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狗血文里反虐四个渣攻 第190章

随着他话音落下。

那朵电子玫瑰,缓慢在他眼前绽放。

电路组成的玫瑰花瓣层层延展,花朵在完全摊开后向花蕊中心坍缩,最后变成了一条闪烁着他所有记忆碎片的时空通道。

一条通向家的爱因斯坦-罗森桥。

兰沉匆匆走入通道,起初步伐还有些迟滞,仿佛尚未从刚才的末日景象中恢复过来,但很快 ,他的步距开始加大,步频也越来越快,到最后,他几乎是飞奔起来,用尽全力地跑向自己的家。

而随着他离自己的真实世界越来越近€€€€

他身上那些不属于他的模型数据也在一点点褪去。

长长的银发开始缩短,颜色逐渐加深,最后变成了一头清爽的黑色短碎发。

蓝金异瞳像是两片裂开的镜片,碎在他的眼睛里,然后消散成肉眼无法察觉的微观电子。

他的四肢在变得修长、身段在变得更加柔韧,随着每一个急促的脚步落下,都在更加接近自己原本的相貌。

跨越最后一米。

他冲向那个黑暗中安静无声的房间。

没有开灯的卧室内,天花板上融解出一道色彩纷杂的几何形大门,宛如孩童用光所有颜色的蜡笔粗糙画下的通道出口,而兰沉就是从这道门后跨出,坠向了柔软的床铺。

铺着橡胶软床垫的大床微不可查地弹动了几下。

原本在床上闭目沉睡的年轻身体,倏然张开双眼。

……他终于,回家了。

兰沉从床上坐起,直起身,在夜色中无声地喘息,胸口不停起伏。

手掌中棉质床单舒适温和的触感、还有软软盖在身上的被子,以及他手一往外伸,就能碰到的放在床头的那个手机,无不在向他确认:

这里,就是他真正的家。

不是任何他在剧本里扮演的角色的家,不是任何临时休息站、穿书世界度假屋,这里是兰沉真正的,那个从小到大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他的卧室。

他坐在床上,双眼在黑暗中环顾四周,就好像只是刚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他摸向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按下开关键,看了眼上面的时间。

2024年1月15日,周一,00:24分。

和他记忆中离开的时间没有出入。

他在穿书世界中度过的时间是不会计入真实世界的,即使他在穿书世界中虚度百年,再回来时,他也依然会回到原来的时间点上。

……他二十岁的这年。

他在麻省理工读大三,原本打算暑期留校做暑研,却在街头遭遇了一场追车横祸。

那个抢劫超市的歹徒开着车,在警方的追逐下冲上街头,撞倒了他。

他被卷进车轮底下,整整拖行二十余米。

救护车赶来的时候,医护人员跳下车,最先在地上看到的是他摔碎的手机。

再往前几米,是他的一只鞋。

顺着血痕再往前走,是从他脖子里掉下的一根吊坠。

医护人员足足走了十几米,才在血迹的终点,找到了倒在血泊里的他。

他们看到这个漂亮的亚裔男孩仍然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艰难地喘息着,几乎是无声地朝他们做着口型:“……救救我……”

再也没有人能比他的求生意志更强了。

原本他的生命就结束在2023年的这个夏天。

可是他真的好不甘心!!他怎么能够甘心!他年轻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还有好几个学位没读完、还有那么多的地方没去,这个世界才刚刚向他打开大门,他怎么甘心就这样死去。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妈妈重症监护室的病床边哭着抱住他,他闭上眼睛,听到了来自于穿书局系统的声音。

“恭喜,您已被选中成为穿书局穿书员,完成任务即可获取复活道具,请问是否确认与我方签署协议?”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这个神秘的、来自于他脑海中的声音。

哪怕这只是他临终前的幻想也好啊,哪怕这只是他的意识在死亡前进行最后回放,为他创造出一个幻觉,他也想抓住这个机会,再多留在这个世界上一秒€€€€再多陪在妈妈身边一秒。

于是在这一天,他正式成为了穿书局下属员工,并在几小时后,进入穿书世界,开始他的第一个任务。

他从来没有为任何一个穿书世界停留过。

有很多穿书员都会在不断进行的任务过程中,被一些书中世界绊住脚步。

那些世界明明如此美好,在那里面他们能够拥有从未有过的权利、荣耀、地位、尊荣,他们在书中世界应有尽有,完全过上了理想中毫无遗憾的生活,那么,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做任务,来换取回到真实世界的机会?

可兰沉从来没有想要留在任何一个穿书世界中。

对他来说,只有自己的真实世界才有意义,只有回到那里,他才真正地活着。

他不知疲倦地完成着一个又一个任务,去过的世界多到他自己都记不清,他攒够了兑换点,换到了“拉撒路池的叹息”,他在真实世界中复活,被医院抢救成功,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喊“妈妈”。

可是紧接着,他便得知,只有继续使用道具,他才能呆在真实世界里。

一朵“遗失的玫瑰”价值一万兑换点,他往往需要完成好几个世界的任务,才能回一次自己的世界。

可他依然不愿放弃。

他继续在兑换道具,他不舍得浪费一点兑换点,攒下的每一分钱,都花在了“遗失的玫瑰”上。

……于是在他的真实世界里,他从这场惨烈的车祸中幸存,他活了下来,他在医院中积极接受治疗,紧接着是休学、复健、回国疗养……他在真实世界,又多活了整整七个多月。

现在已是那场车祸发生半年后。

他所在的城市正值深冬。

兰沉放下手机,侧过头,认真地听着空气中传来的中央空调运行的轻微声响,嘴角难以抑制地微微扬起。

……回家了。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上拖鞋,走出房间,沿着二楼的走廊走到爸爸妈妈的房间门口。

他将双耳贴在门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门后父母睡觉时的鼾声,脸上带着幸福又满足的笑意。

……他真的回家了。

这是他自己家,爸爸妈妈还在睡觉,午夜刚过十二点,这座城市还未正式休眠,他现在就可以叫上几个还没睡的同学,打车去衡山路昏天昏地玩到凌晨,再醉醺醺躲着爸妈溜回房间,然后一觉睡到下午。

这样的平凡又快乐的人生,都好像是偷来的一样。

但他现在并不需要出去玩。他肚子有点饿了,得去找点东西吃。

兰沉悄悄走下楼,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翻找出一袋胡萝卜吐司,刚解开塑料扣,就用余光看见窗外有一个人形的阴影!

“谁?!”

他马上喊出声,跑向窗口,可那阴影又迅速消失不见,窗外只剩下花园里一棵影影绰绰风中晃动的杏花树。

兰沉拧起眉头,打开窗户探出身,再三确认窗外景象。

不可能€€€€他明明看到那像是人影,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不见了?

难道他们小区里还会进小偷?这可是他们自己家的花园,怎么能有小偷翻墙进来?

兰沉满腹疑虑地关上窗,决定等会儿去查看一下装在花园里的摄像头录像。

这时楼上也穿来了声响,他爸爸兰宇健套着件厚棉袍,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二楼的栏杆旁往楼下厨房张望,睡眼惺忪地说:“……兰沉?你大半夜去厨房里干什么啦?”

他说着,摸了摸墙上的客厅吊灯开关,屋子里顿时灯光大亮。

兰沉站在一室光辉下,眼睛受到光照刺激而抬手挡了一下,然后仰起脖子,看向楼上的兰宇健。

他爸爸是个标准的南方男人,身高虽然高但身材并不宽厚,身型瘦削,面容清俊,眼睛度数很深,哪怕是起夜,手里都要拎着他那副无框眼镜。

兰沉忍不住开开心心地叫了一声:“爸爸!”

兰宇健又打了个哈欠,却很自然地应了一声:“€€,做什么啦你?”

就像兰沉小时候无数次呼唤他的时候一样,他给予兰沉同样的回答。

兰沉只能拼命抿住嘴唇,才能控制脸上的肌肉,不至于让泪水从眼睑中滚落。

他马上转过身,不让父亲发现自己的异样,回答道:“……没什么,我肚子饿,找点东西吃。”

“哦,你晚饭吃那么点肯定半夜要饿的,冰箱里还有妈妈给你留的一盒榴莲千层,你拿来吃好了。”兰宇健在楼上对他道。

“我晓得啦!”兰沉用本地话回道。

他拽紧手里的那袋胡萝卜吐司,背过身,从冰箱里找出那盒榴莲千层,在听到楼上父亲关门的声音后,打开千层蛋糕的塑料外盒,拿了个勺子,坐在料理台上,一勺一勺地吃起来。

……只是,他一边往嘴里塞蛋糕,仿佛饿急了一般大口咽下,一边不停地流下眼泪。

眼泪一滴一滴顺着面颊掉落,滴在实木地板上,很快就被地暖无声烘干。

他身体发抖,吞咽蛋糕的动作却半点没有停下。

好甜啊……

怎么这么甜呢。

妈妈给他留的蛋糕,真的好甜。

……

兰沉在自己的床上,睡了无比香甜惬意的一个长觉,醒来时都已快到上午十点。

他父母也很宠他,从来不打扰他睡懒觉,等他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他惊喜地发现窗外居然还下雪了。

S市可是很少下雪的,这几年零零碎碎下的都是头皮屑一样的小雪,比不上兰沉在美国过圣诞节时遭遇的暴风雪半点。

可今天下的却是罕见的鹅毛大雪,大概是从凌晨就开始下起来了,已经外面草地上堆起厚厚的白茫茫一层。

他马上穿好衣服,蹬蹬蹬跑下楼,便看到他妈妈陈钰正靠在客厅沙发上打电话:“……现在还挺好的呀,这个有什么好急的,小孩自己会做主意,我们一直都是很尊重小孩€€€€”

她听到了兰沉的下楼声,忙压低声音,挪开手机,朝兰沉惊喜地笑道:“哎呀,宝贝起来了啊,午饭想吃什么?”

兰沉扶着楼梯扶手,认认真真地看了他妈好几眼:还是那么年轻漂亮,他妈妈总是最会收拾自己的,他妈一直洋气爱俏,兰沉从小就知道,他妈妈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妈妈。

他愉悦地说:“随便吃点呗,要不然出去吃。你在跟谁打电话呢,陈女士?”

陈钰甩了他一眼,拿手指比在唇前,示意让他先别说话,又对电话那边道:“……哦对呀对呀,刚下来了,嗯嗯,好的好的,那就这样哦,过几天出来喝茶再聊,拜拜拜拜。”

她挂断电话,忍不住笑出声,挥手招兰沉过去,兰沉自觉地坐到他妈身边,被她抱住手臂,说道:“你知道刚才谁给我打电话吗?你黄阿姨,她知道你在国外那个……就说要给你介绍一个瑞金医院的医生!一米八,又帅又高,和你一样在美国留学过的,刚回来工作一年,怎么样,有兴趣吗?”

兰沉父母都很开明,他们是九十年代毕业的大学生,思想很开放,在兰沉向他们出柜后也坦然接受了儿子的性取向,甚至还会用这个理由拒绝一些亲朋好友的“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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