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安垂眸不语。
郑威路突然问:“方大人€€,令妹一家回乡祭祖还是长住?”
方若安闻言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眼望着€€郑威路,声音发抖:“你做了什么?”
“也没有什么。”郑威路轻松道:“本官只是看他们带着€€两个€€孩子,着€€实不易,就派人€€一路护送他们,这样更安全,不是吗?”
语气这般轻飘飘!
仿佛妹妹一家的生死,都无关紧要一般。
方若安最是受不了他人€€这般轻视妹妹一家€€子,他心里燃烧着€€火簇,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抓住郑威路的衣领,厉声道:“不许动他们!”
然而郑威路比他高,比他胖,比他力气大,抬手轻而易地€€掐住他的脖子,“咚”的一声将€€他推到€€墙上,怒声警告道:“方若安,你不要忘了,当初是你答应了拆散肖喻和裴燕礼二人€€,我才把你和你妹妹一家€€调回€€来,过上好日子的。”
“那是你说裴燕礼还喜……”方若安说不下去了。
郑威路替他说完:“还喜欢你是吧?”
是的。
方若安喜欢裴燕礼,他信了郑威路的话,以为裴燕礼喜欢自己,所以才答应回€€来了。
“他是喜欢你,只不过如今更喜欢肖喻,你甘心吗?恨不甘心就拆散他和肖喻,这样你就有机会了。”郑威路继续掐着€€方若安的脖子道:“你想想,你若是攀上裴大将€€军,以后你妹妹就有好日子过了,不是吗?”
方若安眼睛微红问:“如果€€我不按你说的做呢?”
“那我不动手,淮南侯爷也€€不会放过你们吧。”曾经的方世子,如今已经是淮南侯,京兆尹小公子被流放后,他也€€受到€€惩罚,从那之后谨慎做人€€做事,不敢再欺压方若安兄妹二人€€,但背地€€里没少使绊子,是以这几年方若安兄妹二人€€这几年过得并不好……郑威路对此一清二楚。
方若安眼眶通红。
“乖乖地€€按照我说的做。”郑威路接着€€说一些细节。
方若安麻木地€€听着€€。
郑威路问:“听到€€了吧?”
方若安没回€€应。
“想想你的妹妹,她出生没多久,姨娘就去世了,祖母也€€去世了,她一直在侯府受气,如今好不容易舒心一些,却要因为她最爱的哥哥而失去,到€€时候她该多伤心。”说完,郑威路放开€€方若安,转身离开€€。
方若安直挺挺地€€立着€€,眼泪不停地€€往下落,心里怪着€€自己怨着€€自己恨着€€自己,就在这时候,不远处传为同僚的说话声。
他赶紧抹了一把眼泪,深呼吸几次,平抚情绪,然后走€€出房间,走€€到€€自己的书案,提笔誊写€€望台的测量结果€€。
写着€€写着€€,他忽然想到€€什么,看着€€右手的笔,好一会儿,换成了左手,心里涌出一股股的冲动。
片刻之后冲动转为坚定。
他快速地€€书写起来,不知€€道写多少页纸,他像是日常写公文一般,折起来,塞进信封里,写下“肖喻亲启”四个€€字……很快地€€,肖喻收到€€了这封信。
看到€€内容,他震惊不已,里面居然详细地€€写出方若安、郑威路二人€€密谋的拆散他和裴燕礼的事情,并且真实目的可能是€€€€离间太子殿下和裴家€€或者杀害蛋子。
一切都是那么合理,他不自觉地€€相€€信里面的内容。
只是仅凭一封信,完全伤不到€€郑威路,所以他和孩子们要继续去宫外过元宵节,将€€计就计,揪出郑家€€三兄弟,不让他们时不时蹦€€出来恶心人€€。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知€€裴燕礼和陆鸣。
二人€€也€€同意。
三人€€便商议着€€应对办法。
转眼就到€€元宵节。
这在大靖是个€€大节日。
一大早宫里就张灯结彩。
萧元平开€€开€€心心地€€跑来东宫,满脸期待地€€道:“傍晚我们就可以出宫啦!”
“我们还可以玩一个€€时辰呢!”蛋子道。
明河道:“我都好久好久没有出宫了!”
“我也€€是我也€€是。”蛋子接话。
“我、我从来没有出过宫。”萧元平道。
蛋子和明河瞬间以同情的目光看向萧元平,然后一起拍拍小胖娃的肩膀,以示安慰。
萧元平乐观地€€道:“不过,我今日就可以出去啦。”
“没错!”明河道。
蛋子看着€€萧元平道:“皇弟,今年春耕的时候,你可以再出去一次。”大靖重视农耕,皇帝每年春季都有“皇帝亲耕”仪式,一来是表现皇家€€对农耕的重视,鼓励老百姓种田,二来是祈求风调雨顺,不过,萧元平都太小,不太懂,没有参与过,今年三岁多,应该会跟着€€一起去的。
“我就能出宫两次啦?”萧元平伸出两根胖胖的手指头。
“没错。”蛋子和明河点头。
萧元平高兴的不得了:“两次,我可以出去两次呀!”
看着€€三个€€孩子这么开€€心,肖喻不由€€自主地€€笑€€了,一抬眼看到€€小钟子碰着€€一摞衣裳进来。
“肖子卿,衣裳来啦。”小钟子道。
“什么衣裳?”萧元平好奇地€€问。
“布衣裳。”肖喻伸手接过来,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这些都是裴大将€€军给我们准备的。”这次小钟子也€€跟着€€出去,所以格外兴奋。
萧元平抬起胳膊,摸摸布衣裳,道:“这料子好粗呀,给谁穿的。”他是二皇子,身份尊贵,就连他身边的宫人€€衣裳也€€都是好料子,偶尔还能捡一捡主子的旧衣裳穿,那料子更好,是以他还没见过有人€€穿这样的料子。
“给老百姓穿的啊。”明河道。
“老百姓穿这个€€?”萧元平问。
明河点头:“对。”
萧元平立马同情道:“老百姓好可怜。”
蛋子对萧元平道:“皇弟,我和小舅舅、哥哥以前住在民间时,也€€是穿这衣裳的!”
明河点头:“对!那时候我们好穷的,这样的衣裳便宜。”
“还暖和的!”蛋子道。
萧元平一听,立马来了兴致,道:“我也€€穿,我也€€穿!”
“行,那我们就先给二殿下穿,好不好?”肖喻问。
明河和蛋子点头。
肖喻将€€萧元平华丽的外衣脱掉,从一摞衣裳中,取出最小的一套,直接穿在他的棉衣外面。
“里面的衣裳不换?”萧元平问。
“不用换,别人€€也€€看不到€€。”肖喻道。
“那好吧。”
很快地€€,萧元平就换好简朴的布衣布鞋,贵气少了一些,小脸还是白白净净的,看上去像是富商家€€的小公子。
“真好看!”蛋子道。
“镜子呢?”萧元平问。
小钟子笑€€着€€把镜子拿过来。
萧元平看到€€镜中的自己,觉得新奇极了,开€€心地€€道:“嗯,真好看,皇兄,明河,你们也€€穿,你们也€€穿。”
没一会儿几人€€都换了布衣。
“小舅舅,你还是好看的。”明河道。
肖喻自然夸奖一下孩子们。
这时候裴燕礼和陆鸣也€€过来了,二人€€也€€是一身布衣。
肖喻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裴燕礼身上,虽然是普通布衣,但裴燕礼气质如华,还是非常英俊。
“这身很适合你。”裴燕礼道。
肖喻穿着€€的是圆领穿袖布衣长€€袍,腰间一条简单的腰带,很素,却是符合他的亲和力,看上去格外舒适,他笑€€了笑€€,转而问:“都准备好了吗?”
“嗯!”裴燕礼点头。
肖喻问:“那我们按时出发?”
裴燕礼应:“对。”
“那方若安那边……”肖喻话说一半。
裴燕礼却是已经明白了,道:“我们依计行事。”
“嗯,我们要保护好蛋子。”肖喻嘱咐一句。
裴燕礼笃定道:“会的。”
肖喻也€€稍稍放心。
几个€€人€€先去乾心殿,和永熙帝说一声,时辰就差不多了。
裴燕礼道:“走€€吧。”
萧元平激动地€€问:“可以走€€啦?”
肖喻点头。
“好呀!”萧元平兴奋起来。
肖喻伸手捂住萧元平的嘴,坐到€€马车里,他反复讲述出宫细节,不要暴露身份,不要独自行走€€,不要到€€处拿东西……说到€€三个€€孩子都会背了。
“我觉得可以了。”陆鸣道。
肖喻又补充一句:“一定要做到€€。”
三个€€孩子一起点头。
天色渐暗时,马车出了皇宫。
明河、蛋子和萧元平三个€€孩子耐不住好奇心,一起凑到€€窗子前,掀起窗帘子,向外张望。
“哇!”萧元平忍不住惊呼出声。
“小舅舅,你看,天还没有黑透,就有好多灯。”明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