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你....现学?!(修)
豆大的汗滴从他额头上滚落下来,疼痛使得他险些再次昏迷。
这趟从皇宫出来名义上是为皇帝采药献寿,实际无人不知他就是被父皇赶出来,任他自生自灭。
他除了感受到了什么是丧家之犬的滋味之外,也才知道之前皇后的那些下作手段不过都是过家家。。
他从未感觉过这种级别的疼痛,当他眼前一片发黑,咬紧的皮子从口中吐出来的那一刻,他知道他之前无忧无虑的童年彻底结束了,他是大哥口中的男人了。
虽然身体经受了剧烈的疼痛,但他心底还是为自己感到一丝骄傲的。经历了这一路,他还活着,就已是最好的证明。多少人赌他连凉兰都撑不到就会死在半路。
“这....这是哪?”
高€€昀没想到出口的声音并不如他自己心里想象的那般英勇,而是声如蚊呐,虚弱无力,但这应该不影响他在这个男人面前获得一丝尊重。
秦修宁也确实有些意外,没想到这白白嫩嫩的家伙居然生生挺过来了。
但是惊讶也只是一瞬,他回答的语气和眼神,显然没有让高€€昀收到期盼当中的尊重。
“毛都没长齐,还学人家行走江湖行侠仗义。”
高€€昀咬紧腮帮,眼神愤懑。但他此刻的气力不足以跟面前这个人较量,于是强忍下来问到。
“你是谁?是大夫?”
那人在他的伤口上捣鼓着,由于经历了剧烈的疼痛,现在他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更刺激的痛感了,像是那块肉已经不是自己的。
等了许久,那人也不说话,高€€昀怀疑是自己声音太小了对方没听清,于是正打算再确认一遍,突然那道懒洋洋的声音从他下腹的位置,越到他头顶,一把拿走了他手里的书,“下一步是什么来着?”
高€€昀:......!
他猛地坐起身来,但是那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疼痛让他的动作看上去只是无意义的微微摇了一下。
“你、你现学?!”
高€€昀简直是无语,他为自己刚才做了配合他的决定而后悔万分,看他拿着烙铁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就以为他真的是闯入了一位医者的家里,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什么都不会就敢胡来!
一想到那烙铁刚才离他的命根子那么近,他就汗毛倒立,一身冷汗。
高€€昀完全是本能地躲开了他的触碰,想伸手提上自己的裤子。若是平时他是绝不可能这样完全袒露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的。可此刻比起羞愤来说,显然生命安全才是此刻最大的威胁。
“你有更好的选择?要不你自己来?”
高€€昀紧紧攥着摸到的裤子,提到一半的手连指尖都是白的。
他也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他连动都动不了,他再次因羞愤红透了脸。
秦修宁正在清理伤口的手停住,抬头看了眼那张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和终于有了些血色的脸心底嘲讽:命都快没了,还顾得上害羞。
“你长得我都长了,若还不好意思,我也可以再帮你晕过去。”
高€€昀本来不是因为怕被看,但经他这样一说,也确实更加不自在起来。他实在是惊讶,这个人怎么这么胆大妄为还.....还无理。
秦修宁看他终于闭嘴,才又专心用筷子继续清理着死皮。
他曾见过师父是如何处理断肢的,虽然当时看到一半实在恶心地忍不住跑出去吐了好几次,但师父大概就是按照书上的步骤来的。
他现在手上没什么趁手的工具,就用他平时吃饭的那双筷子用开水烫了给他去除血痂。
画面多少有些诡异,屋外漫天飞雪,昏黄温暖的小木屋里,一个高大的剪影投在墙壁上,一双筷子在一个人的肚子上下翻飞,从远处看倒真像一个享用美味猎物的文明野兽。
“叫个什么?”秦修宁也觉得气氛诡异,就开口打破了沉默。
高€€昀是被逐出皇城的废物皇子,一路上他都用的是他身边一个小护卫李珉的身份。
“李.....”出口的瞬间,他觉得还是不妥,随口给自己换了个名字。“......未寻。”
秦修宁将最后一块污血剔除,然后取了一块涂了药膏的布敷在伤口上,那是他备着准备明日上山以防跌倒损伤用的。
“未寻,”他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怪不得,你父母肯定不疼爱你,给你取这么个不吉利的名字。”
高€€昀面色不虞,心里却是微微一震。
“那你呢?”
他虽然动不了,但仍想要获得平等的对待,哪怕只是交换姓名这样的小事,如果对方肯善意地配合也能给他带来一些安全感。
秦.....
他去取身后的绑布,眼神掠过窗外那还在飞飞扬扬漫天雪絮。秦修宁将即将脱口的“秦”字生生改了个调子。
“雪.....薛不染。”
若不是他睡觉之前冲着屋后那颗挂满红幡的神树撒了泡尿,他怎么会从天而降这么个大麻烦。
原本他压根就不信什么神。这世上哪里有神,倒多的是小鬼。
都说神佛保佑,这些年连年征战,尸骨遍地,那些战死、饿死、冻死的他行走江湖这三年他见得太多了,哪个“神”护佑住了?
尤其今晚,说是初雪是神送祝福的日子,给他送来了个什么?
先不说他春天刚来时带来的香料换的食物只够他一个人撑过这个冬天,单说他们独龙族的诡秘习俗一个弄不好就会要了他的命。
梅里有好几个部落,他现在这个部落叫独龙族,外人想入独龙族非常繁复。因为他们相信万物皆有两灵,生灵叫“阿卜”亡灵叫“阿细”,如果一个人身上跟着邪恶的阿细,会给整个部落带来灾难。
所以,就必须由神母拉阿母判定灵魂的好坏。一旦被接纳,可与族人同吃同住,甚至通婚。
但如果有邪恶的阿细,那就会把与阿细恶灵接触过的所有人活活烧死。
他曾见识过一次那惨烈的场面,那好容易忘掉的刺鼻的人肉烧焦的糊味被刚才再次唤醒,他捂着胸口缓了好久才将那恶心压下去。他能通过那次审判活下来实属侥幸。
经过这一夜的折腾,两人都已筋疲力尽。这木屋里只有一张床,秦修宁累得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天明后,雪终于停了。天空开始放晴,高€€昀头脑昏沉地醒来,感觉到浑身像被撕碎了一样疼。他微微转头就看到了头垂在椅子上睡着的那人。
凌乱的头发垂在额前,遮住了半张脸。天光令那张脸褪去了火光中的可怖神色,看上去睡得很沉静。眉目之间没有了那种冷眼旁观的不屑,那张脸虽然棱角分明,但却意外地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而且,很显然他也是个中原人。
可是据他最后的回忆,这里应该很靠近鬼城了,他昨天睡着前简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可视范围内的物品几乎都是单数的。
他一个人是如何在此生存下来的?
若换作是他,对自己一个人在陌生地域生存下来是完全没有信心的。
还是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起初以为父皇只是生几天气而已,直到等不到召他回京的旨意他才知道,父皇是真的放弃他这个儿子了。
这一路上屡次遭袭,他想不通谁会费劲心机地派人来杀他?
幸好离京前二皇兄把自己最骁勇的亲卫送给了他。
是父皇?还是皇后?
父皇要是杀他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把他关进宗人府,里面有的是办法将他折磨致死。
至于皇后,她不过是一直讨厌他的存在罢了,他装成呆傻模样在宫中这么多年,世人皆知三皇子是个傻子,对二皇兄的皇位根本构不成威胁,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虽然身体不能动,但大脑却异常活跃。那些兽皮蒙面的杀手手段残忍,连那些高手护卫都无力抵御。
目前的处境之下,显然若想活下来,一切都得依靠着眼前这个人。
既然肯救他,就不是和那些人一伙。虽然他看上去也很危险,但他不会蠢到去和他硬碰硬,也许有更好的办法。
思忖间,面前的人动了动身体,高€€昀赶紧又闭上眼睛,他不想被他发现他在观察他。
一个伸懒腰的呻咛声,随后是椅子转动的声音。
接下来的每一个响动高€€昀都在心里配上了准确的画面,毕竟这个屋子一眼就看得到底,他甚至清晰地听得清米缸见底时发出的剐蹭声。
但那些响动里都带着那个人的烦躁。
李未寻。
薛不染。
高€€昀在心底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倒是对仗,应该也并非真名。
他对这个人的无限猜测,在脚步声停到门边时被迫戛然而止。
“醒了别乱动,有人敲门也不可以出声音,千万不可以被人发现你,否则你我都会没命,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嘭地一声,门被粗蛮地带上,屋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本章也叫《关于两个真诚的男人互换姓名》
咳咳,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小狐狸崽子对上狼崽子,强装大尾巴狼,被发现后《为了生存》又改装撩人小狼狗的故事。
最后等小狐狸崽子长成了老狐狸,狼崽子也被逼成了疯批护崽的老狼。
感谢收藏,多多评论,使劲投喂!作者已头磕五湖,跪地三尺!么么
第5章又犯病了(修)
随着砰地关门声,整个世界恢复了宁静,屋子里寂静得只有他的呼吸声。
那人不在身边后,他时刻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他朝窗外看了一眼,雪已经停了。
距他们离开京城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他们乔装成商队一行十五人从京城出发,一路上还算顺利,但是一到最西南的凉兰郡天气和道路都开始困难起来。
这里地势高,天气变幻无常,经常走着走着就需要停下休息,否则人就胸口发闷两眼发黑喘不上气来。一路上已经有四五个人因为伤寒、野兽、毒虫等多种原因死在了半路上。
可据说鬼城要比这里还要可怕万倍。他这次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传说中的鬼城,找到可以救父皇病的神药。
但昨日那个向导说再往西走百余里就能找到鬼城的入口,死也不愿再往前走,他们没办法,只得自己向前摸索。
可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一帮披着兽皮的蒙面“劫匪”。
起初他也觉得是遇到了蛮夷的劫匪,但是现在回想,那个护卫长最后紧张可怕的神色似乎是想向他警告和透露什么,
可惜,他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出来他的喉咙就像其他人一样被割开了,然后没几下脑袋就骨碌滚到了一边。
一想到那些画面高€€昀就浑身打冷颤,恶心向外翻涌。
那些究竟是何人,能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难道真的是鬼不成?
高€€昀胸口上下起伏,仅仅是这样一番思索仿佛就费了他巨大的力气,额头冒出的汗顺着额角滴落下来。
他此刻身处何地?那护卫是想警告他什么?
想着想着他竟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
他差点脱口而出问是谁,但他即刻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