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在傅平安说出这句话之前,她倒是没想过这。
但是现在她也被勾起了这个念头,确实,如
果她已经无法再做个合格的皇后,或许,她也可以选择离开。
“臣妾……”
她将要开口,傅平安紧紧抓住她的肩膀,突然出声:“不要说了!”
她又开口:“朕不明白,只是因为那天说了那样一句话么,那朕把那句话收回,行么?”
洛琼花看着她:“陛下,臣妾已经说了许多了,或许是说太多了,都叫陛下听不明白了,臣妾就是想说,陛下已经做得很好了,做得太好,反而让臣妾沉溺其中了,所以,要说错,也是臣妾的错。”
傅平安捂住头。
此时,脑仁久违地开始疼痛起来。
思绪纷乱不堪,最后,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问题。
“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感觉。”
洛琼花不说话。
傅平安道:“你回答了这个问题,朕今晚就立刻离开。”
洛琼花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傅平安气笑了:“当然是真话。”
洛琼花道:“……臣妾原以为和陛下在一起会很快乐,但原来……并不快乐。”
“……什么?”
“陛下不是说了,要离开么?”
傅平安深感荒谬地站了起来。
她指着洛琼花,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但她知道愤怒现在掌控了她的大脑,她眼下是完全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于是她终于还是扭头出了寝宫,并把房门重重甩上了。
……
如果说有什么能将人从感情问题里解脱出来的良药,那可能是忙碌的生活。
但也可以称之为屋漏偏逢连夜雨。
傅平安还没搞明白洛琼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漠北鬼戎又打过来了不说,内江郡传来异动,太平道集结各地流民与游侠,在多地起兵造反了。
从前通过刺杀事件,傅平安就猜到前晋王和鬼戎可能有合作,如今这一前一后的情形更叫人怀疑两方是否有着密切的联系。
但说起刺杀,傅平安又想起了当初奋不顾身替她挡箭的洛琼花。
怎么短短几年,便不比当初了呢?
秋日过去,异动更加频繁,原本
这两年没有大的战事,英国公在去年请奏在漠北屯田,进行长期战事。
大魏这边,也对鬼戎进行了经济制裁,本来漠北无粮无田,游牧民族无固定居所,就很依赖和魏边境进行贸易,而傅平安一纸令下,直接禁止了鬼戎人和会和鬼戎往来的少数民族的贸易,或是提高了关税,一时之间,在漠北各部族当中,鬼戎也算众叛亲离。
但或许正因为如此,对方被逼急了,竟更不顾一切地打了上来。
傅平安这边其实是无所谓的,因为她早就已经布置好了许多,不出几年便可以叫鬼戎分崩离析,但问题是€€€€还是需要时间。
于是直到冬日来临之时,事情都是一件接着一件。
直到冬祭完成,终于得到喘息。
寒风接替秋风凛冽吹向大地,在某一日晚上看着两江郡叛乱的奏报,因为长久没有好战报烦躁的时候,琴荷突然小心翼翼地说:“陛下,马上就是娘娘的生辰了。”
傅平安浑身一僵。
她近来努力让自己不想起洛琼花,因为一想起洛琼花,她就开始头疼。
这种头疼有点像是中毒时的头疼。
而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心情很坏。
上个月,有许多弹幕觉得洛琼花是“恃宠而骄”,需要冷一段时间,刚好政事忙碌,傅平安也就借坡下驴了。
但是不过半个月,她就越来越烦躁,直到某一天,她意识到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洛琼花。
她借口赏花,路过景和宫门口,来回游荡,终于碰到了出门消食的洛琼花,洛琼花却没有第一时间看见她,也不知道和静月说了什么,开怀大笑起来。
这不是很开心么?
是谁冷着谁啊?
傅平安气得扭头走了。
然后就到了今天。
傅平安听到琴荷这句话,着实是呆了几秒,过了好一会儿才硬邦邦道:“皇后最近在做什么?”
琴荷小心道:“皇后最近在练习针线。”
傅平安有点期待:“她想干什么?”
琴荷道:“她……她想给如意做件衣服,因为天气冷了。”
如意是洛琼花给那条狗取的名字。
傅平安:“……”
她怒气冲冲站起来,拿起茶想喝,想到从前洛琼花还会在晚上给她送参汤,如今却再也没这事了,又气得重重把茶碗砸在桌子上,道:“她心中都没有朕,朕难道还要想着她?”
琴荷抬眼偷偷看她,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话就说啊,做什么欲言又止这套!你也学皇后么?”
琴荷连忙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觉得陛下似乎越来越容易急躁了,许是……许是有点上火,是不是要叫太医院开点降火的药膳?”
傅平安瞪她。
琴荷无奈,道:“好吧,其实奴婢是想说,要是陛下想念皇后,就过去看看呀,这次的生辰,不就是很好的机会。”
傅平安抿着嘴不说话。
但是次日下朝,她前往内库,想要亲自挑选一份送给洛琼花的礼物。
……
是冬日难得的好天气,便是在内库里,都能看见从天窗上落下的一缕阳光。
傅平安走进去,都不需要点灯,就开始在架子上挑挑拣拣。
越州进贡的珍珠首饰€€€€珍珠是很珍贵,但稍显普通。
一架玉雕的屏风€€€€还算不错,但精巧不足。
蜀州的锦缎,听说用了新的技法,上头的花草鸟兽,确实看起来栩栩如生€€€€或许做成成衣更好些。
傅平安正摸着下巴思索,却突然看见架子上还放着一个平平无奇的木盒,她随意打了开来,看见上面是两条系着红绳的辫子。
虽然保存的很好,但经年累月,头发也有些枯萎。
这是……
大婚初成,洛琼花编了一条解不开的辫子。
当时自己说了什么来着?
对,她说€€€€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心间突然刺痛。
傅平安捂住胸口,额头靠在了架子上。
架子微晃。
琴荷担忧地偷偷走进来,在门口往里面张望。
阳光洒在陛下脚边。
陛下的头靠在木架上,埋在阴影里,看不分明。
只是觉得那姿态分明是有些萧索的。
她有些担心,正要上前,却看见有水滴滴在了那被阳光照亮的一寸光晕里。
琴荷停住了脚步。
陛下……在哭么?
这真是从未见过。!
第一百七十三章
琴荷不确定这是不是幻觉,因为等陛下从内库出来时,神情就已经很平静了,并看不出有哭泣的样子。
傅平安并没有拿那装了头发的匣子,而是拿了一卷字帖和三册书,先交给了琴荷,道:“和你安排的寿礼一起,在生辰那天送到景和宫去。”
生辰这日到得比想象中快,简直像是一转眼就到了。
这天洛琼花醒来,刚穿上礼服,便收到陛下的礼物已经送来了的消息,笑了笑后道:“一起送到库房去吧。”
静月在一边疑惑道:“娘娘不看一眼么?”
往年陛下把礼物送来,洛琼花都是要亲自清点一番的。
洛琼花道:“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绸缎、瓷器、玉器,都是很珍贵而精巧的物件,只是一看就知道,应该是琴荷准备的。
静月露出有些担忧的目光来:“娘娘一直这样和陛下闹别扭,真的好么?”
洛琼花一愣,随即想,是了,在所有人眼中,自己应该就是在和陛下闹别扭吧。
不知陛下是不是也这样认为,所以既然在这么长一段时间里,除了不理会她之外,没有做别的任何事。
实际上她曾想,她说不定会被关禁闭,被关进冷宫,甚至是被废除后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