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昀都看呆了,二哥好厉害。
“寻儿,鸟也好,人也罢,知道怎么让他们听话吗?”
高€€昀摇头,眼睛还是一直盯着雪来。
“最一开始,就要对它好,满足它的一切需求,甚至是不合理的,当它开始离不开你,就要用鞭子抽,让它尝到苦头,让它害怕,让它开始为了重新得到你对它的好付出代价和努力,如此往复,它就会对你又喜欢又害怕。听得懂吗?”
高€€昀茫然了一阵,然后摇头。
一声叹息,随后是轻轻笑意。
“罢了,若你真听懂了,怕得可就是我了。”
过去了很多年,这番话依然令他费解。他不明白怎么可以让人又喜欢,又害怕,明明这听上去那么矛盾。
但有一点他觉得是对的。从那以后,他对紫菜特别好,紫菜就果真也对他十分依赖起来,不再呆头呆脑,竟然也会在门口迎他了。
所以,他这样做,应该也是会可以让薛不染听话的吧?
尽管他不是个女人,但昨晚总该让他舒服了让他欢心了吧?
不然......他怎么会高兴得亲他?
高€€昀兀然心跳,这才细细回味起那个吻。
这是他第一次被别人亲,既不像母妃那样蜻蜓点水般快,也不像他偷偷看到的护卫和宫女那般激烈。
而是浅浅的、淡淡的。
所以,那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空洞洞的山洞里,漂浮着挥之不去的氤氲雾气,雾蒙蒙叫人什么都看不清,扔出去的石子扑扑通通撒落在水里。这次连个鸟叫都没有,也不知道紫菜还来不来。
南朝历经两百余年,有人说气数已尽,有人说江山待起,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这都不重要。
鸿雁南飞,鳜鱼回溯,百姓耕田。
只有这些天道纲常才重要。
中秋一过,难熬的冬天就要来了。有田者储粮,无田者拾荒,当官者献饷,上位者摇头晃脑地把玩着珊瑚玛瑙莺歌燕唱。
千里之外的京城最大的酒楼景翠楼里就有这么一位,拨冗赴了一门生的请,嘴里被纤纤玉指塞进一颗葡萄,手上环住柳柳细腰,侧耳听完小美人的“私房话”乐得眼睛迷成了一条缝。
“消息可属实?”
“女婢可不敢骗大人。”
胡泰安捏了下那细柳腰,又故意叼着美人手指不松开,含糊道,“行,没白养你。”
胡闹了一阵出来,他转身没入皇宫相反的方向。“告诉殿下,可以动手了。”
金阳宫内,常年佝偻着身体伺候了三代君王的老太监王庆悄声走至皇帝高立泽身旁。
还未及近,已听得皇上喉咙处传来沉沉喉鸣,犹如残钟在寒风中悲鸣,王庆心中不禁悲叹,明明才四十出头的年纪,竟像是到了风烛残年。
他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尽管心底不忍,但事情紧急,他不得不唤醒靠在扶手上睡着的陛下。
“陛下,三殿下有消息了。”
高立泽身躯一震,浑浊双目瞬刻睁开,“寻儿?在哪?可还活着?”
话音未落,猛烈的咳嗽震得胸腔疼痛,喉咙火辣,双目通红带出眼泪,龙涎因急切来不及咳在手帕上,喷到身旁王庆脸上。
老太监如沐龙恩,不急着擦去,而是给皇上顺着后背,像安慰自己孩子一样安抚道,
“陛下,莫急,莫急。人已经进了鬼城,那里最是安全,不会有人再伤到殿下了。”
高立泽紧紧攥着王庆的手,双目因疼痛目眦欲裂,半晌才缓下咳嗽,嗡鸣道,“那就好,那就好......朕就算对得起苓妃生前嘱托了。”
“陛下,别批了,早点歇息吧,太医嘱咐不能再这样操劳。”
高立泽用金黄的帕子掩住口鼻,顺下一口清茶才缓过来一些。他摆摆手,又拿起一本折子,“能做就再做些罢,趁朕头脑还清明。”
“皇上,您是天子,福禄双星都护着您呢。”
“呵,王公就别拿朕当小孩子哄了,自作孽不可活,朕命数已定能多活这些日子不觉得冤。如今寻儿也已安全,朕便再没什么好忧心的了。该来的,终得来。”
王庆心头沉沉叹了口气,但面上却还是老持稳重的样子,劝谏道,“那皇上再批几本奴才就伺候陛下喝药吧。”
王庆满目怜惜,前太子高€€€€智勇无双,是有目共睹的未来明君。他自幼跟着太皇征战沙场,将北朝打得一度退至关外。穷寇莫追,皇上下令让他班师撤军,可是年轻气盛的高€€€€以将在外有所不受为由,继续追赶出关外想要彻底消灭北朝实现统一大业,却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本想早日禅位的高立泽不得不拖着病体重整旗鼓,而南朝将领失踪,军心溃散,被缓过来的北朝一路反击,南朝遭遇重击从此一蹶不振。
“王公,还是去苓芝宫说一声,朕今晚.....”高立泽忍住咳嗽,眼眸一沉缓缓道,“就不过去看他了。”
作者有话说:
本周万更结束,跪谢宝们的评论和海星,只知笔力不足,小辣鸡一只,但你们的评论就是坚持进步的最大动力了~!
mua~周五见
第22章来者何人
千里之外的梅里雪山,高€€昀盯着洞口看了一整日,直至斜阳衔山,晚霞如血也没等到他想等的。
不见鸟,也不见人。
胸口闷得像堵了一团棕丝,叫人喘不过气的烦躁,他一翻身,眼神倏然一亮。
不远处碎石旁边褐色的小土堆里竟钻出些绿色。
鲜嫩鲜嫩的,在这沉闷冬日里格外新鲜。
他使劲往外挪了挪,伸手摸到那两片叶子。触感熟悉,脸莫名发烫。
那晚山洞里黑暗,他看不清形状,但他记得明明用土给埋住了的。怎么这才几天就又冒出来了,压都压不住。
好吧,那就不压着你了。
他用手指沾了泉水,拨开压在上面的土,让第三片叶子重见天日。
只有三片叶子,还很脆弱很细小,但生命力还挺顽强,没有被他毁掉。
“我叫季寻,你就叫......小偷吧。”
这是他在宫里惯常做的事,给小花小草起些无聊的名字。紫菜就因他喝汤时总是偷偷吐掉的一道菜而得名的。
“我猜,二哥应该很快就来接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你带回去,如果不能我就在这里给你按个家,那个薛不染看着很不善,但感觉他应该会照顾你的吧。”
话音刚落,洞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很重像是带着些怨气,高€€昀赶紧一个翻身滚回去,做他最拿手的€€€€装睡。
秦修宁一进山洞,先是环顾一周。被子没湿,毯子也没湿,人也乖巧地在低矮地床上躺着睡觉。他咚地一声将背囊丢在脚下,两人之间连最基本的那些废话都省了。
山洞里一度静得压人,连往日来偷衔米谷的鸟都不愿意飞进来。
秦修宁不去看他,饭也不喂了,吃完就打算睡。只是一直到睡觉前,发现李未寻偷偷用那滚烫的眸子盯着他。
他一直避着,但还是不小心瞥到,眉心突突直跳。
就不该心软回来。
他本想今晚在山下木屋睡了,但不知道为何那双沾了星子的琥珀眼瞳就一直在他脑子里晃。一想起他那晚面条一样晕倒滑进水里的样子,就还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回来了。
他被盯烦了,被盯得无路可退,又大步走过去掐他脖子。
“李未寻,你他娘到底要干什么!”
“哥,我只是想和你睡.....”
“你他娘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嗯?”
秦修宁粗粝的拇指抵着高€€昀修长的脖颈,同是男人的脖子,握在手中感觉如此脆弱,不堪一折。
高€€昀被掐得面色涨红说不出话来,而秦修宁也因怒气上涌而面颊通红。
本就又是寻而未果的一天,心头积压的烦躁如乌沉沉的黑云压顶,已令他几近崩溃。
正在两人僵持之时,山洞口传来€€€€€€€€脚步声,二人皆是一惊。秦修宁心头一沉,手上力度没有松懈半分,同时另一只手按在腰侧的配刀上。
这么晚了,来者何人?
作者有话说:
我短小(低头认错),后面补给大家,感谢评论,跪谢!
本周四更,下周五更
第23章靶心猎物
秦修宁的手紧紧按在刀柄上,另一只手终于松开了他的脖子,紧紧捂住高€€昀的嘴,眼神森然示意他噤声。
洞口的火已经被熄灭,阴云遮挡了月光,黑暗成了他们的最后保护屏障。秦修宁又将人往里推了一下,将人死死按在床上,他们陷于山洞深处的黑暗中一动不动。
若真的是被独龙族人发现了,他准备拼个鱼死网破,总之不会稀里糊涂地死在这么愚蠢蛮昧的什么狗屁习俗之下。
脚步一点点变得清晰。不难听出,只是一个人的脚步,而且落脚很轻,要么会轻功,要么是个女人。
秦修宁稍稍放心一些,但又怕来人只是个埋伏,依然不敢妄动。
高€€昀已经淹没在如雷的心跳声中,分不清这骤起的心跳究竟是他的还是自己的,他只知道自己非常害怕和紧张,皮肤下的每一根血管都紧张地似要随时可以崩断,更何况身上压下的重量根本令他无法呼吸。
这些日子的风平浪静背后,总是有隐隐的不安如无形的巨石坠在心下,如今这脚步声,仿佛就是一根火线。下一瞬就会线燃断,巨石落,血肉模糊一片。
他不想死,从踏进这里的第一天他就想活着回去。哪怕没有找到药,只是完好无损地重新站在父皇面前,哪怕能看到父皇眼中那一点点的震惊,他心满意足了,可能正是这么点点小小的渴望叫他闯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鬼门关。
王翁说他傻人有傻福,不知道这次这点傻福有没有用。
拿脚步逐渐放轻,带着点犹豫,似是对这鬼境一般的静谧也起了怀疑。
“不染?”
随着一道熟悉女声带着回声闯入洞中,两颗悬于绷紧的心弦不约而同放松。
是他们不受欢迎的“老朋友”€€€€阿姿茉。
虽然放了心,但秦修宁眉心还是一跳,他旋即退开身站起来,解除与身下之人这一触即发剑拔弩张的姿势。
很快,火折子刷地点亮,火红的亮光将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映得清清楚楚。
那张带着些异域艳丽的眉眼,在火光里更加妖冶。
她一步步朝山洞里面探寻,一边小心试探道,“我知道你在里面,洞口的火堆还有温度呢。”
常年的野外生活赋予了这里的姑娘们异于常人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