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能远远听到顾屿的同学祝他生日快乐,沈烬心里的话就更多了:这么差的脾气居然还有朋友,这些人真好说话,他要是邀请老子,老子才不会来。
中学那会儿,二三十块的奶茶对沈烬来说是不必要的高消费,他只会在顾屿生日时打肿脸充胖子点一杯,等顾屿和同学都走了,他才趁老板收拾桌子坐过去,随后满足地待在座位上捧着奶茶喝很久。
就当是为顾屿庆祝过生日了。
那时他想,大年三十还不打孩子呢,生日就勉强放过顾屿。
他曾有过很多这样的秘密,但今年却有所不同€€€€这一次他可以名正言顺靠在桌边等顾屿回来,等对方温柔的拥抱,也等最简单的低头亲吻。
灯光摇晃,沈烬逐渐意识模糊趴到桌上,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睡着。
回忆模模糊糊涌上来,碎成一段一段的,最终停留在他对顾屿的“第一次”。
第一次对顾屿产生非分之想,是在一个很普通的秋日午后。
“你听说了吗?顾屿好像分化成alpha了。”
课间的走廊拐角,沈烬听见他人攀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另一人回答:“校草果然是A€€€€我什么时候能分化成omega啊,求求祖坟冒黑烟吧我不介意!”
他的同伴继续说:“你疯了?真想分化成O?做A多爽!”
“你当我不想做A?”另一边回答,“但我总觉得顾屿根本就不会喜欢任何人……只有和他信息素契合度高的omega有点机会,至少以他的性格肯定会负责一辈子,怎么想都不亏。”
沈烬心虚地摸摸腹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逃离现场。
生殖腔像一个巨大而羞耻的秘密,盘踞在他身体里悄然发育,预示着将来他分化成omega的可能性极高。
他曾无数次为此惊慌迷茫,但现在,它却仿佛多承载了一份微小的忐忑和期待,突然得他没法消化。
所以下楼迎面撞上顾屿时,沈烬惊讶过后做贼一般匆忙瞥开了视线,对方却在擦身而过那一刻拽住他手腕,皱眉问:“脸怎么这么红€€€€你发烧了?”
沈烬吓得心跳突突的,当即抽回被拽疼的手:“跟、跟你有关系吗?”
他发觉自己在极力说服自己€€€€他再怎么脸红,也和顾屿没关系。
顾屿未置一词,只是收回手揣进校裤口袋,调转方向和他一块下楼。
年少的沈烬急忙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同样年少的顾屿回答:“你一会儿头晕眼花摔下去了怎么办?ICU里揍人我胜之不武。”
沈烬心里敲鼓似的思考自己的呼吸表情和脸色看起来究竟有多不正常,两人顺利到达一楼时,顾屿才察觉到他没什么问题:“哦……原来是在脸红?”
沈烬还没说话,顾屿就继续说:“所以,刚才在楼上见到谁了?”
沈烬又打算开口,顾屿却冷冷掉头上楼,就像刚才的话不是他自己问的:“呵,学长该不会以为我真有兴趣知道吧?”
“你……”沈烬气得追上去抓住顾屿,两人扭在一块不知为何动起手来,直到有老师经过,双方才红了脸匆忙从楼梯上爬起来,沈烬继续去上他的体育课,顾屿则冷静提醒:“早恋在F区判20年。”
“你放屁。”沈烬咬牙隔着空气给他两拳后直奔操场,路上桂花清香满怀,他藏匿着嘴边快要溢出的笑容,总觉得整个校园的一草一木都在歌唱。
刚才动手时他险些摔倒,还好顾屿撑着楼梯截面护他进怀里,让他免于撞过去擦伤。
虽然那好像只是顾屿下意识的动作,但也足够他开心很久€€€€从那以后,每当有什么朝omega分化的反应,他都会想起顾屿,可惜的是,这并没能缓解什么症状,反而让可怜的准omega产生恶性循环,心里越想越热痒,越热痒就越想得唇齿发颤。
‘可是你肯定不会那么早就对我有这样的想法€€€€’
沈烬拨弄了一下手边花束中的嫩红花瓣,一股水从花瓣中间颤颤巍巍流下来,甜蜜而浓稠,他用手指反复轻捻它,想:还是我比较厉害。
唯一的问题只在于,从前他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相。
如今看来,摔倒时顾屿护着他,或许并不是因为下意识的绅士原则,而是因为真真切切的、无法违抗本能的喜欢。
“顾屿……”沈烬张了张嘴,心头的冻伤如同触了冒着热气的泉水般开始愈合,他攥紧微微发热的掌心,想回忆起当年顾屿抱住他后自己有没有受伤。
可睡意实在缠人,他怎么都想不起来,只能迷迷糊糊摸出手机,给顾屿发了条信息。
【顾屿,当时、你是不是磕到楼梯上了?】
文字编辑得不明不白的,也没说清是什么时候的事,可顾屿却看懂了:【只是磕了很小一块淤青,没什么影响。】
但这一次,有补充说明:【一遇到学长的事我就会紧张,怕学长撞到楼梯棱角受伤。】
几秒后,他继续道:【乖,去床上睡,我待会打车早点回来。】
沈烬听话拿起手机回到卧室,钻被窝里给顾屿发了一张照片作为证明。
夜深了,对alpha的想念实在难忍,沈烬抱紧顾屿留在床头的衣服,将红软的脸埋入蓬松衣料间,总算闭上了眼。
*
顾屿回来时,见到了沈烬精心准备的生日夜宵。
有肉有汤有虾蟹,摆放位置最显眼的却是一盘炒蛋。
顾屿原本紧张了一路,这下满心紧绷的忐忑都化作了甜蜜的无奈,他低笑一声,走过去捡起筷子尝了一口。
沈烬显然是在跟他较劲€€€€这次炒蛋的味道不错,好歹没有多放盐。
顾屿放下筷子,脑海中浮现出沈烬咬牙切齿握着锅铲想一雪前耻、又不得不手忙脚乱躲避热油飞溅的样子,险些笑出声。
片刻后他收敛起与他冷俊的五官不太匹配的肆意笑容,走入卧室悄悄俯下身,额头相贴蹭了蹭沈烬。
沈烬半梦半醒,懒散小猫似的拥上来,蜷曲身体把自己完整送入他怀里,说:“顾屿……你怎么才回来……”
听起来,沈烬委屈极了:“我专门做的炒蛋都凉了€€€€”
如果意识清醒,沈烬绝不可能如此“不讲道理”地对他撒娇。
“乖,我错了。”顾屿搂着沈烬温暖又干燥的身体,用下巴去蹭对方额头,“炒蛋很好吃,我以后再也不敢嘲笑学长的厨艺了,学长原谅我,好不好?”
沈烬原本气鼓鼓的嘴角轻易翘起一个弯弯的弧度,羞软的脸也在他怀里埋得更深了:“小草莓……我有点想你。”
顾屿干咽了咽喉咙,收紧手臂用更深的拥抱回应了沈烬:“嗯,小草莓也很想学长。”
分开几个小时,他就得黏黏糊糊抱沈烬好久才能缓过劲来,对方逐渐清醒,仰头胡乱拿湿软的嘴唇触碰他,染得他唇角脸颊都红了,才迷迷糊糊问:“饿不饿?”
顾屿心燥难耐,他拽着沈烬又反复亲了亲那甜蜜的嘴唇,直到枕边的小礼物闯入视野,他才顿住目光,喉结翻涌着热了热。
缱绻灯光下,沈烬突然也反应了过来€€€€他下唇颤抖,慌乱得一边把那些东西往被子下塞,一边撒谎道:“我、我TM没有自己试!”
他本以为顾屿该比他更紧张,可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直接倾身压上,抵着他滚烫的脸低低呼吸着说:“……试也没用,不如我大。”
沈烬呼吸一提,完全没想到一向害羞的顾屿会突然说出这种混账话。
更没想到的是,下一秒顾屿故意凑向他耳边,嘴唇若即若离磨得人心痒:“让老公看看兔兔,好不好?”
顾屿的声音低沉如一枚钩子般温柔诱人,同时带着十足的危险气息。
沈烬彻底愣住,脸跟浸了酒似的粉中透红,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顾屿:“你……你说什么?”
兔兔?
老公?
顾屿疯了?
可顾屿却抱他坐上膝盖,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伸到被子下摸出东西来,颔首从背后贴着他耳朵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沈烬心跳震动不敢动弹,顾屿却不依不饶继续欺负人,他一节一节掰开沈烬攥得发白的手指,将那个白色绒团塞进沈烬手心,低声哄道:“兔兔听话。”
顾屿搂得太紧,沈烬挣了挣,呼吸都打着颤:“我……”
草莓酒香刺激着濒临溃败的omega腺体,他根本受不住,险些醉溺在顾屿怀里。
周围的灯光都像淋满了烈酒,紧紧包裹着沈烬寸寸侵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收紧酸乏腹部,有种输给顾屿的耻辱感。
没想到顾屿根本不像他那样紧张,反而满是alpha的掌控欲,就连原本绝不可能说出口的情话都一股脑往外蹦,这可比他强了十倍百倍不止。
“唔……”但沈烬偏偏不服,哪怕只能撑在顾屿怀里小口小口呼吸,他也要提起第一次知道顾屿是alpha时的事,好让顾屿明白明白,他可是刚上高中就什么事都想过了。
顾屿盯着他面色涨红地把话说完,就像在看猎物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原来我的兔兔这么坏?”顾屿更坏地把白色绒团从他手中拿出,道,“再说一遍?”
一片冰凉。沈烬惊慌抓紧顾屿衣服,眉间全是汗水沾湿的散乱额发:“我€€€€”
都是报应。
沈烬皱紧颤抖的眉头,将额头死死压在顾屿肩膀,咬牙做出了最后的抵抗:“我、我那时候只是想想而已……才没有喜欢你……”
他好像又回到了幼稚的十六岁,顾屿这样欺负他,他绝不能轻易服软,然而对方明知他闹别扭,却还逼迫般问:“不喜欢?”
紧接着顾屿对他的称呼变了,重新成了敬称:“学长是想在我们还是死对头的前提下做接下来的事?”
Alpha的手压着那团白色绒球,语气显得自己宽容有度:“……逼自己的死对头做这种事,也不错。”
沈烬压抑着快溢出的声音,怎么也没想到后来,自己会融化般承受不住,攥着顾屿说一声“求你”。
……
……
醒来时已近次日中午,沈烬耳边阵阵作响的铃铛声总算停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别的“礼物”顾屿都一笔带过,并不断安抚他说,这些东西从来不是生日的意义。
在不在omega的发情期,更是无关紧要。
沈烬征愣后抱住顾屿,再无忐忑和害怕。
昨晚一桌子菜没时间吃,待会微波炉热热或许还能当午饭,沈烬闭着眼乏力地动了动,却隐约察觉自己还在顾屿怀里,几乎动弹不得。
昨夜顾屿抱他去洗了澡后,两人好像就是这样相拥而眠的€€€€沈烬猛地清醒过来,很快后知后觉红透脸颊,连睁眼看顾屿一眼都不敢。
他知道顾屿已经醒了,所以忍不住祈祷顾屿能跟昨晚一样,像个小混蛋一般掌控全场,让他只需被动承受,连紧张的机会都没有。
但不幸的是,当沈烬心如擂鼓睁开眼时,顾屿居然呼吸一抖,马上一把抱紧他,声音听来害羞到了极点:“不准看我。”
这话说的,好像他才是被污了身子的良家alpha。
这个拥抱太紧,沈烬没法捕捉顾屿的表情,只能看到顾屿红得像要冒出热气的耳朵尖€€€€不等沈烬疑问昨晚那个成熟风流的alpha到底是谁,顾屿急促的声音就再度传来:“我昨天……表现得好吗?”
沈烬霎时脸红,虽然一开始的顾屿的确不得要领、对他的呵护小心也过了头,但后来他还是被拖来拽去反复疼爱,说顾屿表现不好肯定是假的。
洗澡的时候,连床单也换了。
所以他低头脸热想夸夸顾屿,然而对方还没听他的答案,就说:“算了,我、不需要知道。”
太阳已经晒进床头了,顾屿却依然跟小孩似的哼哼唧唧,怎么都不肯放手让沈烬看一看他的表情。
沈烬靠在顾屿怀中,小心试探道:“顾屿,昨晚你€€€€”
“昨晚我没有假装自己不紧张。”他还没说完呢,顾屿就慌忙解释,“……真的没有。”
沈烬一怔后忽然明白过来,昨夜顾屿的反常不过是伪装。
对方多半准备了很久,也不希望加重他的紧张情绪,所以才会表现得无比成熟、冷静和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