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在等着自己么。
洛琼花笑了,搂住母亲的胳膊,说:“阿娘,咱们出去吧,似乎可以吃饭了。”
……
陈宴本准备跟薄孟商私底下解释一下这件事的。
结果宋霖就跟在她身边,走到哪跟到哪,陈宴每次想说,瞥见宋霖嘲讽的目光,便又住了嘴。
这种行径令薄孟商更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疑心陈宴是想
跟她摊牌,然后跟她竞争。
于是薄孟商干脆寸步不离地跟在阿枝身边,这下,陈宴更找不到机会解释此事了。
到了吃饭的点,沈卓君从后院花园里过来了。
因为霍平生离开期间,让沈卓君帮忙照看房子,沈卓君就干脆在花园的围墙上开了个门,如此,她便能从自己的宅子里随意进出了。
今天她本来是不准备来了。
明面上的借口是说要忙着理账,但实际上她是有点害怕见到傅平安。
随着年纪上涨,她对当初薄家覆灭一事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自然也不敢心生怨愤什么的,但多少觉得有点后怕。
但在房间呆呆看着账本看了许久之后,她还是把账本一盖,过来了。
霍平生看见她,连忙招呼她上桌,她本来觉得自己突然过来有些尴尬,结果一抬头,发现没人关注她。
薄孟商紧紧贴着阿枝坐着,给她夹菜倒酒,陈宴紧紧抿着嘴盯着薄孟商,表情相当阴沉,陈宴身边呢,则是那位看起来好像对陈宴感兴趣的奇怪北梁侯,扯着嘴角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来。
她又望向陛下。
陛下正靠在洛琼花耳边说话,不知说了什么,洛琼花脸红了,抬手拍了陛下一下。
这一掌显然是把常夫人吓得够呛,常夫人拉住洛琼花的手,低声说了句:“你在干嘛呢。”
傅平安则笑道:“无妨的。”
唔,那么甜蜜么。
她转头望向霍平生,看见霍平生正一脸紧张地对霍征茂说:“不能喝酒,费太医说了,不能喝酒的。”
心头莫名升起一股火气来。
沈卓君伸手戳了戳霍平生的后背,气道:“我要喝汤,快给我盛!”
“别戳别戳!痒!”
霍平生跳起来,结果打翻了放在面前的一壶酒,引起一片尖叫。
冷风吹来,松枝摇晃,一捧洁白的细雪落在酒盏里,很快消融了。
花灯之下,乱糟糟一片,有人笑有人叫,倒也算热热闹闹。
吃到一半,酒意上头,众人放下酒盏,去院子里玩花牌,傅平安常敏霍征茂王霁在玩,其他人围观。
陈宴倚柱看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
机会来了,便先偷偷走到了洛琼花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
洛琼花看得认真,一时都没感觉到,直到陈宴偷偷叫她:“娘娘,娘娘……”
洛琼花惊讶回头,陈宴努了努嘴,叫她走到一边,随后低声道:“娘娘,您能不能帮个忙,和北梁侯聊会儿天。”
洛琼花道:“孤和北梁侯?这,不合适吧。”
陈宴道:“没事,原因的话……你晚上问问陛下就知道了,陛下定会告诉你的。”
洛琼花还犹豫,宋霖竟然走过来了,陈宴便突然伸手拉住宋霖,说了句“皇后娘娘有话对你说”,宋霖便一下子被扯到了洛琼花面前。
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宋霖道:“娘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这……说什么呢?
洛琼花想了想,开口道:“北梁侯自漠北来,漠北同魏京,一定有很大的不同吧?”
另一边,见洛琼花和宋霖聊上了,陈宴一把拉住薄孟商,不等对方开腔,就直接拉进了一边的厢房,然后将对方一把抵在了墙上。
“嘘,你别叫,我说几句话就好。”
薄孟商没说话。
她扭头望向房间内。
房间突然亮了起来。
阿枝手拿著火折子,轻轻吹亮了,道:“天冷,我怕陛下冻着,来房间找找有没有厚一点的披风。”
陈宴:“……”
阿枝点燃油灯,微笑望着陈宴:“你说的话,我能听听么?”!
第一百六十章
陈宴觉得自己真是时运不济。
眼下若是地上能有个洞,她一定会选择钻进去。
但从薄孟商的视角看来,陈宴颇为镇定,只缓缓松开了她,然后盯着阿枝面露思索的神情。
薄孟商在心里暗骂,脸皮真厚啊。
她快步走到了陈宴和阿枝中间门,挡住陈宴的视线,并开口道:“既是有话要对我说,如今我就在你面前,要说什么,你就说吧。”
她也不是懦弱怕事的人,先前第一反应是转身就走,不过是想到陈宴和阿枝素来关系不错,担心阿枝得知此事后会心有芥蒂,才一时不知如何处理,如今对方都走到了她面前,她便也扬起头来,盯着陈宴,想看看对方会说出什么来。
陈宴却说不出口了。
对薄孟商解释这件事,和对阿枝解释这件事,是完全的两码事。
要让她在阿枝面前说€€€€我刚才对宋霖说了我喜欢你€€€€这简直就羞耻过了头。
但是看着薄孟商的表情,陈宴也知道了,这件事如果不说出来,恐怕不能善了。
她今日算是彻底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了。
她抬手扶住额头,微微盖住眼睛,破罐子破摔道:“你下午听到的那个话,完全是我在胡说八道,你别相信,我骗北梁侯的。”
这么说完,她回头看了眼房门,房门紧闭,外面看着也没人。
阿枝迷糊:“骗北梁侯,骗了什么?”
薄孟商皱眉,稍有些懂了,但以防万一,还是谨慎地问:“所以,你说喜欢阿枝的事,是为了骗北梁侯故意说的?”
阿枝:“……嗯?”
陈宴:“……”
陈宴瞪着薄孟商,怎么看怎么怀疑她是故意的,但为了防止误会加深,也只好咬牙切齿道:“对!就是这件事!”
阿枝捋了捋鬓边的碎发,忍不住笑了:“什么?”
薄孟商看出陈宴眼神不善,但她还觉得无语呢:“你干嘛这样骗北梁侯,有什么意……义……”
话音未落,薄孟商回过味来了。
什么样的情况下,要骗另外一个人,自己有喜欢的人呢?
自然是那个人喜欢自
己。
可是,北梁侯不是天乾么?
难道……?
薄孟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
陈宴完全猜到对方在想什么,顿时更觉得额角青筋直跳。
果然,薄孟商道:“从前在家中,似乎也听说过类似的事,这种事确实不能勉强,你直接拒绝便是了,何必要骗人呢?”
宋霖是地坤的事,那天晚上陈宴一时冲动,是告诉了王霁的。
但是事后想想,也有些后悔,觉得此事陛下都还没有定论,实在不应该声张,于是今日她深呼吸了几口,把透露这件事的冲动给忍了下去,只开口道:“我就是不知道怎么拒绝,所以才这么说的。”
薄孟商道:“你啊你,这完全是多此一举,你难道担心北梁侯缠上你么,我看北梁侯外貌人品,不至于此。”
陈宴一愣,想,也是。
而阿枝在这时悠悠开口:“为何她穷追不舍,我看这是因为人家也看得出,你这一颗心,分明不是这么想的。”
陈宴只觉得气血上涌,整张脸都被说得发烫,情不自禁又望向身后房门。
房门紧闭,什么都看不见。
她便走到门口,稍打开了一条门缝,却看见宋霖和洛琼花已经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了,是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
“但是,陛下有更好的酒。”洛琼花笑着说。
她叫住宋霖,本来只是情急之下随口问了个问题,没想到宋霖实在是一个绝好的聊天对象,对方慢条斯理娓娓道来,从人口构成讲到饮食天气,又从饮食天气讲到风土人情,她说漠北的酒香醇甜美,和魏京的不同,特别是葡萄酿成的酒,装在水晶杯里,晶莹剔透,又美又香。
洛琼花立刻就想到了当初陛下灌醉傅枥的那壶酒,那酒散发出来的酒香,是她闻过最香的。
宋霖挑眉道:“可你没有喝过漠北的酒呀,这样怎么比较的出来呢?”
洛琼花一想,也是,刚好那边打完了一局牌,常敏抬头看见洛琼花竟然和宋霖凑那么近在聊天,脸色顿时一边,忙站起来走到洛琼花身边,故作若无其事地笑问:“在聊什么?”
同时不动声色把洛琼花拉起来,拉到了自己身后。
宋霖自然发现了,但她只当做不知,瞥见洛琼花神情有些尴尬,便说:“没说什么呢,只是臣在对娘娘讲一些漠北的风土人情。”
洛琼花松了口气。
固然陛下有好酒这话是她说出来的,但是要是宋霖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事抖搂出来,她就难免会不好意思。
有种她在背地里拿陛下吹嘘的感觉。
但宋霖竟然没说,洛琼花感激地瞟了眼宋霖,看见宋霖也对她露出笑容来。
不过下一秒常敏就挡住了两人的视线,道:“咱们还真没去过漠北,要不也同咱们说说吧,漠北有什么特别之处。”
正聊着,陈宴阿枝和薄孟商也从房间门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