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挪动得很慢,因为无法运动,血液都要€€被冻住了一样,排着队的虫都在瑟缩发抖,时不时抖着身上的积雪,嘴里低声咒骂。
这€€些虫基本都是来卖东西或者€€购买过冬的储粮,经€€过这€€一次后,这€€个冬季都很少再进城。
城里对€€于流民有补助政策,可€€以进城售卖零散的农作€€物,基本都由政府收购,价格相对€€稳定,是流民生活的基本保障。但是这€€是三年前的情况,在艾迪康口中,这€€些补贴好像已经€€过了时效。
流民甚至只能把货物低价卖给黑市,因为不需要€€交税,而且若是不卖给他们,兴许还会被盯上,毒打一顿还是小事,说不定以后进城都难。
长队缓慢挪动,到他们两个时,安恙只觉得自己脑子都僵住了,手紧紧抓着伽释的手揣兜里,眼睫都是雪,整个人已经€€成€€了冰雕。
守卫询问:“有信息卡吗?”
伽释摇摇头,声音平静:“我是军烈高索的侄子,这€€是他给我们的推荐信,我们两个没有达到政府的要€€求,无法办理信息卡。”
守卫盯着他,接过那张盖了章的信,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冷漠,“一年前,所有的流民都可€€以办理信息卡了,你们为什么不办。”
苏安恙脸色紧张,“但是,我们没有钱。”
“不需要€€星币。”他拆开的信件看了两眼,皱眉头,“今天€€是休息日,你们明天€€再来吧,可€€以直接去办理信息卡。”
“长官,我们走€€了四个多小时,再回去会死的。”苏安恙抹了把脸上的雪沫,诚恳请求:“麻烦您了,我们只想进去吃碗热的营养粉,很快就走€€。”
看清信件后,守卫抬头打量他们,皱眉询问,“你是高索的侄子?我怎么没见€€过你。”
“您是加西大€€哥吧,昨晚高索大€€伯已经€€和我说了,多谢您这€€些年对€€我大€€伯的照顾。”伽释好像弄明白了,说话间一脸愧意,但是细看还能看出了拙劣的演技,似乎在偷偷得意:“我是今年偷渡过来的,因为赌博输钱了,我雌父告诉我还有个亲戚在这€€边,我就找过来了,但是没想到堂哥牺牲了,大€€伯也换了地址,找了好久才找到他。”
安恙:……
加西不止皱紧眉头,连僵硬的脸都有些皱起来了:“赌博?”
“您放心,大€€伯的晚年我会好好给他养老的,”这€€只雌虫脸上露出讨好又有点€€掩藏不住的得意,“大€€伯已经€€答应把家€€产都过继给我了。”
加西:……
他额头青筋直跳,语气森冷,“你如果敢在这€€里赌博,我认识赌场的老板,被我知道了,你的腿就别想要€€了。”
他瞪了一眼这€€两只虫,放行,“两个小时后来这€€里找我,我带你们去办理信息卡,”顿了顿,又指着一脸不在状态的苏安恙问,“他是谁,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雌虫被他威胁后看着还有些难以置信和萎靡,但是在他问了后又不敢不回答,只能小声说,“赌钱赢来的,我是雌雌恋,家€€里破产后我就带着他一起偷渡过来了。”
苏安恙:……
加西:……
他压低声音骂了句什么,看着这€€两只虫,脸看着比身上穿着的铠甲还冷,说了一个字:“滚!”
伽释扯着苏安恙麻溜滚进城了。
安恙神情恍惚,直到被带到了街上,才小声问,“伽释,你哪里学的?”这€€要€€是现编的话,脑子太灵活了。
伽释瞅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苏安恙脑子还是浆糊,看着他呆呆的,伽释忍不住笑了,踮起脚拍了拍他头上的雪,“完了,脑子真被冻坏了。”
然€€后还真的带他去吃了一碗炒得热腾腾的黑木营养粉,就在巷子街头,坐在布棚里。
香热的粉在嘴里慢慢化开,苏安恙扭头看旁边慢慢吃东西的伽释,小声问,“你怎么会有钱?”
“大€€伯给的。”伽释面不改色,角色扮演熟悉得很快。
苏安恙:……
他又塞了一口,这€€里的粉比之前费力罗那里的好吃很多,价格也贵了近两倍,都快赶上劣质营养液的价格了。
苏安恙看着店里木板标出来的价格,心疼地一抽一抽的,“下次我一定要€€取纸币,天€€天€€带两万在身上。”
伽释一边吃一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会有下次了,吃吧。”
苏安恙于是低头安心吃饭,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安心。
这€€里是巷子的接口,有点€€像平民区和富虫区的对€€接处,对€€面是宽敞的马路,更远处还有一家€€富丽堂皇的酒店,而这€€摊子身后却是矮小的巷子,里面是平民居住区。
苏安恙听到了呵斥声,抬起头,看见€€一支军队在巡查,视线越过军队,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一艘停在酒店门口的小型飞行器,以及走€€下来的虫。
这€€得有个几千米了吧,他的眼睛进化了吗?他好像看见€€了那只虫的长相……
伽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慢慢坐直了身。
那只雄虫相貌很熟悉,此€€刻将大€€衣脱了,交给门童,与€€旁边的虫交谈甚欢。
西泽尔。
二皇子的未婚夫。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安恙和伽释对€€视一眼,眼里是同款的疑虑。
……
“与€€他谈话的是奥利弗。”走€€在街巷中,伽释轻声说,“亲王泰勒宁的副官。”
苏安恙不解,“他……”
伽释揉了揉眉头,“现在不清楚。”
想到了星灵的信息,他拧着眉思索片刻,还是带着安恙走€€向了原本约定好的地方。
无论怎么样,他们昨晚已经€€暴露了,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们现在是安全的,而无论如何,对€€方都不会对€€一只A级雄虫下手。
“走€€吧。”他轻声说。
“去哪里?”
“不知道。”
苏安恙:……
他欲言又止,但是看着雌虫一脸平静,但是又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模样,还是闭嘴乖乖跟上了。
巷子的路况比在黑城还复杂,苏安恙跟着雌虫走€€得两眼冒圈,最后停在了一座矮屋前,看着很像费力罗的小院子,但是外面看着窄了很多,门口黑沉沉的。
伽释敲了敲门,里面过了几分钟,有了动静,“谁?”
“是我,乔尼。”
门过了一会儿,嘎吱一声开了,苏安恙看见€€两只高高瘦瘦的军雌,套着大€€衣臊眉耷眼看着他们,“老大€€,好久不见€€。”
另一只讨好地说:“我就知道,老大€€肯定有办法进来的。”
伽释打量他们一眼,松了口气,拉着身后的雄虫走€€进去,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两只虫渐渐诡异的眼神,或者€€说注意到了也不在意。
进了大€€门才发现和他想的不一样,有点€€像蓝星老式的院子,进去就是露天€€院厅,里面是堂屋,两旁边还有几间房。
堂屋里坐着一只虫,很清冷的一张脸,正倒茶,听到了动静扭头笑意浅浅看着他们。
一双凌厉又清冷的丹凤眼,整张脸看着就透露出一股厌世,很清俊的一张脸,但是看着他们时眼里又有明朗的笑意,苏安恙觉得有点€€眼熟,但是注意到伽释投过来的眼神,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不打量了。
这€€只虫没有站起身,只是做了个手势,“伽释阁下,好久不见€€。”
嚯,原来是认识的。安恙在伽释身边坐下,接过伽释递给他的茶,终于发现,对€€面那只虫好像是腿出了毛病,刚刚盖着毛毯他没看出来,现在坐下来了,就发现被固定了板子。
伽释点€€点€€头,“好久不见€€。”
那只虫又笑眯眯看过来,“安恙,好久不见€€。”
“?”
他抬起头,看着那双眼睛,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响起来,磕磕巴巴,“老,老黑?!”
“瑞西法,谢谢。”那只虫礼貌一笑,但是细听还能听出点€€除了笑还有咬牙的意味。
“……”
安恙猛掐人中,最后靠在伽释肩头,奄奄一息:“虫神在上……”
他居然€€真的……艺术来源于现实了。
五十五
门口的两只虫也关门回€€来了, 苦着脸和他们说了几句,然后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情况:
“N834已经停运了,私人星舰也无法离开, 而且他们现在使用的也是星灵,所以我们只能屏蔽了仪器。”说话的这只虫抹了把脸上的雪,露出个牙疼的表情, “这群虫子€€跟疯了一样, 知道的是泰勒宁登位,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北军全是虫帝了呢。”
安恙:……
他听不懂,但是听得很认真。
伽释皱眉,“我们现在没办法离开吗?”他得快点见到首领, 因为样本之一还在他身上。
“我们现在已经和队伍失联了。”另一只虫苦着脸,“因为他。”
他指的是一脸无辜的老黑。
苏安恙瞅了一眼还在喝茶的虫, 默默挨近了一点伽释,他总觉得这家伙的眼神很想刀了自己。
见目光都放自己身上, 瑞西法放下茶杯,看着伽释目光诚恳, “学长, 你走的时候也请带上我吧,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大皇子€€的虫疯狂追着砍,都躲到十八星了, 谁知道这里是北军的老窝啊。”顿了顿, 他语气沧桑, “我明明记得这里是西军的地盘。”
伽释:……
他揉了揉眉头, “你的腿怎么回€€事?”
“还说呢,要不是我们, 他头都被砍了,何€€止腿啊。”那€€两只虫七嘴八舌,疯狂吐槽。
苏安恙缩着脖子€€努力减少存在感。
瑞西法幽幽瞟了一眼这只雄虫,又€€看向€€这位学长,想到了刚刚他们进来时的姿态,眸光微闪,“也许,我知道哪里有缺口,可以离开。”
几只虫都目光如€€炬看过来,伽释看着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
荒无人烟,风雪交加的泥路,两边的树都结满了冰,一辆四处漏风的能源车狂野地驶出城,在风雪中时不时发出嘎吱一声€€响。
苏安恙穿着大袄子€€,窝在车厢,感受着冷风呼号地往身上灌,看着坐在对面€€侃侃而谈的虫子€€,一脸麻木:
“我上周刚好偷渡过来的,N834星有非常完美€€的一套偷渡体系,只要这个够,”他做了个钱的手€€势,一脸冷酷,“什么都好说。”
伽释询问,“不是说禁飞了吗?”
瑞西法“嗤”一声€€,“这里没€€什么大虫物,也就这星球的帝都和这木延城及一线城市严格一点,冬季来临,如€€果真的禁了,那€€么死的虫数不胜数,早乱起来了。”
“那€€你不早说?”副驾上的一位回€€头怒瞪。
“你们连城市都出不去,说了有什么用?”瑞西法很讲道理,“而且那€€时候我瘫着,你们还能扛我上黑舰?”
“为什么这个城市这么严?”苏安恙弱弱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