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几天还为了撒气就让周行砚三更半夜冒雨开两小时车去买蛋糕,更前几天,他还咬了周行砚一身牙印,罪证多到数不胜数,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
总结成四个字:罄竹难书。
他得跑。趁周行砚还没向他下手。
可是关于怎么跑,跑到哪里去,他完全没有思路。
云小少爷向来被人打点好生活里的一切,最大的威胁只有他自己那副弱不禁风的身子,从没有应对过这样的挑战。
次日清早,周行砚在餐桌上看到云念顶着黑眼圈出现,正要关心,对方已经拿了块面包飞快地走了,连多看他一眼都嫌烦。
今天他要出发去溱城,亦周科技本部在溱城,他需要亲自前去处理一些收尾工作,只是这样一来又要和云念疏远好几天。
小少爷现在不好哄了,他想自己也没真正把人怎么样,如果真正放纵自己被心底见不得光的贪婪欲望支配,从那晚€€€€或许是更早开始,他会真正把人困在家里,锁在床上,肆无忌惮地占有,全身上下里里外外一遍遍留下属于他的印记,让这个永远拎不清状况的天真小少爷看清自己要承受的是怎样汹涌的渴望。
但是这一切明明都没有实施,他明明还是个好哥哥,温柔又讲道理,怎么会被嫌弃成这样。
第48章
◎“我睡不着。”◎
周行砚和云念一起出发了。
出发前周行砚想过, 就算云念不想和他一起走,他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将人带在身边, 绝不再给两人制造疏远的机会。
但云念想了想, 什么都没说就点头同意跟他走了。
这看起来有些反常,但出现在心思变幻不定的云少爷身上,又觉得不是没可能。
去溱城的路上, 云念一直在吃糖,要么扭头看窗户, 要么低头看手机。
周行砚发现他还是避着自己。
不过最起码人就坐在身边,有的是机会哄,倒也不急于一时, 逼急了的兔子还会咬人,小少爷急了,更会哭得他心慌。
云念遮遮掩掩了一路, 手机上搜索逃命应该去哪里, 得到了一些不靠谱的答案。
又含糊其辞地问了一些朋友,得到了更多不靠谱的回答。沈浮玉甚至建议他干脆不要逃了,直接躺倒接受命运的蹂.躏。这是什么胡话。
与此同时他还有些担心周行砚现在就要把他丢到海里去喂鲨鱼,于是紧张兮兮地旁敲侧击起来。
“周行砚。”
他先是软声喊了对方的名字,因为太久没有说话, 嗓音有些哑。
周行砚却像听到天籁,立即放下手上文件凑过去,给他开了瓶水。
云念接了, 犹豫地问:“我们会去海边吗?”
周行砚被他专注地凝视着,喉结滚动, 心里被羽毛扫过似的发痒, 忍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
云念暂时不敢和他对着干, 瞪着黑漆漆的眼睛被他摸头,看着又乖又凶。
周行砚淡笑着问他:“你想去海边玩?”
现在是夏天,溱城也有海,虽然海边可能风大,潮湿,但如果只是稍微玩几天,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正想吩咐助理调整日程,手腕就被抓住了。
云念连忙摇头:“我不想去。”
不去当然更好,海边的风太粗糙,周行砚一口答应下来:“那就不去。”
云念短暂地松了口气,松开他的手腕,又坐回自己的角落里,下意识剥开糖纸。
周行砚扫了一眼已经堆积起来的糖纸,微微拧着眉:“不可以吃太多糖,对身体不好。”
云念气鼓鼓的,但没说什么,主动将手边那盒糖拿远了。
周行砚心里又闪过怪异感,云念忽然这么懂事听话,他却没什么欣慰感。
云念吃不了糖,心里有鬼不敢面对周行砚,只能继续抱着手机和沈浮玉他们聊天。
他在想要不要到国外躲一躲,可那样离爸妈就更远了,万一周行砚复仇时迁怒他们……
“唉。”
他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
周行砚侧目看他,迟疑着要不要干脆把那盒糖再还给他。
一盒糖而已。明天再开始控制也来得及。
留意到他的视线,云念绷紧了脸,扭头看向窗外,拿后脑勺对着他。
还是生气了。周行砚冷不丁地想。
云念在周行砚身边规规矩矩待了两天,期间不可避免见识到外人在面对周行砚时诚惶诚恐地样子,又顺便听说那负伤的高管失踪的消息。
因为太乖了,不吵不闹的,也不怎么说话,更加不会像前段日子那样抗拒周行砚的亲近,周行砚一时间连哄都不知道从哪里哄。
有时候甚至隐隐希望这种状态多持续些时间。这是他心底里阴暗的想法又在蠢蠢欲动了。
第三天早上,周行砚敲响他卧室的门,走进去,看到他躲在被窝里赖床也没有催,俯身贴着他耳边亲昵交代了几句话,然后亲了亲额头,轻手轻脚地转身出了门。
他只听清了一句话,周行砚说自己今晚会回来得晚一点。
二十分钟后他也跟着出了门,不过走的是和周行砚完全相反的方向。
等周行砚夜里赶回来,家里空了,灯是暗的,床是冷的。
他急急甩开宴会上那群喧嚣扰人的家伙,十点前赶回来,不想乱了小少爷立下的规矩,结果小少爷自己带头乱自己的规矩。
云念挺喜欢溱城的,所以这座房子也是完全按照云念的喜好来布置的,现在里面的一切都保持原状,什么东西都没缺,包括云念赌气出走客房都会抱进怀里带走的枕头。
任谁看了都会肯定地说一句,这绝对不可能是一场离家出走。
在遍寻不见后的半小时内,周行砚坚信云念又像从前一样犯了贪玩的毛病,流连在外面的世界迟迟不归。
难怪这几天乖得有点过分。难怪又不肯让他碰手机。
半小时后周行砚开始满世界打电话,这里是溱城,云念没认识什么人,排在第一位的绝无疑虑就是周逸风。
周逸风最近在溱城像销声匿迹一样,已经窝在那处宽广华美的大庄园里大半年,接了电话,上来就问云念有没有跟他一起来溱城,想要接云念来看新训养的两只鹦鹉对骂。
周行砚立刻清醒过来,云念不太可能躲去周逸风那里。这样太明显了。
于是他准备挂电话。
周逸风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周行砚心里正烦,联系不到云念的时间越长,越产生不好的预感,语气也不自觉地刻薄起来:“管好您自己的事吧,周氏都要乱套了,溱城现在多少人怨你骂你。”
周氏在溱城树大根深,生意往来众多,几乎关系着打大半人的身家命运,牵一发而动全身,周逸风坐镇时,风平浪静,周逸风老了,底下不安分的人也就多了,周氏一乱,很多地方也要乱。
周行砚倒也没有在夸夸其谈。
不过他没什么好说的,迅速挂了电话,打给下一个人。
将所有可能带走云念的人都问过一遍却没结果后,已经到了凌晨,周行砚坐在车上漫无目的地搜寻两旁街景,企图找到一些熟悉的踪迹。
此时他还来不及思考更多,不知道云念到底是主动躲起来了,还是遭遇了危险。
他还没做好要联系云孟齐和叶菲芸的准备,他们二人如果带走了云念,不可能不告知。现在这种情况,谁也说不定是不是虚惊一场。
周行砚全世界找人要云念,自然也要找到和云念一直有联系的前室友那里。
虽然沈浮玉如今依然远在国外,但是周行砚清楚地记得云念近两天有跟他聊过天。
沈浮玉这人说坏不坏,但沾上了就感觉是带着毒,周行砚现在只希望这家伙不要闲得无聊给云念出了什么烂主意。
听完周行砚的话,沈浮玉忽然就想起前几天的事,当时云念说要躲起来,他就猜可能闹别扭了,没想到效率还挺高。
周行砚看到了这位前室友脸上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的神情,顿时警觉起来:“你知道些什么?”
沈浮玉一边喝茶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是这也能找上我?我们隔着十万八千里,藏你的人干什么?出了事要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周行砚没工夫听他耍嘴皮子,摁掉视频。
助理急匆匆送来附近的监控录像,一番查找后,看到云念独自坐上一辆出租。
再顺着那辆出租找下去,确认云念最后下车的地方就在周逸风住处附近,已经到第二天中午。
周行砚一身戾气地冲到周逸风家里要人,云念竟然联合周逸风愚弄了他一番,藏进了最不可能的地方。
刚一进门,他就直奔住在这里时云念常去的地方找了一圈,周家的佣人们知道这是家里的半个主人,一个也不敢拦。
周行砚没找到人,直奔周逸风书房,毫不掩饰此刻的怒气,责问周逸风为什么要把他的人藏起来。
周逸风淡定地逗着鹦鹉,一脸无辜地表示:“哦,我想起来了,他昨天上午确实来过我这里,但很快就走了。”
周行砚冷笑一声:“想不到您的记性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昨天上午刚见过,晚上您就忘了他到底有没有来溱城。”
“唉,是吗,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周逸风装模作样地惆怅了一下。
周行砚已经确信云念是从他这里失踪的,偏偏他还一副顾左右而言他的姿态。
“你到底把他弄去了什么地方!?”
他在桌面重重拍了一掌,那只鹦鹉吓得飞上了周逸风肩膀。
“什么毛病,要掀桌啊?”周逸风心疼地摸摸自家爱宠的小脑袋。
周行砚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明知道对周逸风这种老奸巨猾的家伙不能硬来,但是涉及到云念,他一时间无法冷静思考。
周逸风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悠悠地劝道:“走了就走了嘛,早就说了,人家小孩儿又不是非与你绑定不可。你在他身上花的时间太多了,趁着他不在,收收心思,干点正事。”
周行砚阴沉沉盯着这个面目可憎的老头,讥讽道:“你眼里的正事是指什么,六亲不认?唯利是图?”
周逸风略作沉吟,忽然开口:“这样,三天后我会以集团名义举办酒会,我们到时候再聊。”
“我和你没什么可聊。”
“那就不要指望从我这里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周逸风就差将威胁两个字写在脸上。
周行砚垂眼沉思片刻,问了一句:“你能保证他现在的安全吗?”
“都说了跟我没关系。”周逸风又矢口否认起来,紧接着又慢悠悠说道,“又不是演电视剧,要对我们的社会治安有信心。”
周行砚从他这里得到了保证,又自知一时撬不开他的嘴,转身便走了。
三天后的周氏酒会,溱城大半有牵连的重要人物都来了,期待周逸风时隔大半年再次公开露面能带来一些好消息,早些结束乱局对所有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