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本事了 第17章

终于,漫长的10分钟过去了,赛会给到ST车队一条通知€€€€

ST车队维修车辆超时,裴淞被罚至末位发车。

裁判是端着电脑过来的,将ST车队P房的监控逐帧播放给路城山看。视频里,倒计时已经过去2秒了,最后一个小工才离开右后轮,属于超时维修。

路城山无言以对。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责怪任何人,车组是一个团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点头接受了这件事,认罚。

然后走回阿波罗旁边,蹲下来。

裴淞问他怎么了。

路城山说:“你先下车。”

裴淞掀开护目镜:“为什么?”

路城山舔了舔唇,吞咽了一下,说:“我们现在要把阿波罗推去最后一个发车格。”

“……”

安静的发车区,观众席少有的鸦雀无声,连风都静止了。

只有头顶的直升机在突突突地运转,裴淞站在它勺形的影子里。

裴淞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赛车,路城山给他的赛车,在车架上,被四个维修工推着,从第一格,推去最后一格。

晃眼的橙色赛车服里,倔强的年轻人纹丝不动。他该跟着他的赛车一起后退了。

路城山走到他面前,抬手,把他抱住,用成年人的身躯笼罩住他,给他一些安全感。

虽然路城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隔着头盔,路城山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远:“赛场就是这样,有各种各样,你想得到,想不到的意外。”

“嗯。”裴淞点头。

“没哭吧?”路城山问。

头盔左右动了动,是在摇头。

所有镜头都在拍摄这一幕。

裴淞那颗心脏在赛服里面跳得无比绝望。

“我就不该靠近那个控制台。”

路城山收紧胳膊,他下颚贴着裴淞的头盔:“我告诉你了,这是意外,这件事我会去和赛会交涉一下。”

然后路城山松开他,把着他的两个肩膀,迫使他和自己四目相对:“今天不是战斗小熊吗,战斗小熊这时候要怎么做。”

裴淞吞咽了一下:“要回去赛车里。”

“是的。”路城山点头,“回去赛车里,裴淞。”

第19章

从杆位到末位,从队首到队尾,不啻天渊。

维修工们默默地把阿波罗往后推,路城山牵起裴淞的手往后走。二十多年未尝苦果的孩子,终在这天,满心满眼的凄风楚雨。

鸥翼门向上掀起,这一次,没有了它第一次在P房里出镜时候满场的欢呼。

裴淞坐进去之后,抬头说了一句什么,但这个时候所有车辆启动引擎,加上他的嘴被捂在头盔里听不清他说话。

于是路城山直接单膝蹲下来,低头,让自己的右耳朝向他:“刚刚说什么?”

裴淞说:“我说,内燃机之神会保佑每个被罚到队尾的赛车手。”

路城山听了一笑,偏头看他:“这么快就恢复了?”

碳纤维头盔“嗯嗯”着点头,里面少年眯眼朝他笑:“事已至此,木已成舟,看我逆天改命!”

说完,裴淞伸出拳头想和路城山对一下,结果同时,路城山的手已经悬在他头盔上方准备像摸小狗一样搓搓他头盔,二人双双尬住。

然后很快,两个人毫无默契地切换动作,裴淞缩回手,脑袋伸了伸,路城山化掌为拳准备和他对拳头……

所以对于人类二言,“尴尬”永远是优先级最高的情绪,尴尬可以冲刷掉一切。恐惧、悲哀、无助……尴尬就是人类的任务管理器,它一声令下,大脑强制结束所有任务。

虽然有点缺德,但裴淞觉得好多了。

路城山站起来,替他把鸥翼门压下去关好,直升机螺旋桨卷起路城山脚边的灰尘。工程师习惯性地摸一下阿波罗的尾翼,同时,赛车落下,所有维修工离开发车格。

摸尾翼、落车的画面被镜头捕捉到,贴上了微博。

取景框里只有尾翼和男人的手。

安全车就位,裁判挥绿旗。裴淞顺出来一口气,队尾发车,视野里全是别人的车屁股,他抬眼,看灯。

五盏红灯一个个亮起,所有车手轰着脚下的油门,蓄势待发如即将出笼的猛兽。

裴淞紧扣着离合,竞速赛的灯没有倒数,五盏红灯随时会熄灭,他们要在灯灭的瞬间完成起跑。

0.32秒。

灯灭、丢离合、起步,裴淞只用了0.32秒。

路城山看着控制台上的遥测数据,有些惊喜。惊喜过后,牵着唇角笑了起来。

因为裴淞在3号弯过4号弯,果决地抢到内线一穿二,排名上到P17。

不知道为什么,路城山满脑子战斗小熊,他大脑里不受控制地把裴淞脑补成了一只眼神坚毅的小棕熊,两根眉毛深深拧起。

那熊甚至还戴了个单边通话器,在和自己交流。

“路工我前车是什么马力?”

熊说话了。

啊不是,是裴淞。

路城山:“700匹的GTR,吃住他的尾流,在7号弯过掉他。”

“好。”

吃尾流讲究时机,在那短暂的低压小外挂过去时候,要适时抽头转向超车。

阿波罗ie,12缸的大排量自然吸气发动机带来的高转速爆发力,在其他涡轮增压、机械增压度过了他们的中段爆发,产生转速滞后的时候,自吸发动机仍然保持着超高转速的动力输出。

自吸发动机不重复利用废气,也不需要等待机械增压器来施压,它直接把空气强硬地压进燃烧室,所以它的响应速度比涡轮、机械增压的发动机要更快。

真正的契合,你敢踩,发动机就敢同步反馈,你踩多深,发动机就转多快。

裴淞转向抽头,顺便防守后面的本田NSX,什么东瀛法拉利,什么25场连胜的GTR,都得喝阿波罗的尾气。

声浪以递增式在咆哮,可以想见裴淞的持续油门有多坚决。

自吸发动机没有涡轮废气的噪音,它的声浪更纯粹。从裴淞通话器返到路城山这里,他也能听见阿波罗ie在破空疾驰。

来到7号弯,到这里,不仅是轮胎和刹车碟达到了最好的工作温度,赛车内的每个齿轮都紧紧咬着彼此。

坦白讲,这种高功率的超级跑车很难控制,它像一把过于锋利的刀,原只想用它剥皮,但稍不小心就会连着骨头一起削掉。

“草。”裴淞一惊。

过于强大的扭矩,让他在7号弯轰出的那脚油门笔直地冲进弯道,这就是发动机同步反馈的结果。但这脚油门太深,也太猛,阿波罗在瞬息之间,如满月脱弓,裴淞不得已猛打方向,车身眼看要180度转圈€€€€

“直接退档起手刹漂起来!”通话器里传来路城山的声音。

这时候救不了车了,不要妄想把车子再掰回来调整车头方向,这时候只剩下两个选项,要么在这里慢慢地降下车速,稳住车身,要么,直接在刹车点前漂移。

后轮挠地,持续蓄油。

裴淞咬着牙把车尾向反方向甩,他以一个“一”的姿态整个车横着拦在弯道正中间,然后继续左方向轰油门,出弯,完美。

人车合一,化险为夷!

P房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维修组的大工狠狠捋了一把头发,走到路城山旁边,说:“小裴真行啊,反应真快,你刚说出口,他就能照做。”

“不是。”路城山说,“他是和我想到了同一个解决方法。”

九月初,晚霞已经对自己的工作产生了厌倦,匆匆露了个脸就下班。

裴淞接过小工递过来的电解质水,仰着头灌下去大半瓶,喝急了,呛的连连咳嗽。

一只手盖在他后背拍。边拍,边对迎面走来的人问道:“wk车队那小子没事吧?”

走来的人是赛会的工作人员,他回答路城山:“他还好,都是一些钝伤,明天可以继续正赛。”

说完,那人看看裴淞,笑道:“喝慢点儿呀。”

裴淞用赛服袖子抹了下嘴,扭头看了看路城山。二人对视了片刻,裴淞问:“wk车队的谁?我是P2吗?”

“是,你明天正赛P2发车,队尾追到第二,外面媒体都在等你。”路城山说,“但我建议你直接回酒店休息。”

裴淞点头:“我不想采访,那金毛呢?尼克€€菲斯,他第几?他不会是杆位吧?”

自己排位赛第二名,第一该不会是那个开919的东欧金毛吧?裴淞下意识攥住路城山的手,心里祈祷……可别,别让弯道手下败将越到自己前面去。

“杆位是PM车队的兰博基尼。”路城山说,“尼克€€菲斯没有成绩,他明天上午队尾发车,他最后半圈滑出赛道撞墙了。”

闻言,裴淞愣在原地:“啊那,他人没事吧?”

“说是没事。”路城山带他去休息室,边走边说,“练习赛的时候他没给你让行,是因为当时他通话器故障,没听见他车队控制台指挥避让。”

裴淞点点头。

路城山扶着门把手,说:“你先换一下衣服,休息十分钟,然后出来开个会,就回酒店了。”

“路工。”裴淞上前两步,殷切问,“我的车没事吧?”

路城山失笑:“你自己开的全程,你自己不知道吗?”

裴淞诚实地摇头:“我不知道,我撞了好几次,但它还能往前开,我就一直开。”

“车没事。”路城山看着他,“你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来仓房。”

“好。”裴淞点头。

裴淞设置了10分钟后的闹钟,把赛服从身上剥下去之后,换上了运动装,然后靠在休息室的单人沙发里。

再睁眼的时候,看见了柏油马路。

怎么会这样呢……裴淞眨眨眼,接着看见自己耷拉着的手臂,一晃一晃。

再抬头,黑洞洞的马路两侧有昏暗的路灯。他被谁背在背上,一步步地向前走。

还是没什么清晰的意识,只听见周围很多人在说话,说说笑笑的,但大脑不想分析其他人在说些什么。直到他看见一个“停车场”的标识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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