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川这个人啊,他不轻易做决定。”六伯爷说,“一旦做决定就会贯彻到底,所以你们俩啊,要好好在一起。”
“我们会的,六伯爷。”乔清许说。
“你最近更新频率好像降低了,是因为之前的那个事吗?”六伯爷问。
乔清许知道是说他被恐吓的事,解释道:“不是,最近春拍季,确实比较忙。之后还是会坚持更新。”
“好,千万不要怕那些人,有六伯爷给你撑腰,我看谁敢动你。”
是时转盘转来了乔清许最喜欢吃的白灼虾,姬文川用毛巾擦了擦手,一边剥虾一边插话道:“六伯爷,有我给他撑腰就够了。”
“万一你也欺负他,那六伯爷就要管你的家务事了。”六伯爷毫不给面子地说,“小乔是个好孩子,也跟你经历过生死了,你一定不要亏待人家。”
乔清许看着碗里的虾尾,忍不住笑了起来:“六伯爷,他不会欺负我的。”
顶多床上欺负一下,其他时候姬文川都对他非常好。
“你还是要多关注整个行业,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六伯爷又聊起了事业上的话题,“我很欣赏你现在正在做的事,年轻人就是要有理想,不要为现实妥协。”
“其实做起来还是挺困难。”乔清许说,“我是身边有姬文川,别人不敢找我麻烦,换成其他人真的很难坚持。”
“是的,像你父亲……”六伯爷顿了顿,又说,“既然你现在有这个条件,那就多为这个行业做点贡献,慢慢来也没关系。”
突然从六伯爷嘴里听到自己父亲,乔清许难免有些诧异。
但一想姬文川带人回家,姬家人不可能不做了解,恐怕早已把他的家底查了个底朝天。
六伯爷是个可爱的话痨老头,一直拉着乔清许聊天,八十多岁的年纪还关心着家国大事,说什么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他从来不把钱放在眼里,人最重要的是活得有意义云云。
乔清许一边听得认真,一边也觉得好笑,不把钱放眼里这种话,恐怕也只有姬家人才有底气说得出来。
下午的家族活动是打麻将,规矩是新潮的缺一门换三张。
乔清许不太会,打得毫无章法,经常让六伯爷和牌,但耐不住姬文川手气好,又是一把开局没多久,大家都还在做牌,六伯爷随手打出一张七万,姬文川便推牌道:“不好意思,清十八罗汉。”
“你小子,”也不知点了几个满牌,六伯爷打得没脾气了,“今天手气怎么这么好?”
姬文川扬了扬下巴,指着对面的乔清许道:“他旺夫。”
“我就知道。”大娘接话道,“我找人算了他俩的八字,小乔就是旺夫。”
乔清许:“呃……”
看样子姬文川的迷信也是家族遗传。
晚上的一顿是吃中午的剩菜,不过姬家的厨师功夫了得,用剩菜多加一些食材做成全新的菜肴,让人完全看不出剩菜的影子。
乔清许还是坐在副主位,他也知道不是他地位有多高,而是今天第一次来,姬家人拿他当客人,才把奉为座上宾。
等下次来的话,应该就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是的,姬家的饭菜太好吃,乔清许已经在想下次来的事情了。
用过晚饭后便该告别了。
回程路上,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朵,浅色的天空渐渐变成了暗蓝色。
成排的路灯在同一时间一齐亮起,让整座城市切换成了夜景模式。
“今天感觉怎么样?”姬文川问。
“挺好的。”乔清许说,“你家里人都好好相处。”
“因为他们都很喜欢你。”
乔清许已经太久没有家的感觉了,见家长完全没有他想象中可怕,反而让他产生了融入这个家庭的想法。
€€€€他应该是可以融入的吧?乔清许心想。
好像有姬文川在身边,一切都不是难事了。
“对了,”乔清许想到了一件事,“你的爸妈呢?”
“在东南亚。”姬文川说,“他们不管家里的事,平时就在各地旅居。”
“这样啊。”乔清许说,“我也想见见他们。”
姬文川笑了起来:“你好像也很喜欢我的家人。”
“嗯。”乔清许说道,“因为是你的家人。”
就像姬文川说新爱好是收藏跟乔清许相关的一切,乔清许也想慢慢了解姬文川的一切。
“好。”姬文川温柔地揉了揉乔清许的脑袋,“回头我联系他们。”
晚高峰时期避不开堵车的路段,乔清许有些无聊,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连续震动了好几下,只见是张慧琴发来的消息。
【张慧琴:老板,有个事得跟你说一声】
【张慧琴:陶国勇的那幅画拍出了一百万】
【张慧琴:叫价记录.jpg】
乔清许倏地皱起眉头,点开了张慧琴发来的图片。
只见有两个号牌从三千开始就在不停叫价,一直叫到一百万才停下,最后这幅画被其中一个姓李的人拍了去。
这很不寻常。
如果这幅画真值一百万,不可能只有两个人感兴趣,通常都是好几个人一起叫价,等价格叫高后才剩下两个人进行最后的角逐。
而一开始就只有两个人叫价,就好像是配合演戏,故意把这幅画的价格抬上去一样。
并且最不寻常的是,这幅画压根就不值一百万。
€€€€有人在给陶国勇行贿。
乔清许几乎是立马得出了这个结论。
但这并不重要。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了身旁的姬文川。
怪不得昨晚会“心血来潮”地给他煮面,还故意找理由把他从今天的拍卖会支开……
很显然,姬文川知道这事。
第64章 我现在不想进你们家了
拍卖这行当就跟古玩行业一样,存在很多难以监管的灰色地带。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古董和艺术品的性质极为特殊,不适用普遍的定价标准,这就使得在买卖上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乔清许也是没想到,陶国勇竟然会“操作”到他头上来。
汽车驶过了市中心最拥堵的路段,抵达了锦城酒店门口。
门童如往常般上前打开车门,但乔清许下车后却无视了姬文川,自顾自地朝酒店里走去。
大厅里人来人往,不适合说话。
姬文川发现了乔清许的不对劲,但直到走到无人的电梯间,他才问道:“怎么了?乔乔。”
“李兴你认识吗?”乔清许转头看向姬文川问。
“谁?”姬文川面露疑惑。
“贿赂陶国勇的人。”乔清许说。
姬文川的表情瞬间淡了下来:“上去再说。”
往常回到家里,乔清许都会跟守在玄关的老管家和佣人打声招呼,但今天他却径直走向客厅,面无表情地转身直视着姬文川:“现在可以说了吗?”
姬文川打发走管家和佣人,不疾不徐地在沙发上坐下,态度还是很淡然:“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但你支开了我。”乔清许说。
“我提醒过陶国勇很多次,让他安享晚年,不要随便插手别人的事,但他就是不听。”姬文川交叠起双腿,胳膊搭在扶手上,手指懒懒地撑着脸颊。
“所以你的意思是,”乔清许皱了皱眉,“他是背着你来找我。”
“是,我提前并不知道这事。”姬文川说。
乔清许大概能猜到陶国勇为什么会来找他。
一是之前恐吓的事情,他受过陶国勇关照;二是以他和姬文川的关系,在陶国勇这里是“自己人”。
那样一幅毫无价值的画,若是送去其他拍卖行,多半还得另找关系,又或者直接被婉拒。
但陶国勇非常清楚,送到乔清许这里来就绝不存在这些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乔清许问。
老实说,行贿、洗钱这样的事情在拍卖行业并不少见,但乔清许只知道陶国勇是个还有点影响力的退休老人,压根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提醒你,然后你把画退回去吗?”姬文川收起胳膊,略微坐直了身子,“乔乔,我了解你,你一定会驳了陶局的面子。”
“这根本不是面不面子的问题。”乔清许的语气变得急躁起来,“他在犯法啊,姬文川!”
“他触犯了哪条法律?”姬文川从容地问,“你说来看看。”
乔清许深吸了一口气,张开了嘴唇,但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单看拍卖这一环节,陶国勇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因为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拍品的成交价不得高于估价的多少倍。
除非有人能证明陶国勇和那个叫李兴的之间存在其他交易,否则就不能说这场拍卖有问题。
“你也不会有法律风险。”姬文川呼出一口气,放轻了语气劝道,“就当还陶局一个人情,可以吗?”
“不可以。”乔清许冷冷地说,“我可以用其他方式还他人情,但绝不会帮他做违法的事情。”
话题又绕回了“违法”二字,姬文川说:“你怎么证明他违法?”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难道非要去举证,才能给这件事定性吗?”
“可法律就是这样。”姬文川摊手。
“法律是道德最低的底线。”乔清许毫不退让。
原以为已经把人带回家了,看在两人感情的份上,乔清许会做出一些妥协。
但现在看来,小朋友还是那个小朋友,一丁点都没变。
“陶国勇老来得子,为了供陶羽读书,压力很大。”姬文川说,“他以前是公安的人,现在还说得上话,所以会想些办法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