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刑在五天前行刑,明明前一天雄虫还在讨论他们要在克罗萨买房,办婚礼,第二天就被雄保会搀回来,一头栽在他的病床上了。
当时古伊惊骇的神情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能看见雄虫好似慢动作一样,缓缓摔进他的怀里,将他的世界砸了个天崩地€€裂。
鞭刑极为严重,维利斯匆匆赶来时,雄虫已经陷入昏迷,在那€€三天中,他醒过来一次,抓着他迷迷糊糊问€€,“伽释,我们什€€么时候回克罗萨。”
于是他就把他的雄主带回了克罗萨,传说中最接近虫神的星球。
他知€€道€€这鞭刑绝对不€€合理,雄保会看在安恙是只雄虫的份上,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但€€是他现在什€€么都不€€愿意想,只是凭着自己的本心坐在这里,安静地€€看着他。
但€€是眼神空洞一片。
杰拉尔准时准点过来,苦口婆心,“回家族多好,伽释,在这小房子€€,安恙的伤都不€€利于恢复。”
伽释扯了扯嘴角,摇摇头,“他不€€想去的。”
“安恙清醒了?”杰拉尔惊讶,“恢复速度这么快,不€€愧是S级雄虫。”
伽释摇头,不€€想多解释,看着雄虫背上狰狞,不€€见愈合的伤,碧绿的眼睛划过一丝阴霾。
杰拉尔没有注意到,见伽释没有想开口也€€不€€多问€€,看着这个弟弟叹了口气,,自己搬了椅子€€过来,“我雄父和雌父明天到,”顿了顿,他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雄虫,莫名也€€有些心酸,但€€是气焰也€€下不€€去,“安恙受刑是在雄保会的,但€€是当时虫帝也€€在,他们好像打了什€€么赌,这些天雄父一直进宫,虫帝也€€没给个说法,只是说原本伤害高级雄虫,就是要受五十鞭刑。”
越说越气愤,“安恙原本就比那€€只老不€€死的高两级……”
“吵死了,杰拉尔。”含糊不€€清的嘟囔声从紧闭双眼的雄虫嘴里吐出来,杰拉尔猛地€€噤声,眼睛看向床上。
伽释坐直了身,感受到握着的手慢慢抓紧,眼眶又酸涩难忍。
感受到雌虫不€€安和担忧的情绪,安恙勾了勾嘴角,慢吞吞地€€把抓着的手抓过来,虔诚地€€吻在手背,“伽释,好久不€€见。”
杰拉尔:……
他匆匆起身,小声说,“我去喊温克尔。”
看着连眼睛都没睁开的雄虫,这些天的痛楚瞬间化为不€€知€€名的气压在心中,伽释抽回手,声音滞涩,“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是我的雌君,我说过了,雄虫保护雌君天经地€€义,虽然方法很蠢。”安恙睁开了眼睛,但€€是被室内的光线微微刺激了一下,但€€是没有闭眼,看向雌虫的眼睛微微水意,如化开的雪变成清泉,爱意清澈可见。
他抓回雌君的手,弯着眼睛,“伽释,冬天要过去了,克罗萨的春天很漂亮。”
“你怎么知€€道€€。”伽释抬起另一只手有些狼狈地€€抹了一下眼,背过身不€€愿再看。
“我就是知€€道€€,”雄虫语气带笑,“伽释,看着我,”
伽释转回身,一只手托着他的后颈,不€€知€€什€€么时候坐起身的雄虫闭眼吻了过来,伽释终于发现,房间里已经全然是雄虫霸道€€的信息素。
在杰拉尔进来后就悄无声息散开。
他的手有些无处安放,因为雄虫后背都是伤,最后轻轻搭在雄虫的后颈,闭眼迎合。
匆匆赶过来的杰拉尔倒吸一口冷气,瞬间伸手甩上门,回头看一身白€€大褂还在慢悠悠走来的温克尔,膛目结舌。
听到动静,安恙睁开眼,轻轻抹去雌虫脸上的泪痕,视线划过他有些红肿的唇,指腹轻轻擦过,最后将他按在自己的胸口,后知€€后觉感受到了后背撕心的痛。
雌虫安静地€€趴了一会儿,起身整理着装去开门,最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杰拉尔看着雌虫的身影,再看坐床上一脸不€€满的雄虫,无语地€€“啧”一声,“伤这么重都不€€能忍忍吗?”
苏安恙用€€肩靠着墙作支撑,看着有些懒洋洋的,“本来差点就让伽释忘记生气了的,你倒好,火上浇油。”
杰拉尔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看着这只雄虫龇牙咧嘴接受清洗的模样,也€€有些忍不€€住感同身受,眉毛一下一下地€€跳,忍不€€住说:
“你干嘛要去领罚,蠢不€€蠢啊,伽释是你的雌君……”
“他是我的雌君,我当然不€€能让他因为我受到伤害,”安恙疼得额头都冒汗了,还要听他说这些废话,听得还窝火,“你要是再叽叽歪歪就出去吧,烦死了。”
杰拉尔:……
他有些恼火,“你在这边三天了,我每天定€€时定€€点过来看你,你就这么说我,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从来没有虫敢用€€这种€€不€€耐烦的语气和态度对自己,而且他还是好心,这让他觉得受到了侮辱,“你……”
“别哔哔了,”苏安恙知€€道€€他玻璃心了,抽了抽嘴角,“我好疼,还要听你抱怨。”
杰拉尔:……
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苏安恙这只虫,对自己好像熟络了很多,说话也€€自然得就像老朋友一样。
但€€是他这么一说,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计较了,而且要是按辈分的话,这位好像还是……自己的老祖宗。
温克尔自然也€€注意到了,但€€是没有多说什€€么,干脆利落地€€换了药后再例行叮嘱一遍忌口和注意事项,最后很含蓄地€€劝诫,“最近最好不€€要有什€€么大幅度动作,不€€利于伤势的恢复,还要卧床三天,伤口才能包扎。”
杰拉尔听出来了言外之意都替他不€€好意思,但€€是一看那€€只虫还是一副自然的厚脸皮模样,当即有些佩服。
伽释端着新茶过来,温克尔接过一杯道€€谢,然后例行说了一遍情况,“冕下醒了就没什€€么大碍了,那€€我下午就动身回实验室,有什€€么情况就喊我,半个小时我能赶来。”
“谢谢你,”伽释松了口气。
“回见。”温克尔嘴角噙着笑,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推门出去。
杰拉尔看着两只虫,很有眼力见地€€也€€离开了,他得给雌父汇报情况。
看着自顾自忙碌,眼里没有自己的雌虫,再把视线放在雌虫纤细的颈项,和贴着纱布的后颈,神色微动,轻声喊,“伽释,我有点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伽释脊背微微僵硬,最后还是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他。
安恙示弱得很熟练,可怜巴巴仰头看着他,嘴里嘶嘶抽气。当然,也€€确实疼,刚刚换上的药劲还没过去呢,他现在额头都是冷汗。
细软的帕子€€慢慢擦拭额头的汗,伽释看着乖乖趴在床上的雄虫,再与他对视,心不€€可抑制地€€软成一片,“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治愈能力更好,而且,我是你的雌君,承担刑法理所当然。”
“伽释,我不€€喜欢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他把雌虫的手用€€下巴抵着,哼笑一声,“你不€€会痛吗?我才挨了十鞭子€€就这样了,难道€€你的五十鞭会更轻松不€€成。”
这鞭刑是非去不€€可的,只有受了才能堵住那€€些嘴,伽释也€€可以继续在他的领地€€拼搏,杀死一只雄虫的罪名会转移到自己身上。
他并不€€想看见伽释此后一生都只能当自己的雌君,伽释上将是他的另一个身份,他可以是雌君,但€€不€€能只是一个雄虫的雌君。
哪怕自己真的很想把他困在自己旁边的一亩三寸地€€,不€€想让他看见这恶心的世界。但€€是他不€€认为那€€样伽释会快乐。
而让伽释受刑,他就没想过这个设想,除了疼痛与屈辱,这无无疑也€€将伽释钉在了一只雄虫的死上面€€。
无论有什€€么原因,时间沉淀后,那€€些虫子€€只会觉得,那€€只恶心的雄虫才是受害者。
但€€是自己就不€€一样了。
他将脸压着雌虫纤细修长的手,轻轻嘟囔,“你的背这么好看,留疤了怎么办。”
伽释原本雪白€€的脸上冒了些血气,他挪开视线,但€€是没有抽出自己的手。
安恙知€€道€€这关过了,轻轻笑了一声,“你的伤好了吗,怎么就来克罗萨了?”
“觉得这里有利于你养伤,”伽释没有说雄虫昏迷后的事情,因为他觉得这只雄虫好像要面€€子€€了一点,可能知€€道€€后会觉得不€€好意思。
安恙看了一眼房间布置,终于笑出声,“完了,我是不€€是把雌君的钱都败光了。”
克罗萨帝都的房价可是寸土寸金啊。
伽释不€€置可否,打湿了帕子€€贴他脑门上,“休息吧,我看着你。”
雄虫似乎觉得自己好像被轻视了,眼里划过不€€高兴,伽释干脆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几分钟后,被压着的手重量渐渐沉重。
他轻轻松手,雄虫闭着眼,长长羽睫搭在眼睑,白€€皙的脸平日€€看着俊朗又不€€失英气,此刻安静地€€趴着,难得透着些乖巧。
他敛下眼睫,抽出被压着的手,俯身慢慢在雄虫脸颊印了个很轻的吻,然后对上了一双黑亮偷笑会说话的眼睛。
……
六十九
克罗萨的冬天不算漫长。
在院子里的树发芽那€€天, 安恙大惊小€€怪地喊伽释:“伽释,快看啊,古木发芽了。”
雄虫站在古树下, 穿着€€一身青色外套,在茫茫白雪中很是显眼。
经过半个月的休养,那€€个奄奄一息的雄虫又活蹦乱跳了, 此€€刻指着€€秃秃的树干一脸惊叹。
尽管伽释不认为一颗小€€芽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看着€€雄虫亮晶晶的眼€€睛, 还是不由自主抬起脚,朝他走去。
院子里的雪昨晚才上被侍者清理了一遍,经过一晚上的时间, 又堆积了厚厚一层,踩在上面有些绵软。
注意到雄虫周围有许多杂乱的脚印, 伽释微微蹙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周围。
他买的是个四进院, 这里是后院,想着€€当初在黑城雄虫很喜欢费力罗家的后院, 所以就敲定买了这里。
因为雄虫受伤, 这些还没有开€€始修整,院子里除了一颗老古树就什么都没有了。
“伽释,”雄虫清越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伽释抬头看他, 撞进了一双黑亮的眼€€睛, 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安恙看着€€伽释碧青如水玉的眼€€和殷红的唇, 以及因为冷被冻得微红的鼻尖, 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他挪开€€视线, 指了指树干上那€€看着€€有些萧瑟的小€€芽,声€€音有些哑,“看。”
“嗯,”伽释配合地点了点头,眼€€里满是笑意,“发芽了。”
苏安恙轻轻笑了一声€€,知€€道他有哄自己的想法,倒没有不高兴,伸出左手抚上雌虫的脸,伽释的脸实在太小€€,此€€刻乖乖仰着€€头任他为所欲为的模样……
苏安恙没有再抑制,手指轻轻点过他眉根的小€€痣,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躲在暗处的虫:……
小€€虫崽啪地抬手捂上眼€€睛窝在哥哥怀里,只不过手指间隙太大,大眼€€睛闪闪地看着€€远处的两只虫。
雪不再下。
将伽释抵在树干,手托着€€他的后颈,安恙低头有些缱绻地再吻了几下他有些冰冷的额头,声€€音沙哑意味不明,“伽释,春天要来€€了。”
雌虫有些迷离的眼€€睛渐渐清醒,怔怔看着€€他。
雄虫嘴角噙着€€笑,眼€€里是细碎的光和他一只虫,“亲爱的伽释哥哥,请问你愿意当我的雌君吗?”
在雌虫惊愕的眼€€神中,雄虫后退两步,手扶上心口处,微微弯腰行礼,声€€音沙哑虔诚:“向先祖起誓,今后我的生€€命同属于你的生€€命,我的财富与权利属于你,若有背弃,众叛亲离。”
仿佛时间都停止了一瞬间,世界安静了下来€€,伽释愣愣看着€€他,直到旁边传来€€动静才如梦初醒般,握紧了手。
笑容灿烂的虫崽跌跌撞撞跑过来€€,手上抱着€€一束青色落瑰,递到眼€€眶发红的雌虫手里。
苏安恙直起身,一把€€接住扑过来€€的雌虫,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看了半天的虫从各个角落走出来€€,脸上都是笑意,安格脸蛋通红的走来€€,递上华丽戒枕,顺便牵走格瑞德。
安恙单手打开€€盒子,看着€€伽释语气冷静,但是细听能听出来€€紧张的颤音:
“伽释,春天到了,可以给我个名分吗?”
不远处的杰拉尔差点没憋住笑,被弟弟古伊掐了一把€€才止住。
伽释点头伸出手,看着€€蓝晶石镶嵌的戒环慢慢套进手指,雾气蒙蒙中,雄虫再也抑不住情绪,捧着€€他的雌君低头再次吻了下去。
瘦猴赶紧捂住两只虫崽的眼€€睛,瘸子站在旁边鼓掌,眼€€里是浅浅的笑意。
维利斯和雄主对视一眼€€,看着€€那€€对热烈的虫崽,也忍不住摇头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