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江被他突然抬高的音量吓了一跳,猛的回神:“啊?”
“问你话呢,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迟君易道。
“啊,没有啊。”迟江心事都写在脸上,还倔强的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就是发发呆,大哥有事?”
迟君易目光落在那盘水果上,抬手揪了一颗葡萄吃,问他:“怎么又下来了,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了?”
“没有啊!”迟江微微睁大眼,放下手里的果盘,道:“没有没有,就是觉得大哥辛苦了,给大哥吃。”
对于弟弟的卖乖,迟君易显然很受用,他拿起叉子,又插了块苹果吃。
他不再问了,也就是放了迟江一马。
很可惜,迟江脑子不在线,此地无银地转移话题道:“大哥,我觉得妈书房隔音效果有点差啊,改天换一扇门吧。”
说完,他想扇自己一个嘴巴。
迟君易被逗乐了,淡淡挑眉:“哦?是吗。”
迟江:“……”
迟江:“不是,没有,大哥,我困了,先去睡觉了。”
迟君易也不为难他,摆摆手:“去吧。”
陈述回到房间时,意外的发现迟江已经睡下了。
彼时才十一点不到,和迟江平时的作息差了很多。
陈述只当他是太累了,轻手轻脚的去冲了个澡,躺到大床的另一边。
他们中间仿佛有一条楚河汉界,都能再躺下两个男人。
往常他们睡在一起时,迟江都像八爪鱼,卷枕头卷被子卷陈述,一点都不客气。
今天倒老实得有点奇怪了。
不仅没有霸占地盘,还侧躲在左边一动不动。
这效果已经不是睡着,像是昏迷了。
陈述躺了一会儿,还是睡意全无,他看了迟江好几次,对方还是一动不动的,忍不住轻声开口:“迟江?你睡了么。”
迟江在黑暗中睁开眼,很快又闭上,不搭理人。
他装睡的本事……实在差劲。
过了一会儿,陈述叹气:“哥,一直崩着不累么。”
他那腰都是直挺挺的,有种躺板板的效果,压根就不是睡着了的放松。
迟江听到了,依旧没动,倔强的保持着优雅的睡姿。
陈述想了一会儿,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开始这样。
晚上吃饭的时候,对方明明还很正常,笑着跟他抢碗里的菜,没有丝毫避嫌的意思。
不是他找的云阿姨。
所以……他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
那为什么突然这样呢。
陈述百思不得其解,本来就睡不着,现在更清醒了。
他坐起来,叫了迟江一声:“哥。”
迟江再次睁开眼。
静静的等待下文。
但是陈述没说什么。
他安静的坐着,不说话,也没看手机,久久没动。
迟江有点心痒。
虽然没有回头,但他感觉到那灼热的视线,一直若有若无的扫在他身上。
如芒在背。
迟江忍了一会儿,闭上眼,强制自己入睡。
“哥是在想迟栎翔么。”
清冷冷的嗓音突然自身后响起。
特别清晰。
想忽略都做不到的那种。
迟江一骨碌爬起来:“我想他做什么?”
他动作太快,差点吓到陈述,后者脑袋后仰,啊了一声,道:“我,我就随口一说。”
今天发生的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就这么几个人出现过,陈述也只是猜测。
“背后搞鬼的畜牲而已。”迟江抱起枕头,“不值一提。”
他跟云芙葙不愧是母子,骂人的方式都极为相似。
陈述望着他,蓦地笑了。
迟江其实很不会掩藏心事,有时候欲盖弥彰撒个慌,小动作都特别多,抓东西搂抱枕,眼睛还四处转。
特别可爱。
陈述看了他一阵,没有戳穿他,只问道:“哥睡不着么。”
迟江不想承认。
他知道如果承认了,免不了又是一顿逼问,为什么睡不着?是不是有心事?难道是在想迟栎翔?
于是他沉思两秒,矢口否认:“没有,我在想事情。”
这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
坏了,他脑子好像落在老妈的书房门口了,现在去捡还来得及么。
真可怕,在最无力的年纪里、最无助的夜晚中,这是他想扇自己的第三个嘴巴。
果然,陈述直接问他:“哥在想什么?”
死寂。
死一样的安静。
片刻后,迟江瘫着脸,吐出一句话:“在想为什么我每次晋级赛队友都要演我。”
陈述:“……”
陈述也沉默一阵。
然后试探性的掏出手机。
“哥想打游戏了?”
迟江:“……”
迟江心中哀叹一声造孽,自己瞎逼逼的话自己负责,把床头正在充电的手机薅下来,打开游戏。
两人配合默契,局局都是杀穿,没输过。
迟江打着打着,总算放松了些。
又是一波相当顺利的团战,他操纵着游戏角色在陈述的角色旁边转了一圈,随口道:“小陈同学,你这技术去当陪玩都可以了,又是一门发家致富的本领。”
“嗯。”陈述几根手指在屏幕上划过,还抽空抹了抹其中一个位置€€€€
就像他隔空抚摸了迟江的脑袋一样。
他越过河道,成功反杀了在草丛里蹲他的中单,语气淡然:“只陪你玩。”
迟江手一抖,精准接住了对面的大招,原地去世。
半晌,他咬咬牙,道:“你这话让李梁听到了估计得挨揍。”
“不会。”陈述说:“他打不过我。”
迟江:“……”
迟江聋了。
在他复活前,对面的水晶已经被陈述推掉,迟江立马退出游戏关机转身躺下盖被子一气呵成。
相当迅速。
陈述看着他用被子裹住的脑袋,顿了顿,没说什么。
第二天,陈述照常起床,发现旁边已经空了。
迟江竟然起这么早,而且没赖床?
很快,陈述看到了杵在阳台的背影。
迟江的胳膊搭在围栏边缘,站姿随意而放松,脸侧弥漫着白色烟圈。
咔哒。
阳台门被拉开。
“哥。”陈述走过来,“你还会抽烟呢。”
旁边的烟灰缸里已经积攒了一堆烟头,目测他在这里抽了很久。
“嘘。”迟江偏了偏头,嗓子有点哑,懒懒道:“保密啊。”
他戒烟很久了,如今心烦时没忍住又抽了几根。
“好。”陈述乖乖应下来,凑到迟江旁边,试探着问道:“哥,心情不好?”
“嗯,在想一些事情,没想明白。”迟江说。
陈述抓住围栏:“什么事?”
迟江随口瞎编:“想不通迟栎翔为什么这么对我。”
陈述以为他在介怀昨天的事,低声道:“没事的,哥,那些照片我一张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