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全场一波接着一波的尖叫欢呼是因为有人在比赛中取得了好成绩,而事实上是:李沐给我擦汗,影子看起来像是他在轻抚我的脸;我半弯下腰喘气,影子看起来像是我把脑袋靠进他怀里;我俩并排站着,影子看起来像是我俩重叠了,抱一起了。
就这样,我们在海报后的一举一动被全程直播。我上了今天的第三次热搜,这次是和李沐的名字一起。
后来,照影气鼓鼓地向我控诉,他射最后一箭的时候看了一眼大屏幕,道心乱了,导致一箭射偏,不然也不会只得了个亚军。
运动会赛程是两天,晚上大家在节目组统一安排的酒店里入住。我吃完晚餐回房间的时候,碰上了照影,我还是不太想搭理他。
他追了我一路:“花老师,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就是怕告诉你我的手不疼了,你就不来了。”
“那还成我的错了吗?”我走进电梯,他马上跟上来,按了一下关门键。
“理我就是不生气了吧?今天射箭的时候你都不和我说话,急死我了。”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过来抓我的手,放到他的手腕上,“你摸摸,还没好全呢。”
话音刚落,电梯门打开了,我赶紧收回手,若无其事地插回兜里,抬头却发现电梯门外的人是戴越。
我愣了一下,出于礼貌和他打了个招呼:“戴老师。”
戴越向我点了一下头,走进电梯,往我俩中间一站,他转头望向照影:“照影老师,好久不见了。”
照影估计都没认出来他是谁,整个人呈放空状,很糊弄地回了句:“是啊。”
戴越也感觉出来言语间的敷衍了,他清了清嗓子,试图吸引照影的注意力:“试镜的时候我们对过戏的,我演周冉。”
“周冉?”照影回过神,淡淡扫了他一眼,皱眉道,“我只认识一个周冉。”
第37章
这电梯里的气氛太尴尬了,还好我的楼层最低,电梯一停下,我就飞快开溜,留下照影和那位和他对过戏的戴越继续尴尬。
我回自己房间休息,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被叫了出去。邀请我的是一起拍《偷偷》的一位女演员,叫陈小枫,当时她演娄羽琛的一位女同学,我们在组的时候关系都不错,拍摄结束后也偶尔会联系。
她直接给我拨了个微信语言电话:“小花同学,好久没见了,正好我也有好几个朋友在,一起出来玩玩吧。”她的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明媚开朗,这种情况下,我好像很难拒绝。
于是十分钟后,我又在大堂和照影打了个照面,他必然也是应邀而来。他大概本来就在绞尽脑汁想找我出来,没料到刚好碰上陈小枫组局,看到我下来,他一整个就是喜形于色的状态。
除了陈小枫和照影,还有另一位《偷偷》里的男演员,叫江舟,我和他们三个打了招呼,对照影的态度也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四个人一边往车库走,一边闲聊。江舟拍了拍我的肩:“大家都好久不见了啊,今天一整天都没机会和你打招呼。”
“噗!”陈小枫笑道,“好久不见的只有我俩,他俩可是经常见呢!”
“那倒也没有很经常……”我接道。
“啊?”陈小枫语气夸张,“你们这段时间不是在一起拍综艺节目吗?”
我完全把这事儿给忘了,还以为她在调侃“同居”的热搜。
“就是就是,花老师总是这样和我装不熟,好伤心啊。”照影趁机挤到我旁边,一把揽过我的肩膀。
陈小枫挑了挑眉:“你俩还用装不熟?装给谁看啊?现在会上网的谁还不知道你俩同居了?”
还是回到这个话题了,笑了笑就算了。
陈小枫是东道主,我们坐她的车,半个小时后到达了一家装修很新的轰趴馆。
一进房间,发现已经有很多人在了。我和照影一进去,他们就站起来迎接,嘴里说着“花老师”“照老师”,我真想让他们别鞠躬了,再给我鞠躬我要一个个磕头磕回去了。
我也给一圈人打了招呼,人群里还有戴越,无语了,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再一抬头看到李沐我直接愣住了。这种事先不知情、后来又在同一个饭局上见面的戏码,成功勾起了一些关于贺子衿的记忆,我别开眼睛,不再看他。
照影伸手过来,从后面扣在我的腰上,这个动作的目的就是向李沐表明我和他是一起来的,接下来的话更是充满挑衅了:“沐哥,你也在啊。刚刚在路上,我们还在说会不会碰到熟人来着。”
“……我没说过,谢谢。”我默默横了他一眼。
李沐微微蹙着眉,没说话,倒是他旁边的许之铭接过话头,招呼我:“这也太巧了吧!我本来也是想叫你的,结果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只好和沐哥先过来了。没想到直接在这儿碰上了!”
“可能正好在路上没注意。”我翻出手机看了一下,许之铭确实给我打了两通电话。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们是受不同人的邀请来到了同一场聚会活动。
偶像运动会名义上是偶像运动会,私下里是偶像相亲会。一群二十多岁、年轻靓丽的男女聚在一起,难免有些春心萌动。不过眼下这场活动就太直白了,组织者一开头就让所有人男女间隔着坐成一圈,就差把“联谊”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许之铭马上举手:“先声明啊,我有对象的!”
喊他过来那朋友开玩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本来叫你也只是为了让你把花老师请来。”
“得,我纯纯工具人呗!”许之铭摊了摊手,大家都被逗笑了。
我和李沐、照影呈三足鼎立状,很平均地分布在圆圈里,中间各自隔了三个人。小枫说大家先玩个暖场小游戏,也可以加深互相的了解。
游戏叫“你有我没有”,按照顺时针的方向,轮着说一件“只有我做过的事”,如果在场有人也有同样的经历,就可以举手提出,那么说话的人就算失败,要罚酒。每个人举一只手,代表五次“我没有”的机会,当一个人说的那件事,自己确实没做过,就要放下一根手指,五次机会用完,则罚酒。
这游戏在很多综艺里出现过,大家也都比较熟悉规则。从我右手边的女生开始,她清了清嗓子,开口:“我徒手抓过老鼠!”
“一上来就这么狠吗?”大家一边感叹,一边放下一根手指。
轮到我了,我想了想:“我遇上过雪崩。”这也算是比较特殊的经历了,果然顺利过关。
我后面的后面是戴越,他开口说道:“我从威亚上掉下来过。”
有几个女孩子倒吸一口凉气,小声问他:“那会受伤吧?一定很疼吧?”
戴越开始讲述自己怎么摔下来的,当时情况多么凶险,自己又是如何坚强如何敬业云云,没完没了了。小枫截住话头,举起杯:“来来来,我们一起敬一敬如此优秀的戴老师!”
我微微抬起视线注意着李沐,他果然没有提出异议,而是默默放下一根手指。我知道他拍古装戏的时候,也因为工作人员的操作失误从威亚上摔下来过,断了一根肋骨。但他恰恰是和戴越这种人完全相反的性格,他从来不会说痛,哪怕伤口已经露出来了,他也只会把十分的痛描述成一分。
再转过去两个,轮到李沐了。他缓缓开口,眼神落在我身上:“我住过北京冬天没有暖气的地下室。”
漫长的三秒钟,这是一场只属于我和他的角力。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掩藏掉所有相爱的证据,简单的一句话成为只有我们两个能懂的语言。
在大家的议论声中,这一轮马上就要过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竟然举起手:“不是和我一起住的吗?你罚酒吧。”
刚说完,我就感受到右手边,来自照影的灼灼目光。而李沐则是笑了笑,很痛快地饮下一杯。
又转过三分之一圈,轮到照影发言了。他说的是:“我看过极光。”
陈小枫哇了一声,惊喜地问他:“在芬兰吗?还是冰岛?我也好想去看极光哦!”
“国内就能看啊。比如,”照影顿了一下,“漠河。”
“很少有吧,那得千载难逢!”陈小枫质疑道,“运气这么好?你是去看了,还是真看到了啊?”
“看没看到很重要吗?”照影抱手靠着椅背,这姿势完全是对着李沐在说话,“重要的是过程,还有和谁在一起看的。”
众人纷纷提出反对:“那就是没看到啊,怎么能说是‘看过极光’,不算数,罚酒,罚酒。”
我又想起那个所谓“看极光”的夜晚,零下四十度,被照影扑在雪地里吻到叫错名字……想到这里,我脸上迅速热了起来,只好低下头,把玻璃杯拿过来贴在脸上降温。
转完一圈,该罚酒的罚酒,开始第二轮。
这次我说的是:“我拿过见义勇为奖。”
有几个人不信,江舟便帮我解释:“小花之前救过溺水的小孩,还被电视台报道过,然后因为长得太帅就在网上一炮而红了,哈哈!”
戴越接道:“花老师红起来不是因为拍了《偷偷》?”
江舟回了他一个假笑:“这个在《偷偷》之前啊,我们小花本来就火,《偷偷》播了更火。”
这已经是今天戴越第二次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了,我算是琢磨出来了,他就是想说我靠麦麸火起来的,还有一层意思是他原本有可能演这部剧,这机会本来是他的?
照影忽然开口:“我也救过溺水的人哦。”
我抿了抿嘴唇:“不算,我说的是见义勇为,不是救人。”
照影耸了耸肩:“好吧,不算。”
转过去三分之一圈,轮到李沐,他说:“我连着开过八个小时的车。”
几个男生不怀好意地开起玩笑:“开车?说清楚哪种开车?”
这又是只有我和李沐两个人才懂的密语了。那时候我第一次跟着李沐回家过年,私生饭手里有我们的身份证号,会查到航班,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只能租了辆车。当时我还没考上驾照,李沐一个人从北京开到了他家。
我又陷入了当时的回忆里,一度走神到根本没听别人在说什么。回过神的时候,又转过三分之一圈,轮到照影了。
他指尖轻轻扣着酒杯,发出叮叮的响声。他说:“我喜欢一个人八年了。”
这句话一出来,起哄声和尖叫声都快把房顶给掀翻了。这可是顶流情感生活的八卦,未免太劲爆了一点。
大家七嘴八舌地想再套出一些信息,是圈外人还是圈内人?是工作人员?是我们认识的人吗?你们在一起了吗?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这时候江舟提高了声量:“不对吧,八年?开什么玩笑,八年前你才十四岁好吧!”
“就是!又想驴我们是吧!”陈小枫给照影满上一杯,“成天满嘴跑火车,继续罚酒!”
照影一边举起杯子,一边冲我眨了眨眼睛。我想避开他,又猝然对上李沐的眼神。
这狭小的空间内,哪里是十二个人的聚会,分明是三个人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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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的极致推拉…
众人:这是在相亲呢 这三个老六搁这儿干嘛呢(€€o€€;
第38章
第二个游戏是国王游戏,需要用到扑克牌。在场一共十二个人,先准备从A到Q加上小鬼共十三张牌,每人随机抽取一张,A到Q对应1到12。抽到小鬼的人就是这轮的国王,国王可以指定某两个号码去做某件事情。值得注意的是,留在桌上的那张牌就是国王的号码,所以国王并不知道自己是几号。换句话说,国王的恶作剧也有可能会落在自己头上。
我很少参加这类聚会,而很多人显然玩过很多次了,不论是作为国王发号施令,还是作为平民接受惩罚,都显得游刃有余。比如有一场的惩罚是3号用嘴衔着纸杯,把杯子里的酒倾倒出来,而9号要在下面用嘴接住;比如有一场,国王要求5号给12号抹护手霜;比如有一场,国王让6号对着2号的耳朵哈气30秒……老实说,万一抽到我做国王,我连惩罚都想不出来。
这一轮的国王是许之铭,他托着下巴想了想:“3号和7号蒙着眼睛一起吃布丁。”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黑桃3,完了,还是轮到我了。我不动声色,想等7号先站出来,下一秒,我就看到李沐把一张方片7放在了桌上。
“3号呢?3号是谁啊?”许之铭敲了敲桌子,“妈耶,不会是我吧。”
我只好举了一下手。这就很巧了,旁边几个女生开玩笑说:“完了,这都搞成V.O.W团建了,许老师你这是坑自家兄弟啊!”
许之铭耸了耸肩:“这可怪不了我。”
有人已经站起来着手准备道具了,他们把布丁放在碟子里端过来。我和李沐都坐着没动,许之铭催促道:“我说你俩愣着干嘛呢?差不多的游戏以前拍团综又不是没玩过。”
我内心腹诽:在节目里做什么都能说是节目效果,私下里可没这借口啊。
这时候再抗拒,反而显得心里有鬼。我和李沐只好拖拖拉拉站起来,走到一起,面对面站好。许之铭把小碟子托到我们中间:“闭上眼睛吧,你俩的任务就是把这个布丁吃完。”
我真服了许之铭,我上次看到别人玩这游戏还是参加表姐婚礼的时候,他们让新郎新娘蒙着眼睛啃一个吊在空中的苹果。
现在我和李沐的距离不超过二十公分,我根本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索性赶紧把眼睛闭上。
围成一圈的围观群众起哄道:“开始吧,快开始。”
我慢慢往前倾,下巴很快就抵到了瓷碟的边缘。我调整角度,然后张开嘴、低下头,上牙碰到了软软的、凉凉的东西。我猛一用力,本以为能顺利咬下一口,没想到那布丁滑溜溜的,竟然顺着我的动作被推远了……
人群里响起一阵遗憾之声,我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很快布丁又被原样推了回来,在我嘴唇上弹了一下,留下了软滑的触感。
有个女孩子建议道:“你们得一个人用舌头把布丁固定住,另一个人才能咬,不然它老在盘子里滑来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