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本事了 第48章

裴淞怒骂了声我草之后,从车底爬出来:“我没事。”

然后把护目镜推上去,一身沙土地走到别克旁边,想问问这哥们怎么回事,驾照哪儿偷的去哪儿还。

结果,好了,热闹了。

别克里下来的人,是尼克€€菲斯。

这下新仇旧怨一块儿清算,裴淞非常随意地掸掉赛服上的砂砾,将手套手腕处的魔术贴撕开,继而重新贴得更紧。

导播不嫌事儿大地一直拍着这个弯道,近点的裁判已经骑上了摩托车朝这儿赶,左右这么一折腾是必然退赛,路城山跟赛会那小伙要了辆摩托,自己也骑下去。

事故地点在距离发车线16公里左右,观景台在上方,路城山扣上头盔后,从应急车道下山骑过去。

事故地,尼克€€菲斯下车之后,软着嗓子跟他道歉:“对不起,我车失控了,我……”

“停停停。”裴淞抬手做了个打住的动作,然后指了一下自己的车屁股,“我就想问问你,是有什么视觉障碍吗?是我保时捷的尾翼不够显眼吗?”

菲斯摘掉头盔和头套,一头乱糟糟的金毛在风里委屈得不行,根本不像他撞了别人,倒像裴淞欺负他了。

“我、我有点儿……”菲斯踉跄着朝裴淞多走两步,“有点晕。”

裴淞冷笑,叉腰:“少来这套,我装了反诈APP。”

结果这东欧小金毛越来越不对劲,不仅脸色发白,呼吸急促,连嘴唇都有些发青,并且在颤抖。

裴淞略有些疑惑,不知道这小子是真的还是演的,于是秉承着被碰瓷时的自保原则,先退后一步,说:“你别靠近我啊,我可没碰过你!”

咣!菲斯的头盔没拎住,砸在地上。

这下裴淞真慌了,他犹豫着上前半步,观察他:“……你,你没装啊?”

菲斯本就是白种人,这会儿白得更吓人,像曝尸荒野足足三天才被人发现。裴淞眯缝了一下眼睛,他仔细观察菲斯的情况,然后,连着后退两步!

果然!这家伙哇地吐了!

“还好我敏捷点得高。”裴淞暗暗心道。

接着“嗖”一辆赛车甩着尘土路过,里面的人降下窗户,正是陈宪,喊着问道:“怎么回事儿啊!”

裴淞见状赶紧挥手:“跑你的!别管!还让这小子一拖二了?!不能让他们这么玩儿!”

陈宪哦了声,蓄着油门继续开。

裴淞看出来菲斯是出现高反了,叹了口气,摇摇头:“等会儿吧,赛会救援已经过来了。”

菲斯蹲在地上喘得像是随时会过去,裴淞这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走回自己车边,菲斯从他右后方撞上来,直接把他车头撞上山岩,车头整个变形,搞不好发动机都后移了。

他又叹了口气,隔着头盔挠头。

接着一阵摩托车引擎响,飞沙走石,即便头盔护目镜都扣上了,裴淞还是闭了闭眼。

越野摩托横停在他面前,车上的人摘下头盔,一条长腿支地,黑色连帽卫衣,短密的眼睫下,是墨黑色的瞳仁。

有一种,“家里大人来了”的感觉。

裴淞掀开护目镜,看着路城山,眼睛里憋了一万句委屈。路城山踢下边撑,帅气地扫腿下车,头盔挂在后视镜上。

“看看你手。”路城山说。

裴淞两只手同时抬起来,抬到肩膀高度。

路城山一笑:“我又不是要逮捕你。”

说完,路城山把他两只赛车手套摘下来,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由于撞击时,他在车底,手伸进底板。两个手腕与手掌根部相接的地方,各一道拇指宽的,通红的磨痕。

“没伤到筋骨。”裴淞说,“就纯磨的,那小子忽然高反了,估计头晕眼花,撞上我。”

路城山这才扭头,看到坐在石头上的尼克€€菲斯。高海拔地区跑山,忽然出现高反现象是难免的,高反也是高原跑山的不确定因素之一。

路城山点点头:“手套太脏,别戴了,免得伤口进沙土,我没带氧气过来,不过赛会……哦,赛会的来了。”

又一阵引擎声音,是赛会近点的救援队,骑了三辆摩托过来。他们互相打了招呼,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带来了一次性氧气瓶,给菲斯先吸氧。

路城山见他们有医药箱,走过去要了点碘伏和纱布。折回来的时候,见裴淞有点消沉,他以为是怕疼。

然,裴淞却说:“这点小伤别管了,你看看车吧。”

路城山抬眸,赫然明白了裴淞眼睛里的一万句委屈,再看看旁边整个车头撞得只剩原来一半长的保时捷。

原来一万句委屈,没有一句是说自己。

“没事。”路城山拖着他手背,拉到自己面前来,用棉签一点点蘸在他伤口上,“我能修。”

背后赛车一辆辆飞驰过去,简单的包扎之后,裴淞坐上路城山摩托的后座。

路城山不用回去观景台,裴淞已经因事故退赛,摩托车直接骑向山脚。全程裴淞抱着路城山的腰,一言不发,路城山能感觉硬邦邦的头盔抵在自己后背上。

退赛固然不好受,因为这种倒霉的事儿退赛,更不好受。

晚间的赛后会议上,所有事故都要复盘,裴淞的事故也是。由于条件有限,路城山只简单做了一下说明。

还是那个小饭馆的包间。

“归根结底,是保时捷卡雷拉搭载的电机动力不足以支撑电控悬挂这么高功率的套件,是我组装的时候失误了。”路城山跳到下一件事,“下一场依然在祁连山脉上,陈宪车上的机械增压可以直接从保时捷上拆,向海宁和裴淞,明天和我一起修车,明天其他维修工休息一天。”

向海宁:“好!”

裴淞抬头,眨眨眼:“WK车队会赔我们修车钱吗?”

路城山在他头顶按了一下:“会赔。”

裴淞点头:“那就好。”

比赛结束后裴淞的情绪一直很低,机械故障是不可抗力之一。尤其电控设备,不同于机械设备,机械设备有一种“卯足了劲儿还能再挺一阵子”的魄力,但电控设备不是这样,电控设备没劲了就是没劲了。

回去旅馆的路上,裴淞走着踢着人行道上的小石头。

三个人跑山,只有陈宪有成绩,P4完赛。对于车队来讲,成绩平平,可以接受。一群人三三两两,散着步,在安静的县城里走着。

偶尔有摩托车突突突地过去,谁家窗户一明一暗,那灯闪了几下才能恒亮。

裴淞走得最慢,路城山走在他旁边。他当然知道小孩儿难受,但实在也没什么话好安慰。竞技体育的残酷程度就是这样,因“倒霉”而没有成绩的竞技体育运动员可太多了,多到一个足球场都站不下。

当每个竞技项目走到最高一层的时候,“天才”也就仅仅是块敲门砖。

竞技体育没有借口,也没有任何场外因素,输赢是一个既定的事实,所以“冠军”二字才那么耀眼。

裴淞何尝不懂,他低头,被自己踢了一路的小石头,咣啷啷,掉进下水沟了。

他站那儿,无声叹了口气。叹完发现旁边人不见了,回头,路城山落后了四五步远,正抬头。

裴淞:“路工?”

路城山看向他,抬脚走过来,掌心扶在他后背,轻声说:“抬头。”

裴淞便抬头。

祖国西北夜空清澈且透净,大西北的风刮干净了高空的空气,远离城市和人口密集地区,光污染很低,干燥的气候又致使云层少又稀薄。所以夜空是清晰的。

裴淞顺着路城山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无垠夜空,甚是晴朗。

裴淞喃喃道:“猎户星座。”

“嗯。”路城山点头,“猎户星座。”

两个人落在队伍的最后面停了下来,陈宪刚想回头找裴淞说话,被姜蝶按着脑袋掰了回来,说,走你的路。

裴淞能感受到路城山温热的手掌贴在自己后脊,前面同僚们慢慢地走远,裴淞回头:“今天太难受了,抱一下。”

然后他伸胳膊。

路城山以一个安全感十足的姿态抱住他,环住腰、搂过肩,侧脸贴在他头发:“我们这行,输赢退赛都是寻常事。”

裴淞“嗯”了声,像小狗一样嗅了两下路城山身上的味道,说:“变回以前的沉香味道了,手表上的香水味散掉了。”

路城山无奈,想叹气,没叹,吸了口气,胸腔微震:“我身上一直有你母亲的香水味的话,是不是有点怪。”

“哈哈哈哈哈……”裴淞抬头,“也是哦。”

第40章

祁连山自西北走向东南, 他们跑山的行程是一路向西。

10月和11月的赛事相连接着,他们的计划是,从巴尔斯雪山顺着连霍高速西行, 跑完下一座山之后,直接进入敦煌, 再从敦煌南下, 穿过青海后再向西。

第二场跑完, 车队在酒泉的一个县城里歇脚。补充物资、消耗品, 让酒店洗衣服。

整顿休息的时候, 几个赛车手直接跑去了阿克塞国家沙漠公园,沙漠离县城不远,那片沙漠就是库木塔格沙漠的南部边缘地界。

陈宪没去,因为陈宪后面还有一场跑山, 姜蝶带着他在县城里转悠着散心。路城山和维修组去了县里的汽配城, 买机油和刹车油。

他叮嘱了那几个车手,只能在景区里玩儿,不允许深入沙漠。那几个,嘴上倒是答应的好好的, 不知道能不能听话。

尤其裴淞, 路城山想来就太阳穴突突地跳。

裴淞早上吃完饭筷子一撂就飞奔出去, 左手揪起面条还夹在筷子上的向海宁, 右手捞着嘴里还叼着半个烤包子的辛洋,冲出早餐店拦下一辆出租车, 那师傅以为是什么不法分子, 相当激动, 直接问:是不是要甩开后面的警车!?

裴淞回头,后面确实停着一警车, 不过人家警察是停那儿吃早饭。

三人到了沙漠景区,立刻租车进沙漠,三个人租了三辆摩托。三个人都穿的不厚,今天西北气温尚可,18摄氏度左右,正是进沙漠的好时节。

三辆越野摩托车上,三个非摩托专业的车手。沙丘这种松软的地形,又是轮胎面比较窄的摩托车,轮胎非常容易陷。

辛洋的车直接车肚子担在了沙丘上,裴淞哪能看着兄弟陷车,他和向海宁一前一后,一个拉车头一个推车屁股,纹丝不动。

沙漠风沙大,三个人墨镜加面巾,像极了真人版反恐精英。见状,裴淞推了推墨镜,非常中二地说:“不行,光凭人类的力量是不行的。”

向海宁十分配合:“依你之见?”

裴淞刷刷两下,把身上的卫衣外套脱了下来,说:“来,把我衣服的这个袖子系在你车头,另一个袖子系我车尾,我骑车把你拉下来。”

听上去很合理,向海宁帮着两边系好,裴淞的卫衣外套就这么充当了一次救援绳。

然后裴淞戴上头盔跨坐上车,他卫衣脱了之后只剩一件短袖。

他的小熊T恤,今天的小熊是交响乐指挥家,燕尾服的小熊陶醉地闭上眼睛高昂下巴,熊爪捏着一根指挥棒,另一只爪凌空张开,非常的舒展。

裴淞回头,对辛洋比了个拇指。辛洋也竖起拇指表示准备就绪。

接着裴淞略微下趴,让整个摩托车的重心前移,给后轮和沙地一个较为和谐的接触距离。然后,拧油门!!!

“哧啦€€€€”

辛洋在沙丘上:“啊€€€€怎么回事€€€€”

拉车的裴淞:“我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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