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崽不疑有他, 一脸崇拜惊呼道:“陛下您可真厉害!”
刘岐被小家伙毫不作伪的捧场捧得有些飘飘然, 回过神来想到自己还是要安慰一下小胖崽,便道:“你能告诉朕你做了什么噩梦吗?”
小胖崽现在觉得刘岐是个超级超级厉害的人, 不仅因为他是皇帝,能保护他爹爹和他,让他们不被坏人欺负, 还因为他没说,陛下便知道他做了噩梦, 陛下说自己有神通,那便是一定有神通的, 就像是话本里的神仙一样。
小家伙心里如此这般想后,便毫不犹豫地向刘岐诉说了自己的噩梦,“陛下, 崽崽梦到那个坏婆婆在梦里欺负我和爹爹,她拿又长又粗还带刺的鞭子打崽崽, 还打爹爹,她还不让崽崽吃饭,也不能吃肉,崽崽在梦里好饿,又饿又疼!”
“崽崽想保护爹爹,挡在爹爹面前,不让坏婆婆打爹爹,没想到坏婆婆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大,非常强壮,一把拎起崽崽往天边一扔,崽崽就被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崽崽掉到地上,摔得好疼,而且还找不到爹爹了,崽崽好难过€€€€”
说到伤心处,小家伙又忍不住眼睛里包起了泪花,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好不可怜。
但刘岐却忍不住不厚道地笑了,没办法,他是真觉得很好笑!什么一下被拎起来扔到天边,就这小胖崽,胖乎乎肉嘟嘟的像个球般,一想象那画面,他就觉得太可乐了,那可真不能怪他呀!€€€€
小胖崽听到刘岐笑声,一脸不可置信道:“陛下,你是在笑窝吗?€€€€”
刘岐敏锐听到小胖崽话音里的受伤,立马否认道:“没、没有,当然没有,朕怎么会笑话你呢€€€€”
小胖崽明显不信!
刘岐转移话题道:“你梦里的坏婆婆是太后吗?”
小胖崽果然又被转移了注意力,一脸惊奇道:“陛下,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刘岐:......
他虽然对自己母后没什么很深厚的感情,但还是不禁为她说句公道话道:“其实,太后并不是个坏人€€€€”
小胖崽不明白为什么陛下要替那个坏太后说话,他有些气愤道:“太后欺负窝和爹爹,她就系个坏银!”小胖崽太气愤,以至于说话都说不溜了。
刘岐不厚道地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小胖崽更生气了,小嘴巴嘟得更高了。
刘岐想着要怎么才能让小家伙明白,王太后其实并不算多坏,当然不是为了王太后在小胖崽心中的形象着想,只不过是为了让小家伙不要害怕,少做点噩梦而已。
他收敛了绷不住的笑意,努力一本正经道:“首先,太后没有欺负你,倒是欺负了你爹爹€€€€”
小胖崽胖乎乎的小手,自以为超级用力地狠狠拍了拍床板,超凶超凶道:“欺负我爹爹的都是大坏银!”
刘岐又绷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瞬间迎来了小胖崽不满的视线,即使在角落里烛火昏黄的光线中,都能感受到小胖崽带着奶味的杀伤力€€€€
刘岐只能又克制住笑意,再努力一本正经道:“但是太后也没能欺负到你爹爹€€€€”
小胖崽一愣,那股子奶凶都消失了一大半,小家伙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他觉得陛下好像说得有点道理,太后的确没有欺负到他爹爹,但、但是她还是很凶啊!
他突然像才想起来般,灵光一闪道:“可、可太后娘娘打了陛下你呀!€€€€”
刘岐又开始施展他那套忽悠大法道:“太后是朕的娘亲,就像你爹爹一样,你爹爹打你板子,你会记恨你爹爹吗?”
小胖崽一脸笃定道:“爹爹才不会打崽崽板子!”
刘岐:“那打你小屁股呢€€€€”
小胖崽似是犹疑了一瞬,然后斩钉截铁道:“当然不,崽崽最爱爹爹了!”
刘岐:“所以朕也不会真正记恨太后,毕竟,太后对于朕而言,就像你爹爹对于你而言,当然,太后并没有你爹爹那么好,但是,你要知道,爹爹和娘亲这种事,人生下来又不能选择€€€€”
小胖子揉了揉自己小胖手指,似懂非懂,不过幼小的他也明白一个道理,他十分骄傲道:“崽崽的爹爹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和谁都不换!”
“既然太后娘娘是陛下的娘亲,陛下对崽崽这么好,那崽崽就不当太后是坏银啦€€€€”
刘岐被小家伙那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逗得有些好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然后暗搓搓问道:“崽崽,你娘亲呢?”
小家伙瞬间变得有点失落起来,“爹爹说,崽崽的娘亲在崽崽生下来时就死了€€€€”
“不过,爹爹说人死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崽崽的娘亲也变成天上的星星啦,一直会在天上看着崽崽呢€€€€”
刘岐:......
他将小家伙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又摸了摸他脑袋,小家伙的难过和快乐总是那么明显,简单而又纯粹€€€€但他心里却竟然有那么一点点庆幸,他虽然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有点卑劣,但那又如何,他并不愿和另一个人分享自己喜欢的人,若是林琅便是宁墨的话,一想到有另一个女子,为宁墨生下了小胖崽,虽然小胖崽很可爱,但是一想到,他心里就跟浸满了毒药一般痛苦。
但即使如此,在生死面前,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呢€€€€如果宁墨能够活着,他什么都愿意接受。
第39章 打脸翰林院1
林琅发现近来那些大臣对待他的态度都有点不对, 要么过分热络,好像和他是八辈子交情一样;要么都不带正眼瞧他,好像他挖了他们家祖坟一般。
刚开始还不明就里, 次数一多, 他便发现了,那些对他热络的, 大多是朝堂中左右逢源、如鱼得水之人, 大概是近来流言多了, 都以他是天子宠臣, 自要好好巴结他,每次见到他, 一张脸都笑得跟秋风中迎风招展的老菊花似的。
而那些不带正眼瞧他的, 大多是朝中科举出身的清流, 以为他以色惑主,自是不齿与他为伍。
不过幸好林琅每天都在紫宸殿上下值, 见到的大臣几乎都是三品以上要员,其中大多又都是德高望重的老臣,不管是热络的还是对他嗤之以鼻的, 几天都难得见一回,倒也不觉得如何尴尬。
因而当他听说, 翰林院的袁掌院带着几个翰林提出来的治国十策风靡朝野时,不知都过去多久了, 甚至连京城茶楼酒肆里的老汉小童们,都知道翰林院提出的治国十策里有“三堂”,什么善堂、学堂、药堂之类, 可以让幼者都可以读书,老者都有所养, 病者都有所医€€€€
对于每个苍玄人而言,最担忧的就是老了后无人赡养,最盼望的便是孩子能读书,至于患病这种,向来都是听天由命,小病靠捱,大病等死,一般人哪有这几个钱看病,一辈子辛辛苦苦攒的,压根打水花都见不到影,都想着还不如留着给自己买副棺材板,再多的给子孙留着糊口。看病啊,那就是奢侈的事€€€€
所以这治国十策在京城传来,一般百姓什么大道理也不懂,只知道提的这东西是让鳏寡孤独皆有所养、皆有所学、皆有所医,一个个的哪能不向往,各个跟自来水似的奔走相告,很快便让治国十策深入人心,消息自然也很快传遍了朝野。
林琅知道后,还没有作何反应,刘岐便已经愤慨不已,替他打抱不平了。
这日早朝,刘岐看似漫不经心道:“袁爱卿,听说你最近提了个治国十策,已传遍大街小巷,连三岁小儿都盼着朝廷建学堂呢,朕怎么却没有这个眼福,瞧瞧你的治国十策呢€€€€”
袁掌院满脸兴奋得发红,完全没注意到天子话音里的异样,上前恭身道:“陛下,臣不过带着翰林院众人,以臣等粗鄙拙见,提了这治国十策,因不甚完善,最近才稍成模样,今日正准备呈给陛下。”
他说着从袖里抽出一柄卷帛,恭敬交到了王大海手里,同时还忍不住兴奋搓手道:“这治国十策,臣也向朝中许多大人请教过,内阁诸辅台,尚书台、六部诸长官都提了许多中肯的建议。”
“臣也不知为何会在京城流传这么快,或许是闲暇时间听取京城诸儒生意见时,被大家传开了去吧。”
袁掌院一副飘飘然模样,俨然一副自己做了件多了不得的事,但我自己不说,非得等别人来夸,更圆滑地将朝堂众人都带上了,若是得了天子夸赞,也未一人贪功,让大家都心里高兴,面上也好看。
林琅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若非他知道这治国十策明明是他和陆季、范仲三人整的,他都忍不住要为袁掌院的忧国忧民、高风亮节点赞了!更何况,这人还能在这鱼龙混杂的朝堂中混得风生水起,实乃人才啊!人才!
当时陆季哭着脸来寻他时,他还以为出了天大事,听他一说,原来是那高翰林发现他每日兢兢业业不知道在整理啥东西,出于告状给陆季穿小鞋的心理,将这事捅到了胡掌院跟前。
胡掌院一看,这明明就是利用上值时间干其他活路,他们翰林院发的俸禄就是让他每天来干这些杂七杂八的吗?!
自打第一天上值,他就老早看林琅和陆季二人不满了,林琅后来每天都到紫宸殿上值,可是让好一众翰林嫉妒,他鞭长莫及,后来一段时间便可着劲地给陆季穿小鞋,让陆季颇有些怀疑自己寒窗苦读十八年到底为了个甚?!
林琅发现后,在皇帝跟前提了一嘴,皇帝便让王大海到翰林院敲打敲打,自此胡掌院便本分了很多,但心里对陆季却是更加不满了。
如今好不容易寻到漏处,自是得好好借机教训一番。但他如今也学乖了,并没有对陆季明着如何,只是训斥一通后,将陆季手上的草稿没收,然后捅到了袁掌院跟前,想让袁掌院发落他。
袁掌院还是一如往常的笑眯眯,坐在茶盘后面慢悠悠地煮水烫杯洗茶泡茶,给胡掌院递了杯茶慢条斯理道:“老胡啊,你都多大年纪了,这脾气可得改改,多大点事,我们翰林院不就是要鼓励这些年轻一辈,多读书多研究,尽可能地为天子和朝堂分忧,提出点对苍玄百姓有利的东西嘛€€€€这是好事!你就别和小陆那孩子过不去啦。”
胡掌院在袁掌院这里喝了几杯茶,脑子也清醒了许多,既然袁掌院不想发落,他再出头,到时候定也讨不了好,便心里想着只能再观望观望,不怕陆季这小子挑不出错。
如此过了几天,陆季每天都战战兢兢,生怕袁掌院发落他。可没想到出人意料地风平浪静,他每天该咋样还是咋样,也没人来找他麻烦。虽然没了几张草稿,他也不以为意,不觉得会有啥麻烦。
却说袁掌院这边,打发胡掌院走后,在心里暗暗嘲笑了胡掌院一番,觉得这人这么大年纪了还是那副狗脾气,可不就得被他当刀使。
慢悠悠喝了杯自己泡的功夫茶,茶香浓郁,回味甘甜,心中只觉妙极。如今他贵为翰林院掌院,身份清贵,日子又清闲,自我感觉好得很。
只是开过年后,内阁王相年纪大了也要致仕了,自要递补一位阁相进去。
他如今年纪身份都在那,说他不动心自是不可能的,可他心里也清楚,他在翰林院也没做出什么亮眼的成绩,在天子跟前也不算多么露脸,他要递补进阁相,怕还是有点难度。
他心中正在思忖该如何活动运作,随意将手边胡掌院拿过来的草稿纸看了一眼,不由一愣,然后眼睛瞬间亮起来,心中不由生出一道主意€€€€
第40章 打脸翰林院2
袁掌院虽然沽名钓誉, 最喜欢做些溜须拍马之类文章向太后献媚,但他当初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虽说这么多年没怎么正儿八经做过学问, 但是眼光还是有点的, 一下便看出了这草稿上的治国十策并非一般。
虽然有些地方还不够完善,但框架主体之类也八九不离十。只要稍加完善, 到时候上奏给天子, 他相信定会在朝堂内引起一番轰动!
到时候以他翰林院掌院的资历, 贴这么一层金, 再稍加运作一番,他有十足把握可以递补进内阁拜相。
思及此, 袁掌院面上不由露出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好像他现在便成了阁老。
不过在此之前, 还得让人将这草稿再完善完善。他觉得今科二甲传胪王进倒还不错,此人出身于太原王氏, 和王相还有几分亲戚关系,有几分才华,更重要是很懂事, 交给他到时候肯定不会出甚差错。
至于占有陆季整理出来的这劳动成果,若是问他心里会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他只会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他觉得这翰林院他说了算,哪个整出来的东西没有看他们翰林院的典籍、用他们翰林院的执笔?!再不济, 这些人都是翰林院的人,那整出来的东西可不就是属于翰林院的。
他能看得上,在他看来是这些人的荣幸, 负罪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在袁掌院将治国十策草稿交给王进整理的时候,陆季压根并未察觉出什么异常, 见袁掌院没有发作他,心中还暗自庆幸了番。
等到治国十策不仅在翰林院,在朝堂甚至京城里都声名鹊起时,他才反应过来,一脸不可置信,有点愤怒,但更多是无能为力的懊丧,和面对林琅、范仲时的愧疚。
毕竟,这治国十策是他们三人共同花费无数心血之作,从林琅的设想、总体框架,到后来三人的分工合作,都已经补充了无数资料,尤其林琅还提出了许多前所未有但又引人向往的神妙构思,也正是因为这些让人向往的,这治国十策才能传播如此之快€€€€
可如今,因为他的过失,被袁掌院窃取了他们的成果,他如何不愧疚沮丧又难过!
他哭丧着脸去找林琅时,还未开口,就已经嚎得说不出话来,林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瞧他这哭的模样还有点像小胖崽,又是同情又好笑。
好不容易安慰他让他说清楚后,林琅拍拍他的肩背道:“别担心,陛下早已经看过了,知道这是我们弄的,而且我自有办法,并不算什么大事。”
陆季被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态度给安抚住了,尤其陛下已经看过,对他来说更是莫大的安慰,便擦了擦眼泪鼻涕,有些不好意思道:“让林兄看笑话了€€€€”
说完又不禁有些愤慨道:“竟不知袁掌院这般无耻!盗窃他人所作文章,实乃天下人之耻!这样的人竟还能在翰林院当掌院,真乃辱没了这门面!”
陆季方前难过沮丧的情绪全数化为了怒气值,晚上在林琅这一口气吃下了三只大猪蹄!吓得小胖崽牢牢捧住了自己的小木碗,坚决护住小木碗里的两只大猪蹄,生怕这陆叔叔不够吃,要从他碗里抢走。
林琅捂着额头简直没眼看,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什么时候没让小家伙吃饱过肚子饿着他了,让他如今是又馋又护食。
可是他想了很久又很久,发现就算刚开始最艰难的日子,他都是尽己所能地让小家伙吃饱肚子。
毕竟他是男子,没有乳汁,他便早早未雨绸缪,还没分娩前就买了一头母羊养着,等到小家伙生下来后,看小家伙长得越来越壮实,担心他不够喝,又经常在村子里找农户买牛奶。等到再大了些后,不管有钱没钱,肉、蛋、奶是没缺过小家伙的。
林琅想了一遍又一遍,觉得还是小家伙就是个天生的小吃货,那他这个当爹的也是没整了€€€€
几个人看着小胖崽护食模样不禁好笑,陆季又给小家伙捡了根大排骨,小家伙才放开了自己的小木碗,小嘴巴大口大口努力吃起来。
再回到这天的朝堂,袁掌院将吩咐王进和其他几个翰林整理的治国十策呈给圣上后,正是一脸的熏熏然,觉得内阁离自己又近了一大步。
朝堂文武百官也无一不交口称赞。那些朝廷清流大臣的确觉得那治国十策利国利民,那些武官或是善于钻营、肚里没几点墨水的官员,虽然看不太懂,但看在袁掌院的身份上,他们自也是巴不得捧着。
天子在御座上貌似很认真地在看治国十策的奏折,但座下朝臣都不知道,实际上这治国十策他早已认认真真看过好几遍,里面讲的什么、精彩之处在哪,他都了然于心。
此时此刻,他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实则在暗中观察袁甫这个老不羞,看他能蹦€€成什么样。不仅能厚着脸皮占据别人的文章,还能在朝野上下蹦€€表演,跳梁小丑大概也不过如此。
他将奏本放到御案,微微眯着眼,似乎面带笑意道:“这治国十策朕已经仔细看完了,的确大善!朝堂众爱卿议论如此之热烈,想必也是没什么异议?”
众朝臣忙道:“袁掌院大才,吾等没有异议!”
刘岐似是漫不经心地拖长调子道:“唔,不过这奏本中,朕又几处想问问袁掌院€€€€”
皇帝已经对这治国十策给出了很高评价,袁掌院心中便已大定。只要皇帝认可了,之后谋划之事便能顺理成章。
他上前恭敬俯身道:“陛下请问,臣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岐装作一副求知的样子道:“这奏本前面提及,一国之昌盛稳定,皆系于其生产能力,生产能力取决于生产方式,生产方式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决定阶层矛盾。”
“袁爱卿能具体说说,这生产能力为何?生产方式为何?生产关系又为何?阶层矛盾又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