像一个落在眼皮上的短暂亲吻。后知后觉睁开眼的伊莱偏过头去看,一朵盛开得非常好的鸢尾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它本不该属于的雪地里。
这时亮亮的坠子从视野的最边缘落下、摇摇晃晃地悬在那朵鸢尾的上空,低沉微哑的声音从很近的高处坠落,每一个音节蕴藏的情感都很难分辨,甚至像是隔着遥远到永远不可能触碰的距离。
伊莱听见他说:“生日快乐,弗朗西斯的小少爷。”
第152章
伊莱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一个大众意义上的雪夜。
雪确实下了一点,身下的雪层蓬松又冰冷,月亮却很亮,偶尔吹起的风也很轻柔。他躺在这里,瑞兹也躺在这里,偶尔瑞兹动一动时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
披着月光来的半精灵已经不见了,伊莱轻轻吐出一口气,白色的雾逆着落下的雪向上飘,手中握着的吊坠传来有棱有角的晶体触感。他终于抬起手,月光透过吊坠,晶体旋转间某个角度透出浅淡蓝紫花朵的阴影。
伊莱眨了眨眼睛。
这是精灵族的精灵之心,那么其中那朵花的倒影就很可能属于拉布瑞斯。
三四年前伊莱和艾萨克在弗瑞兹临时监狱内重逢的时候艾萨克给伊莱带来过一朵蔫嗒嗒的拉布瑞斯,乍一看有点像鸢尾,事实上除了颜色之外与妖精培育、只在春天绽放的克罗丽丝没有任何区别。它是精灵族所特有的、也只在春天开放的特殊花类,名字的意义是迷宫,只要种植的密度足够,不被拉布瑞丝承认的生物在走进效用范围之后都会迷失方向,辅以精灵族的魔力,拉布瑞丝可以做到引导生物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走向既定道路的效用。
伊莱撑着雪地慢慢坐起来,身上沾染的雪扑簌簌地落下去,瑞兹发现他的动作,也翻个身想要站起来,激起的雪尘再次扑了伊莱一脸。
可怜的老父亲抹了一把脸,幽幽道:“瑞兹……”
欲站又止的瑞兹猛地回过头,灿金色的可怖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连属于捕猎者的竖瞳都硬生生显出一份可爱又不知世事的茫然来。
巨龙崽崽什么都不知道,巨龙崽崽又做错了什么呢?
伊莱轻轻地叹了口气,唇角倒是勾起个笑来,他伸出手摸了摸瑞兹头部冰冷的鳞甲,略微拉长了声音:“你还没告诉我这段时间跑到哪里去了。”
他这样说话的时候音节不会区分得很清晰,乍一听就像粘连在一起,黏黏糊糊的。
这句话瑞兹倒是听懂了,它左右看看,最终伸出锋利的爪子在雪地里小心地刨了刨,因为被忽视而蒙上浅浅一层雪的蓝紫花朵随着他的动作重见天日。这下瑞兹倒是不敢用爪子了,只是费劲儿地低下头,连带着周围的雪一起把花往伊莱的方向拱了拱。
那是和伊莱的眼皮有过短暂亲吻的花,伊莱捡起来一看,并不是想象中的拉布瑞斯,它虽然失去了部分生机、但切切实实是一朵鸢尾。
瑞兹这个时候把这朵出自艾萨克之手的花拱过来是什么意思?现在仔细想想,艾萨克出现的时候原本非常警惕、但凡伊莱身边出现陌生人都要喉咙呼噜噜地威胁好长一段时间的瑞兹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伊莱身体微微向后倾,双手撑着雪地、垂着眼睛想:真的是一个好丰富的生日,先是差点和奥林打一架,再是自从上次生日过后就杳无音讯的瑞兹突然回归,再是艾萨克,最后是不知道是不是作为“生日礼物”的精灵之心和鸢尾。
笼罩在身边的迷雾从未断绝,上一层还未拨开、下一层就迫不及待地接踵而至,带来迷雾的人总是停也不停就离开,留下他和弗朗西斯举目四望、用尽办法想要找到正确的道路。
“系统,”伊莱轻声说,“你说,下次艾萨克出现会是什么时候呢?”
[系统并不具备推演未来的能力。]系统冷冰冰地回答,[按照过往艾萨克出现的频率推算,最有可能的时间是在半年以后。]
半年足够走过半个四季,对于人类来说真的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或许艾萨克这只半精灵也觉得时间太长,所以他“违背”了高级人工智能做出的精密推算,短短两天后就再次出现在了伊莱身边。
那个时候伊莱正在紧邻露丝小院的埃尔弗小院里和詹妮弗玩,两年前终于走出监牢的埃尔弗拿着捶子谨慎地想要修复一把缺了个脚的精致木椅。
三年对于幻想种来说只是漫长生命直线中一个可以视作点的线段,搬出露丝小院的詹妮弗没有长高,埃尔弗倒是从俊逸散漫的贵族公子长成了一副很可靠的模样,不过这种模样也只是一层很有欺骗性的伪装。
伊莱刚刚来到这里、一眼看见埃尔弗时就微微睁大了眼睛,隔着好长一段距离就发出灵魂质问:“你现在怎么在这里?”
今天不是弗朗西斯第四学院每年一度的考核日吗?这么重要的日子埃尔弗这个做老师的怎么没去?
埃尔弗举起双手,苦着脸讨饶一般说:“饶了我吧,小少爷。那群学员考核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凶残,打红了眼普通人都敢爬到天赋者的擂台上去,把他们捞回来的重任还是交给修斯队长吧。”
唐€€修斯应当会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埃尔弗偶尔回忆当初自己答应伊莱以做第四学院的老师为代价走出监狱的利索劲儿就后悔不已。他当时想得蛮好,觉得自己就算失去天赋,作为将领的敏锐程度和作为剑士时摸索出来的技巧依旧存在,与护卫军中挑选出来的士兵互补,教一群能够从第一学院走入第四学院的普通领民显然不成问题。
那个时候他对弗朗西斯的领民没有正确的认知,不知道自己要教的学生是从一群能够与魔兽搏斗的狠人中走出来的狠人,这群狠人绝大部分年轻气盛,就算除了武力训练之外还要学一大堆东西,还是要隔三岔五地和第四学院中的天赋者学生约架。虽然从来没有赢过,但感情倒是莫名其妙地越来越好,只是苦了每次听闻消息就玩命似的往约架地点跑的双方老师。
尤其是并非弗朗西斯本土居民的可怜埃尔弗。
他怎么知道弗朗西斯的天赋者与普通人的关系这么奇怪。要是放在奥斯都,普通人敢挑衅天赋者就敢杀人,结果弗朗西斯的天赋者被普通人打到一拳,还要满脸惊叹地上去把对方扶起来。
哦,对了,还有非常令埃尔弗崩溃的一点。第四学院中的普通人几乎都会进入护卫军,护卫军需要在各个城邦之中巡逻,故而这部分学生除了训练、学习刑讯拷问、学习许许多多的东西之外还需要深入学习如何发现“平常之中的异常”;而要进入亲卫军的天赋者这方面的课程就松很多,并且两极分化严重,厉害的那极小一部分被预定进入亲卫军中扶着查探情报的小队,不厉害的叫苦不迭,只能腆着脸找普通学生帮忙。
埃尔弗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学生是真的敢帮。
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败”天赋者对于弗朗西斯的普通领民来说就这么有吸引力吗?好吧,好像无论对于哪里的普通人来说都很有吸引力。
做弗朗西斯第四学院老师的第一天,埃尔弗还是个身上每处细节都很讲究的精致贵族;做弗朗西斯第四学院老师的第一个月,埃尔弗已经换上了很不好惹的表情,连头发都懒得打理、直接推成了寸头。
老师、尤其是当一群人的老师,果真很容易摧毁人的从容优雅。
看着这样的埃尔弗,伊莱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叹了一口气,苍白地警告道:“你总是不去,万一第四学院不要你了,你又回到亲卫军营的监牢怎么办?”
埃尔弗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在旁边乖乖看了好一会儿的詹妮弗找准时机背着手哒哒哒地跑上来,可能是因为和熟悉的人一起住(指埃尔弗),她这几年变得开朗了一点,扬着可爱的笑容唰地从背后拿出来一个木头做的小玩意儿,欢快地说:“生日快乐,伊莱哥哥。”
伊莱接过来一看,这大约是詹妮弗做的木雕,形状十分抽象,他本来想具体地夸赞一下,但在发现自己实在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之后就艰难地放弃了。他弯起眼睛,很温柔地摸摸詹妮弗的脑袋。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看,他都用礼物笼统带过,并没有具体到这个礼物是什么。
一边的埃尔弗咬着牙忍了忍,最终还是别过头去露出了无声的笑容。
三年前伊莱在他的脑海里只是弗朗西斯奇迹般的小少爷,在弗瑞兹临时监狱中短暂接触后多了点聪慧敏锐的认知,又因为壁画的存在被笼罩上一层晦暗不明的光辉。这么多的印象糅合在一起,事实上依旧只是个扁平的符号。而在后来的接触中€€€€尤其是走出监狱后€€€€伊莱的形象逐渐丰满,这下埃尔弗就不能用从前的目光看待他了。
比如说现在埃尔弗觉得伊莱有点弟弟一样的可爱,就像曾经很小的他觉得詹妮弗有着妹妹般的可爱一样€€€€现在就要变成女儿一般的可爱了。
詹妮弗并没有看出来伊莱和埃尔弗在想些什么,她很高兴自己的礼物得到了伊莱的喜欢,尖尖的耳朵红红,又要拉伊莱去旁边坐下来。她曾经见过伊莱大病初愈、脸色苍白、走两步路都要咳嗽的样子,那着实给她留下了阴影,于是虽然现在伊莱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模样,她还是有点担忧。
伊莱是知道她的个性的,顺着她的力道走到院子边缘的秋千旁边。刚刚坐下,詹妮弗就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道:“伊莱哥哥找我有事吗?”
伊莱挺大一个人了,也跟着詹妮弗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的呀?”
詹妮弗很自豪地一叉腰,还记得维持音量。
“是风告诉我的。”
精灵是被风眷顾的种族,流淌在每一个角落的空气中的风会把许许多多的信息平等地带给精灵。
伊莱看着“尾巴”都翘起来了的詹妮弗,神色一点点温和下来。
“前不久有人把这个带给了我,”伊莱从腰间的兽皮袋子里拿出那个吊坠,轻轻地放进詹妮弗的手心里,“我想,这应该是对于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是精灵之心。
或许艾萨克把精灵之心交给伊莱的时候都没有想过伊莱会把它还给詹妮弗。
精灵之心蕴藏的力量比得上十座元素宝石矿,而弗朗西斯的元素宝石矿会将魔力反哺给孕育自己的温床,这意味着将精灵之心以特殊的手段处理之后也能改变弗朗西斯缺少魔力的土壤,实在是很能诱惑任何一个弗朗西斯人的功能。
但是那是詹妮弗从覆灭家园中带出来的唯一的东西,它是精灵族的岛屿,伊莱可以有千千万种办法改变弗朗西斯,但这枚精灵之心是明日之森精灵村庄最后的希望,它应该属于那个村庄最后的遗孤。
伊莱给出这枚精灵之心的那一刹那想过詹妮弗可能有的很多反应,这样重要的东西失而复得,再怎样欣喜也不为过。果不其然,詹妮弗瞪大了眼睛,脸上的喜色全然不曾掩饰,就是欣喜的方向似乎出了点问题。
“啊,这个已经在伊莱哥哥这里了吗?”詹妮弗惊喜地拿起来看看,确认真的是族长爷爷交给她的东西之后庆幸地拍拍自己的胸口,“太好了,我还以为完不成族长爷爷的嘱托了。”
嘱托?伊莱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讶异的神色来,什么又叫已经在他这里了?
好在詹妮弗很慷慨地解释道:“族长爷爷说,要在人类的规则因为太阳而发生转变的时候把这个东西交给太阳。”说到这里,她又有点羞涩地吐了吐舌头,很不好意思似的继续说,“我不知道什么叫人类的规则发生转变,不过露丝姐姐说,学院就是打破了人类规则的存在,埃尔弗也是这样说的。”
突然被cue的埃尔弗敏锐地捕捉到自己的名字,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分外和谐的两人,又回过头去研究那把椅子。
詹妮弗把精灵之心重新放进伊莱的手里。
“所以现在它不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是完全属于伊莱哥哥的东西。”
伊莱看着手心静静躺着的精灵之心,就像看见十座流光溢彩的元素宝石矿在对着自己招手。
哇,他恍恍惚惚地想,这是什么堪比买彩票中了一亿的天降横财?
不过他到底还有理智,于是他不解地问道:“精灵脱离精灵之心的滋养会快速衰,你把这个给我€€€€”伊莱的话戛然而止,詹妮弗和三年前没有任何变化的小脸在他视野中央,怎么看也没有衰老或者成长的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伊莱拧起了眉头,他看向全然不知的埃尔弗,心中冒出了许许多多的阴谋论:难道埃尔弗一直在用虚假的消息误导他们?
正在这时,四舍五入和埃尔弗也算青梅竹马的詹妮弗为埃尔弗洗清冤屈。
“我有这个。”
詹妮弗转过身掏啊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截短短的藤蔓,伊莱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地把自己的袖子向上拉起、露出手腕上一截比詹妮弗的更长、也更加生机勃勃的藤蔓。
两段的品种在伊莱眼中一模一样,放在詹妮弗眼中,就是两者携带的气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