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没跟你一起回国吗……他是华人吧?”我话刚问出口就后悔了,毕竟这不是我一颗棋子该关心和有资格关心的事。
但话说出口了我又没办法收回来。
他敷衍地应了一声:“嗯。”
没了。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根本无意跟我多说话。
之前我都忽略了,现在仔细回想,他虽然确实帮了我很大很大的忙,几乎每天都会来我眼前晃悠,但日常其实很少跟我说话,眼睛也不太看我,就自顾自地待在一边。
其实有我没我都一样。
饭是他自己本来就要吃的,发呆的时候反正也是他自己呆。
我钻进书房继续松懈地刷题去了。
吴老师不愧是从事教育工作五十多年了,果然我今天是没心思认真搞学习的了,还好她没继续给我上课,不然我这状态多失礼啊。
没多久,忽然书房的门被人敲了敲。
“在学习?”钟齐昊隔着门板问我。
在发神经。
“……嗯。”我应了一声。
他拧动把手,推开了门,与我对视:“要不出去走一会儿?”
干嘛突然走一会儿……
“不了。”我说。
“你这样子,大概也是学不进什么。”他直言不讳道。
“我做题做得挺好的。”我随手拿起刚写的两张卷子抖了抖。
“那你就当是陪我去走走。”他说。
“不了吧,不方便。”我说。
他欲言又止,把门关上。
我盯着那扇门看了很久很久,最终收回目光,逼迫自己集中心神继续刷题。
我不能再埋怨他,他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
相反,哪怕我会提供他需要的东西,但他依旧在我最无助、艰难的时候慷慨地提供了我最需要的帮助,是我的恩人,我不能恩将仇报。
他下午有事走了,走之前敲门跟我说了一声,说中午留出了晚饭,到时候我自己热热。
我应了一声。
傍晚我吃了饭,把屋子简单收拾了一遍
,洗漱过后,继续学习,学到差不多点儿了,就去睡觉了。
临睡前窗外就起风了,看来今晚很可能下雨,我把窗子关好了才睡的。
但半夜里外头打雷闪电,隔着窗子依旧有声音传进来,吵得我睡得很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想起了很多的事。
比如我妈非要我去钟家,比如钟秀琪那冷漠的眼神,于振邦烦躁嫌恶我和我妈的表情,钟旋阴森的样子,还有储物柜里透不过气的憋闷的感觉,蛇在皮肤上游走时湿冷的触感……
我不由得身体蜷缩起来。
很冷。也很害怕。
“阿宝……别怕,我在。”
恍惚间,我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有什么好熟悉的,我们才认识多久啊。
而且,叫的是阿宝,又不是我。
真是讨厌,梦里也在叫阿宝。这阿宝是谁我都没见过。
但我没资格说讨厌,这也太无耻了。说不定我就是一个无耻的人,毕竟于振邦那么无耻,我有他一半的基因。
但我不要成为那么无耻的人。
“阿宝……”
别叫了!
我越发地难受起来,越发地把自己蜷缩紧,尽可能地变小,如果能够变成最初的婴儿回到妈妈的肚子里就好了,或者……完全不存在,也许是最最好的。
“别哭了,阿宝。”
都说了不要叫阿宝了啊!我又不是阿宝!
我怎么会是阿宝呢,没有人拿我当宝,我就是个没人要的流浪狗……不对,那窝小狗可多人要了,我可别碰瓷它们了。
我越想越难受,忽然好像被人抱住了。
“别哭,没事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阿宝。”
“……我不是……阿宝……”我小声地说。
那道声音停了停,说:“嗯,于彦,我是说于彦。”
这还能改的?
“我不是阿宝……”我重申,“我是于彦……我不是……”
“阿宝就是于彦,于彦就是阿宝。”他说。
“不是……”
“好,不是,你别想了,睡吧,别怕。”那声音哄我。
如果这不是梦就好了……但这只能是梦,
因为,倘若不是梦,我就不能高兴,不能侥幸。
……
看似我紧闭双眼,其实我醒了有一点时间了。
但我不敢动。
谁在隔着被子抱住我?
我大概知道。因为我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所以我并不害怕,我只是慌得一批。
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局面……昨晚我那不是做梦?是真的?大概是这样。
但……为什么会这样!
我可不想当第三者!那个阿宝可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跟钟齐昊感情还很好!钟齐昊自己说的!
我看这个钟齐昊其实就是个渣男,谁家好人刚认识的时候就对我说我长得跟他对象像啊?
搞不好他的内心活动就是:我确实跟阿宝感情好,但又不影响我再找一个,我不能同时喜欢两个人吗?你俩又不会遇上。
“……”
噫!!!渣男!!!
他是不是就是喜欢这个长相的啊?!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了,松开了我,火速离开了我的卧室,很快我听到了外头入户门开关的声音。
噫!!!渣男!!!
……
渣男以为我当时没醒,不知道他有多渣,下午没事人似的过来巡查了一番,吃了晚饭又走了,之后都跟以前一样,仿佛那天夜里和清晨的事情从未有过。
渣男就是让人看不懂。他到底是不是想发展我当他的小三啊?
如果他敢跟我提这个,我就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估计有点难度,我不太敢。
但至少我也要狠狠地拒绝他。
我将用我的眼神告诉他我有多么鄙视他。!
第148章
钟旋见从外界入手入不了手,开始消息轰炸我。
从电话到短信到电子邮件到这里那里那里这里,他来一次骚扰信息,我就拉黑他一个号。
他假装自己很崩溃,歇斯底里地问我究竟要怎么样才肯原谅他、相信他。
我还想问呢,问问他究竟要怎样,他才能当我不存在,就当我们都不知道世界上有过对方这个人。但我甚至都不想为了问这个问题而搭理他。
当然,也不排除他是真崩溃。
毕竟他是个神经病,在别人面前要伪装上流社会好形象,而在我面前反正是早就暴露了狰狞真面目,可以尽情地朝我释放变态恶意。现在少了我,他发起疯来都不方便了。
ButSo?关我屁事。
我再一次拉黑钟旋,起身离开书桌去洗手间,但在经过客厅的时候被钟齐昊叫过去了。
我走到茶几边,隔着一点距离与坐在沙发上的他对视。
他这人甚至不跷二郎腿的,这是我这段时间暗戳戳观察发现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的腿又长又直,条儿特顺。
现在他坐在沙发上,并没有特意紧绷身板,明显挺休闲惬意,却不显懒散,而是一种松弛自然的仪态。
“钟旋那些人,最近找过你吗?”他问我。
以前他就问过我这事儿。
他不在的时候我基本不会出门,就算出门,都带着保镖,而且只在小区里转转,钟旋和于振邦根本找不到破绽,就只能在线上纠缠我。
那会儿他问我,我就是这么跟他说的。他让我别理那俩神经病,直接拉黑就好。我说好的。后来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他在那之后就没怎么问了。他不问,我就算再收到了神经病的骚扰,没主动跟他说。
于振邦碰壁了几回,没再来找我,可能老男人的自尊心就是如此阳刚脆弱。
钟旋毕竟是个年轻人,而且变态程度相对更深,因此一直在坚持不懈地换号坚持。但我只需要轻轻抬动我平平无奇的手指按两下就拉黑了事儿,没必要特意告诉钟齐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