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意思问?”姬文川微眯起双眼,“谁把章盖我脸上?”
“我可不知道。”乔清许翻了个身背对姬文川,“昨晚我都晕过去了。”
“嗯。”姬文川掀开被子,倾身压了过来,“再晕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乔清许连忙撑住姬文川的胸膛:“姬文川,你还敢乱来,我天天盖你信不信?”
姬文川挑眉:“不是不知道?”
“那是你自找的……”
“现在也是你自找的。”
过了中午,两人才从床上爬起来吃午餐。
从昨晚折腾到现在,姬文川的体力也有些透支,默默地一边吃菜,一边浏览新闻,而乔清许也累得没有说话,安静地处理着邮箱里堆积的邮件。
先前打包好的编织袋和纸箱一直没来得及拆,这会儿已经运来了客厅里。
有些物品还是得乔清许亲自收拾,他下午没去福至上班,而姬文川本身也没法出门,两人便干脆把这些行李收拾了出来。
衣服放进姬文川的衣帽间里,生活用品能用的接着用,老旧的直接扔掉,至于乔必忠那堆占地方的书,乔清许只把那几本日记拿了出来,然后把箱子堆在了书房里。
等收拾好这些,已是下午晚些时候。
阳光过了最毒辣的点,洒在窗边正好合适。
乔清许把双脚伸到阳光下,一边晒太阳,一边窝在懒人沙发里翻开了乔必忠的日记本。
“你有写日记的习惯吗?”他靠着同样窝在沙发里的姬文川问。
“没有。”姬文川说。
现在一个人太容易在这世上留下痕迹,写日记似乎都变得有些多余。
“我也没有。”乔清许随便翻开了一页,是01年申奥成功,当时他还没几岁,但仍记得大街小巷的人们有多激动。
往后翻,乔必忠记录的日常小事基本还是围绕着国家大事,很少能看到他对生活纯粹的记录。
乔清许念着日记里的文字,偶尔会发表几句感想,不过他很快发现姬文川似乎格外沉默,合上日记本问:“你是不是有些不自在?”
毕竟乔必忠的事曾是两人爆发争吵的根源,非要说的话,姬文川也算是说过乔必忠的坏话。
“有一点。”姬文川说,“主要是不确定你,”顿了顿,他又说,“现在对你爸爸是什么态度。”
乔清许也知道,虽然两人已经和好,但其实有些事情并没有说开。
就像现在,他能感到姬文川对“乔必忠”三个字非常谨慎,能不发表意见就不发表意见,显然是不想又因为这件事情发生争吵。
但乔清许并不希望两人变成这样。
他把日记本放到一边,双手抄在胸前,看着外面的天空说:“你觉得我会是什么态度?”
“拿不准。”姬文川也看着外面,回答得仍然很谨慎。
“前阵子我去找了我妈,发现很多事原来并不是我想的那样。”乔清许说,“我一直觉得她亏欠了我,但现在回过头去看,可能我跟我爸亏欠她更多。”
姬文川收回视线,看向了乔清许。
“发现我爸不是百分百的好人,确实对我打击很大,但我不觉得就是坏事。”乔清许说,“你要问我现在是什么态度,部分坚持,部分妥协,找到中间的平衡吧。”
姬文川安静地看着乔清许,刚才的小心谨慎在眼里柔和了下来。
“我只能说,我不完美。”乔清许耸了耸肩,“反正我有瑕疵,就看你能不能接受。”
再次听到自己说过的台词,姬文川轻轻呼出一口气,抬起胳膊揽住了乔清许的肩:“对不起。”
乔清许转头看向姬文川,坦然地说:“我没有跟你翻旧账的意思。”
“我知道。”姬文川说,“但那些伤你自尊的话确实是我说的。”
“因为你那时候误会了我。”乔清许说。
那次吵架并不是普通的吵架,乔清许会怪姬文川,但也知道不能全怪他,因为是杨彦设计了两人反目。
如果只是一次普通的小吵,姬文川张口就来那些话,乔清许断然不可能这么轻易释怀。
“也不止那些。”姬文川又说,“包括想要改变你,让你认清现实,都是我本末倒置。”
“本末倒置?”乔清许问。
“这是我喜欢你的点,不应该让你改变。”
虽然已经听姬文川说过好几次喜欢,但他没端着掖着,大大方方说出来还是头一回。
乔清许轻轻“嗯”了一声。
“我之前不太能接受,”姬文川把乔清许勾进怀里,用双手圈住他,“你不听我的话。”
乔清许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动了动被太阳晒得暖暖的脚尖:“为什么?”
“可能我一直觉得你是依赖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理所应当按照我想要的方式待在我身边。”
乔清许抬头瞥了眼姬文川:“我就说你拿我当藏品。”
“嗯,是我不对。”
“可我以后也不一定会听你的话。”乔清许放空了视线,看着窗外说。
“不用,做你自己就好。”姬文川垂下视线,看着乔清许说,“我要做的是你的伴侣,不是你的爸爸€€€€当然,床上除外。”
“……老流氓。”乔清许嘀咕了一句,抬起脑袋迎上姬文川的视线,“那万一以后我们还是有矛盾呢?”
“或许多给彼此一点信任吧。”姬文川说,“我相信你能在你的原则下处理妥当,你也相信我不会去触碰你的底线。”
这应该是最优解了吧, 乔清许心想。
无论是高足杯的事,还是陶国勇的事,姬文川没有告诉他内情,都是因为不信任,觉得他可能会有不理智的行为。
但实际上乔清许也并不是不会顾全大局。
至于他总是把姬文川想得很坏,同样也是基于不信任,事实上姬文川也并没有真正做过触碰他底线的事来。
既然是奔着一辈子去的,那他们俩这互相不信任的毛病真得改改了。
乔清许又拿起日记看了起来。
“今天老李差点去投资假钱币,我帮他挽回了一百万的损失,他非常感谢我,这更让我觉得我做的事都是有意义的。”
“今天上了电视,肯定会得罪一些人,但正义就是需要有人去坚守。”
“……”
至少在谷骊文离开之前,乔必忠的日记里大多都是他的雄心壮志。
而在谷骊文离开之后,日记的内容一下就变了个调调,字里行间都充满了对现实的妥协和无奈。
“今天有日本人找上了我……”
念到这里,乔清许下意识改为默读,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
姬文川停下玩弄他发丝的手指,说:“已经到这里了吗?”
“嗯。”乔清许看着一大段的内心独白,说,“我爸也很纠结。”
姬文川略微坐直了身子,凑到乔清许脑袋边,跟他一起读了起来。
而读着读着,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乔清许看着“贪污”、“亏空”等字眼,说:“这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姬文川拿过日记本,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沉吟道:“看起来是的。”
日记里写,乔必忠知道这尊铜佛是观妙寺失窃的镇寺之宝,但和带铜佛来的和尚接触后,他发现偷铜佛的并不是这个和尚,后面应该还有人指使。
结合那两年观妙寺前任住持作风奢侈来看,他猜测是贤普法师接任住持后,发现亏空太多填补不上,又不想曝出丑闻,便指使弟子偷了铜佛,之后一直等待时机出手。
一个普通和尚能联系上日本人买家,还能想到让乔必忠来帮忙作伪,确实是有些奇怪。
但若是有贤普法师在背后运作,那一切都显得合理了。
“你觉得这会是真的吗?”乔清许问姬文川道。
“不好说。”姬文川道,“也可能是你爸爸给自己的心理安慰。”
从日记里不难看出,乔必忠之所以会向金钱低头,有个很大的原因是他觉得连佛祖的代言人都为钱所困,他一个普通人又何必跟自己较劲呢?
所以也不排除他这样推测只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真的。”姬文川又说,“普通和尚确实没那个能耐。”
乔清许把这几页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姬文川看他实在在意,半开玩笑地说:“你要不去找贤普法师问问?”
乔清许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放下了日记本:“算了。”
“你确定?”姬文川说,“如果是真的 ,那贤普法师这样做确实不厚道。”
乔清许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会怎么做?”
“我会当做无事发生。”姬文川慢条斯理地说,“一是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二是这些只是你爸爸的猜测。我不会为了这些猜测,去跟贤普法师翻脸。”
“我也这样想。”乔清许点了点头,“我爸并没有实打实的证据。”
如果真要去查,可能会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更可能什么都查不到,因为这些猜测更像是乔必忠为了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给自己找的借口。
加上此事已经过去十年之久,连观妙寺前任住持都已经去世,乔清许揪着贤普法师不放也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赞同姬文川,决定当无事发生。
姬文川轻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乔清许的脸颊。
乔清许被捏得有些疼,往旁边躲了躲,抗议道:“你干吗?”
“我感觉这样挺好。”姬文川笑着说,“有事我们商量着来,这样可以最大程度避免信任危机。”
“确实。”乔清许揉了揉脸颊,嘟囔道。
后来乔必忠又帮日本人走私了乾隆玉玺,不过当他发现这样做不仅不能挽回谷骊文,还让他良心备受煎熬时,他就再也不愿参与了。
等合上日记时,阳光已来到了懒人沙发边缘,佣人也备好了晚餐。
乔清许伸了个懒腰,把日记本整齐摞好,对姬文川说:“我爸有些书可以挑出来收藏,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整理?”
“好。”姬文川欣然应允。
两人从懒人沙发上站了起来,而就在这时,乔清许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安茉打来的电话€€€€
“乾隆玉玺有消息了,你要来跟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