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会儿,活像是卡带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吐出几个字:“你,你想去就去。”
迟江眨眨眼。
他想象力很强,根据陈述的语气和状态,他已经脑补出对方叉着腰,一跺脚,娇羞状,说:“我才不管你呢!”
迟江被自己的脑补画面雷的一哆嗦,倏地回神,提出中和的建议:“你要是不忙的话,我们一起去?”
陈述一口答应:“行。”
迟栎翔约的地方是个……酒店。
一楼餐厅,二楼包厢,三楼是客房。
有种一次性服务的美。
反正陈述看到的时候,脸是挺黑的。
迟江倒觉得还好,乐颠颠坐上电梯。
迟栎翔在二楼电梯口接他,本来捧着个花儿似的的笑容,看到迟江身后跟来的陈述时,花萎了。
迟栎翔皮笑肉不笑:“哥,你这位朋友……还挺黏人的哈。”
黏人你妈,关你屁事。
陈述持续性黑脸。
“是吧。”迟江笑吟吟的,“我就喜欢黏人的……”
“崽”字在他舌尖滚了一圈,还是咽下去了。
他和迟栎翔并肩往包厢走,陈述不知何时落后他们两步,神色古怪,面染淡红。
他掩唇轻咳一声,目光落在迟江的后背上。
黏人……也不是不行。
包厢里没开灯,环境幽暗,唯一的光源来自于中央桌子上的烛台。
是烛光晚餐。
迟江的眼睛从两支烛台挪到旁边有且仅有的两把椅子上,陷入沉思。
大概迟栎翔跟他一样,也没想到此行会多一个人。
迟江把椅子扒拉到一边,尽量自然道:“站着聊吧,站着聊。”
迟栎翔也没了吃晚餐的兴致,他啪的打开灯,说:“不用,哥,后面有位置。”
穿过屏风,后面是长长的茶几和一排小沙发。
迟江率先坐下,然后拍了拍自己左边的位置,示意陈述过来。
独自坐在对面的迟栎翔:“……”
他已经快笑不出来了。
“哥,商会的事,大哥让我跟你说一声。”迟栎翔说:“本来定好是月末的,但这几天市长的小公子情况不太妙,可能会有白事要办,宴会什么的就要推后了。”
迟江兴趣不大,懒懒的应了声,表示知道了。
迟栎翔:“还有上次大哥不是故意的,他也想跟你好好相处,就是性格嘛,不太好改,哥你别生气了。”
迟江继续无所谓的点头。
迟栎翔:“哦对了,还要商会要穿的衣服,我已经给哥准备好啦,定制款的,做好就给哥送过去。”
迟江这回没应。
迟栎翔好似明白了什么:“哥,你是不是不想去呀?”
“是啊。”迟江自然而然的接话:“不太喜欢那种场合。”
“可是……”迟栎翔一脸踌躇无助,他弱弱道:“爷爷之前宣布过,迟家是有三位公子的。哥,无论怎样,迟家的家产你手里都应该有一份。”
迟江静默几秒,道:“与我无关吧。”
或许和原主是有关联的,但和他,就是彻头彻尾的无关了。
他原本也想替原主打理好家庭关系的,很可惜,看起来没这个必要。
迟栎翔有点着急:“哥,往年商会你都是出席的,突然不来了,恐怕会引起猜忌和闲话。”
迟江认真想了想。
然后认真回答:“你们把我赶出家门的时候,好像没有想过这些吧?那现在我为什么要替你们考虑呢。”
“哥……求你了。”迟栎翔眼含热泪,苍白的小脸楚楚动人,抽噎道:“我还想在宴会上给你个惊喜来着……”
咔€€€€
是纸杯被捏扁的声音。
迟江偏头,看向声源处,也是陈述的爪子所在位置。
怎么了,这杯子惹你了?
他用眼神询问。
陈述面无表情的冲门口抬了抬下巴。
他想走。
迟江懂了。
“有什么惊喜,以后再说吧,商会我不会去的。”迟江起身,客气的道别:“不早了,我们先回了,再聚吧。”
他走到了门口,想起什么,回头道:“还有,以后迟家的事,别来找我了。”
他耐心不多,已经烦了。
迟栎翔也没再挽留,一脸委屈的把他们送走,然后反身回了包厢。
落锁后,他脸上那些外露的夸张情绪通通消失不见,垂眼时,某一瞬间甚至是阴鸷的。
他走到精心布置的餐桌边,吹熄了蜡烛,然后捏着桌布,把桌上的所有都掀翻在地。
刺耳的碎裂声中,他抿着唇,拿出手机,拨通号码。
“喂……不怎么样。”迟栎翔在空旷的桌子上坐下,嗓音细细凉凉,与平时夹夹的可爱声音相差甚远,像蛇一样黏腻€€人:“迟江说他不会来,哈,真是清高。”
“怎么办?这也要我教你怎么办?”
“没关系,计划照样进行,他不来,我们想办法让他来就是了。”
“还有,好好查查那个姓陈的,说不定他才是我们通关的秘诀。”
姓陈的正杵在大马路上赏雪。
天气预报只告诉他今晚会降温,却没有说会下雪,他们都没有带伞,好在衣服算厚,躲在公交站牌下,也没有太冷。
“还有三分钟就到。”迟江看着屏幕上的网约车时间,说。
“嗯。”陈述应了声,有些出神,突然道:“这应该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吧。”
过了年,下雪的次数就会变少,也不知是不是最后一次。
“有可能。”迟江缩起脖子,嘀咕着:“可真冷啊。”
“叫你穿棉袄你不听。”陈述瞥他一眼,说。
迟江:“那件太厚了,影响我的帅气。”
陈述:“……”
“诶,到了到了。”远远看到约车的车牌号,迟江很激动,拉着陈述的手腕往前走了两步。
却没想到……
陈述僵硬一瞬,然后反应很大的挣开他的手,压低声音,语气细听有些羞恼:“你干什么,这里这么多人。”
“?”迟江扭头,不理解的冒出问号。
站台是挺多人在等车的,但是……怎么了吗?
他俩叫个车回家犯法了吗?
约车的司机已经在按喇叭催促了,迟江来不及思考太多,拉开车门。
一路上,陈述都不太理人,整张脸都埋在帽子里。
这孩子怎么神神叨叨的。
迟江目露担忧。
翌日。
迟江送陈述上学。
车上,陈述捏着小本本背单词,背完了两页后,他突然扭过身,严肃蹙眉:“迟江。”
“嗯?”迟江正在二中门口处艰难地停车,抽空搭理他:“怎么了?”
“我总觉得我忘了什么事。”陈述说。
完美的停进车位后。
迟江松了口气,跟着挠头:“什么事啊?”
陈述摇晃脑袋,他想不起来。
直到上午迟江和老吴一起去副校长办公室签合同,路过二楼走廊,看到教室门口一排罚站的学生、且其中还有陈述的身影时,迟江才恍然大悟。
喔,原来是作业忘写了呀。
这一路他都忍笑忍的辛苦,尤其是不小心和陈述对视后。
谁能想到呢,这人把作业放在包里背了一整天,从书店到医院,最后还跟着凑了趟热闹,回家洗洗睡了,愣是把正事忘得一干二净。
和老吴对接完成后,两人加上微信,并郑重的拥抱一下,约定好一年后见。
与老吴送别,迟江勤劳的擦了遍店里的桌子。
中午他要在这里吃饭,顺便有人买东西还得干个活。
外卖送来时,还是陈述帮忙取的,迟江忙里抽闲,跟他一块嘬面条。
旁边零星有几个学生在吃关东煮,嘴里也不闲着,聊东聊西,最后扯到了最近的稀奇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