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起笙凑到我耳边低声对我解释:“昨夜你已经睡了,且他们是在隔壁家,你没听到动静很正常。”
嗯嗯很正常。
村
长接着说:“霁姑娘更是菩萨心肠,竟为我们点化井水……”
霁宁雪道:“村长无需言谢,此乃我辈修者当做之事。且非点化之法,只不过天乩门略通风水,正好会一些找寻地下水源之术。”
不知何时变回了人身的白枭垢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很喜欢小孩儿!刚好听说过怎么治小儿痢疾,举手之劳不要记在心上!”
楼起笙却道:“既如此,却之不恭,我们便去吧。”
村长忙道:“是,是,楼仙人说得是。”
我们就还是去吃了,顺便又问了些关于此地的事儿,然后就聊到了芍城。
村长对霁宁雪和白枭垢好感破表,昨夜说起芍城还很有些避讳,现在就属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不过其实也没啥好说,说来说去,还是说苛政。
芍城因芍药花而得名,以此发展出了一系列芍药相关产业线,GDP很高,几乎年年得到皇帝点名表扬,是知名的富庶之地。
可这一切建立在对附近县镇与芍城内外百姓的压榨上。
村长主要就是跟我们说了一堆具体事例。
如昨天那老汉的老伴活生生累死在织锦机上的血泪史多不胜数。
白枭垢问:“怎么不上报朝廷呢?”
村长苦笑连连:“八府巡按的轿子都有人拦过,可……官官相护。”
我懂。
芍城GDP那么高,老爷们高兴就好,管你百姓死活呢。
死了是命贱,人终有一死;
不死就继续干,干到死,死了是命贱,人终有一死。
吃过早饭,村长要留主角团吃中饭,主角团以赶路为由拒绝了。
上午出发,傍晚时分太阳未落,我们终于赶到了芍城。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荒败的景象逐渐消失。
距离芍城大概一两公里时,道路两旁的树上甚至奢华地挂着芍锦做成的花团,树下则是绵延的芍药花绿化带。
不多久,我们来到城门外。
城墙高耸很是巍峨,大门口小摊小贩挺多,各有规划,秩序井然,一派热闹祥和的模样。
可就在我们排队等待进城时,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乱。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乞丐在摊贩间乱窜,后面追着俩衙役。
其他人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甚至根本好像视若无睹。
被撞翻摊子的小贩把东西收拾好,继续叫卖。
很快乞丐就被衙役逮着了,押着消失在我们视野。
可他们所去的方向并非城内,而是与之背道而驰。
麒铃铃向她前面的排着队的人搭讪:“那是什么情况?”
那人先是装聋,被麒铃铃问了好几声才不得不开口。
可开口只是说:“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白枭垢插话:“就刚才那个被抓的叫花子啊。”
那人道:“什么叫花子,别瞎说,芍城没有叫花子。”
麒铃铃灵活改口:“那就是那个疯子。”
那人说:“芍城也没有疯子。诸位第一次来芍城吧?可别乱说话,芍城富庶,百姓安居乐业,实乃福地天堂。”
说完,好像是生怕被“乱说话”的麒铃铃和白枭垢连累,索性走到队伍末尾去,隔我们十来个人。
主角团面面相觑,交换眼神,忽的,霁宁雪低声道:“不好。”
几乎就在她开口的同时,楼起笙已经转身要朝刚才衙役押着疯乞丐走的方向而去,可刚走出去两步就停了下来,回头看我。
下一秒我人就在心境里了。
“……”
何苦呢大哥。
这回没待多久我就被放了出来,场景已经换到一处丛林间。
疯乞丐奄奄一息地坐在地上,白枭垢在给他把脉,麒铃铃给他扇风。
霁宁雪站在一旁,眉头微蹙地凝视着他,神色很是郑重,甚至难看,微笑面具都没戴了。
至于我,自然是站在楼起身旁边。
而这位大哥离那边大概五六步的距离,身边树干上捆着俩晕了的衙役。
我大概猜出了是什么事儿,但还是下意识地想问问。
只不过对上楼起笙的眼神后,我迟疑一瞬,把刚抬起的手放了下去。
“你想说什么?”楼起笙主动问我。
我摇了摇头。
什么都不想说,也没什么好说。
他主动讲解:“适才这俩衙役将那人带到此处想要了结他,幸好我们及时赶到。”!
第38章
不多久,男子幽幽转醒,一通吱哇乱叫。
好在麒铃铃自带“镇定剂”(一块属性解乱的类似于巧克力饼干的玩意儿),往他嘴里一塞,他吃完确实镇定下来。
不排除在回味味道。
霁宁雪见状,便问起他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闻言又要发疯,麒铃铃凭空(根据我对某麒麟的了解,大概率这也是个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都藏心境的叛逆麒麟,不愧是表兄妹啊)掏出一块热乎乎的葱油饼,当他面吃起来。
男子:“……”
葱油饼是真香啊。
一看就三天饿九顿的男子本能地吞口水,肚子发出一连串哀鸣。
他直勾勾地盯着麒铃铃手上的葱油饼,一直舔嘴唇,但还是没说话。
楼起笙开口了,高冷道:“要不是我们,你已经死了。若再不开口,我们急着赶路,你自求多福。”
男子继续犹豫。
麒铃铃吃着葱油饼,又掏出一块,递向他。
他犹豫了几下,接过来低头一顿狼吞虎咽,差点儿噎到了。
好在麒铃铃自带类似奶茶的玩意儿,用竹筒装着,给了他一杯。
男子吃完喝完,人生得到了升华,长叹一口气。
然后他环顾主角团,站起身来,整了整头发和衣衫,拱了拱手。
挺像模像样的,模样在憔悴中隐约能看出收拾干净后应该挺清俊,想来之前至少是个读书人。
他嘶哑着开口,问:“诸位是什么人?”
霁宁雪道:“天乩门大弟子霁宁雪。”
“天乩门?”男子怔了怔,垂眸思索片刻,抬眼看回她,迟疑道,“可是天山天乩门?”
“阁下知道?”霁宁雪问完,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牌展示到男子面前以自证身份。
我隔了段儿距离,看不太清,猜想上面应该刻了天乩门的门徽之类。
男子看完,长叹了声气,再度行礼,这回是做了个深躬到底的长揖。
霁宁雪急忙扶他手臂:“公子快不必如此多礼。”
男子却坚持揖完,然后才站直,对霁宁雪道:“我幼时家中便受过天乩门道长的恩泽
,今日又有赖诸位相救,实在是……”
他长叹一声:“既如此,在下知无不言!”
男子是芍城本地人,还是个秀才。
不过芍城不比桃源村,秀才不算个宝,男子并未因此受重视优待。
他倒不在乎这些,家中虽清贫,却与寡母母慈子孝,安贫乐道。
直到一日,新来芍城的恶霸在街上溜达,无意中撞到出门买菜的顾秀才他娘,色心顿起,一通轻薄。
顾秀才他娘简直莫名其妙,儿子都恁大了,咋恶霸发这疯。
我倒不觉得奇怪。
恶霸发疯就是狗咬人,狗咬人咬中了谁就是谁,与人无关,只与狗有关。
对不起小白,我只是随便举个例子。
顾秀才他娘一向性情温和,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一味躲避着想走,一再被拦住去路也只是忍耐。
我做于彦时看到过类似的社会新闻。
评论里总有这样的怪相:
总有人议论指责肯定是受害者态度过激,说了不该说的,惹恼了凶手才遭对方恼羞成怒地殴打。
首先,遇到性骚扰,就算直接骂对方爹娘,我觉得对方及其爹娘都该受着。
不教好孩子就放出来社会恶心别人,别人骂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