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筠没想到他的要求这么简单,当即答应了下来。
这种喜悦一直到他陪席筠吃完了晚饭。
郁澜本来就没把郁翎放心上,没想到现在心里甚至涌起了感激之情,恨不得即兴朗诵一首《郁翎颂》。
到了晚上,按照褚妄的护理习惯,今天正好是要给植物人身体洗澡的日子。
一般席筠是找男性的护工来做,没想到郁澜一听见这个,很主动地包揽了下来:“阿姨,这些我也做过,我来就好,放心吧。”
席筠还有些为难:“小郁,这也太麻烦了。”
“阿姨,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郁澜完全没有抵触情绪,说道。
应该的!
他今天收了这么多好处!
郁澜刚回到房间,脸上的喜悦都掩饰不住,一关上门就晃晃悠悠地哼起了小曲。
这次他很快就走到褚妄的床边,从被子里伸进去,摸了摸他的手指:“褚先生,褚先生!”
褚妄原本就在楼上听到了一些,先点了点头:“嗯。”
不过大概是现在郁澜高兴得太明显,褚妄等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很开心?”
“开心!”郁澜这个没瞒着褚妄,“刚才阿姨跟我说了,我过段时间就可以回去上学。”
“褚先生,您真是我的福星!”郁澜觉得应该夸一夸,于是继续说,“我来了这里以后,感觉什么都好起来了。”
褚妄没立刻回答。
毕竟他也一样,终于有个人能跟他说话了。
“对了,您今天是不是要洗澡?”郁澜没忘记自己的职责,“我来帮您。”
褚妄的灵魂体在空中僵了一下:……
郁澜说做就做,先去浴室开了暖气,让褚妄不至于着凉,然后再一个人连拖带拽地把床上的植物人搬到特制的椅子上。
也许是今天的兴奋冲昏了头脑,等他开始屈膝给椅子上的褚妄脱衣服的时候才想起来:“……褚先生,您别担心,我是专业的。”
褚妄看着郁澜倾身伏在自己面前,凑得很近。
他顿了顿,然后才说:“……没事。我就在门口,有事叫我就好。”
看着一个人给自己脱衣服洗澡,这怎么都……
褚妄闭了闭眼。
然后听到一阵€€€€€€€€的声音。
虽然褚妄的衣服穿的都比较宽松,但因为行动不便,郁澜就不得不换着角度变着法地脱,上衣还好,裤子就不是那么容易。
而植物人的身体本就还有反应,或者说,对一些细细密密的接触的条件反射。
于是郁澜好不容易忙完,刚站起身,准备走到一旁拿淋浴头的时候,忽然看见面前的植物人有了一些……别的反应。
褚妄的灵体还闭着眼,因此不知道为什么在卫生间的郁澜突然变得安静。
他还以为是对方遇到了什么麻烦,于是在心里做了点准备,再睁开眼,准备过去看一看。
只是他刚飘过去,就看见郁澜一张脸红扑扑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体小腹以下的位置。
“……”
“……”
“……”
如果灵魂也可以去世就好了。
褚妄面无表情。
而郁澜像是有什么预感,也在这时候一抬头,跟半空中的褚妄对上了视线。
诡异的沉默。
郁澜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
又看了看飘在半空中的。
“……”
郁澜深吸一口气。
不然随便说两句先。
郁澜再怎么说也是男生,知道怎么说话能让对方感到骄傲,于是他深吸一口气€€€€
“褚,褚先生,您……”
只是再怎么有准备,在说出口的时候还是难免磕巴了一下。
“您还挺、挺热情的诶!”
第12章
郁澜不开口还好。
他一开口,两人之间的诡异尴尬就又多了一分。
可郁澜也没有办法。
虽然他平时秉承着“吵得赢就吵,吵不赢就从气势上占领高地,要是还不行就直接发疯,主打一个绝不落下风”的吵架宗旨,跟人争论从没输过……
但现在的这个不是输赢的问题。
€€€€是这种场面他真没见过。
郁澜作为一个有自知之明的冲喜工具人,才刚享受过暴富,而且还有三个月,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目前的金主一个人社死。
他非常有觉悟地想。
于是他本着工具人的职业道德,试图转移话题地说了一句:“褚先生,我发现您背上有一颗小痣!”
褚妄没有反应。
于是郁澜又说:“真巧,我腰上也有一颗。”
“…………”
这次不仅气氛没有得到缓和,反而周围空气更冷了。
郁澜深知自己没有热场的天赋了,刚打算放弃,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
不知道褚妄是被他逗笑了,还是被自己不争气的玩意儿气笑了,总之他现在的表情不算太难看,只是有些无可奈何地说:“是挺巧。”
他看着郁澜脸上难得有些窘迫的表情,便先开了口。
“辛苦你了。”
他说完就转过身。
“那我在门外,你有什么事再叫我。”
褚妄的声音听上去很镇定,仿佛没有因为面前的画面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郁澜这时哪敢多说话,立即拿了搓澡巾就要去干活。
然而他神经紧绷着,浴室的地板又太滑,手才刚碰到褚妄的肩膀,就一个没站稳。
而植物人是没有反应的,因为他的动作歪了一下,下一秒来不及惊呼,郁澜就直直地拽着植物人一起栽下去€€€€
在这一瞬郁澜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气,看见褚妄要跟自己一起摔倒,连忙将一只手死死地抱住他,另一只手还放到了他的脑后,护住了头。
“咚”的一声闷响。
飘走没两步的褚妄听到动静又立刻飘回来。
刚探头进来,就看到浴室里……
自己的身体跟郁澜一起倒在地上,但因为郁澜在最后紧紧揽着他,有了缓冲,他就只是侧着摔了下来。
而又因为郁澜分出了一只手垫在他的脑后,褚妄的身体基本没磕着碰着,对方却整个手掌都被压了一遭。
刚摔到地上的时候郁澜整只手都疼得发麻,咬牙忍了一阵,最后才很轻地呼出一口气。
“褚先生褚先生,”郁澜见他进来,都顾不上说别的,连忙先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一边说,一边把手背到背后,轻轻揉了揉。
然而这一幕还是被褚妄看见了,他沉声问:“手怎么样了?”
“给你个电话,或者你下楼叫人让医生过来……”
这才多大点事,郁澜当然不想这么兴师动众,连忙又伸了出来,张开手掌给他看:“真的没事!就是红了一点,别的哪里都没碰到!您也是!”
这个倒是真的,为了防止摔伤或者磕碰,褚妄房间的卫生间专门做过改造,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那下楼的时候叫别人过来洗,你去休息。”褚妄又说。
郁澜这次没顺着答应,赶紧摇头:“不用的褚先生!我真的可以,刚刚就是一个意外,是我走神……”
这种刷好感的事情怎么能让别人做!
褚妄的表情还是不算好看:“要真有下次,别想着垫了。”
他看着郁澜通红的掌心说。
郁澜小鸡啄米似的点了一连串的头。
毕竟他也没法告诉褚妄,刚才他伸手护着对方的一瞬间,脑海里的本能反应是“褚妄不能受伤”。
他生怕是自己的原因,真的摔到了哪里,万一三个月后褚妄醒不过来怎么办?
绝对不能让这种意外发生!
褚妄看着他乖乖点头,一句话都不敢说的样子。
他怔了怔。
他没注意到自己刚才是什么语气,但郁澜就是一副被自己吓到了的样子。
褚妄在商场上浮沉厮杀,知道怎么命令自己的下属,知道怎么样跟世故圆滑的同行交流,知道怎么样谈判攻破防线,却不知道要怎么样跟郁澜交流。
虽然这个决定不是他自己做的,但就现在而言,郁澜的确是自己的伴侣,也是这一年以来唯一一个能看到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