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时雨:……
这句话我非问不可吗?
算了,反正也没事儿做。
他重新拿回笔,开始一步一步分解动作:“先这样转起来,然后中指打住、无名指下压,转过来后小拇指拦住用力,大拇指接回来,熟练后就能循环转了。”
眼睛看会了,脑子明白了。
但萧苏寒这只手就是学不会!
他手掌大且手指长,普通型号的签字笔在他手里平白显小一号,别说循环打转,能稳稳转上一圈都不错了。
果然,掉几次之后依然转不会。
萧哥振振有词:“笔太轻,得换钢笔才行。”
秋时雨懒得听他挽尊,换了个话题:“你课多不多,开学之后每天能赶来上课吗?”
“没你多,该来的课还是得来,其他能逃的都逃。”
这话未免也太诚实、太直接了!
但从萧苏寒的嘴里说出来,自带一股理所应当的气势。
“怎么,不让逃?”
秋时雨没答话,萧苏寒垂着眼帘看他,似乎想从这张脸上看出些别的情绪,比如“你居然逃课?”、“逃课不好吧!”、“好好学习别逃课!”之类的,毕竟大部分普通学生对体育生都是这一套固有印象。
“你想逃就逃呗。”
事实上,作为竞赛生的秋时雨高中时期就没少逃。
当然,那是老师们默许的,睁只眼闭只眼不计较。
“那你为什么这幅表情?”萧苏寒侧过身,又朝近凑了凑,“和乔绛他们有说有笑的,跟人家女孩子也和和气气、温温柔柔,哥对你不差吧,一个笑脸都不给?”
这话未免又有点冤枉人了。
秋时雨眼睛无力地眨了眨,瞥了他一眼:“要不一会儿我去台上给你笑一个?”
萧苏寒当真了:“你要发言?那我给你录像。”
“别搞了哥,我这会难受呢,回头给你笑个够……”
大早上起来,一个半小时的早练结束后随便对付了几口吃的,接着带队教官又紧急找了个地方继续“内卷”练习入场,持续到各院系方阵准备入场前,秋时雨就没喘过几口气。一直到表演结束,教官看他脸色苍白才把人提溜出来歇着。
这会还能坚持,全凭一股意志力支撑。
萧苏寒消停了,他仔细看了看秋时雨的脸色,转身撤了出去,再回来时带了瓶冰水,从桌面下塞给秋时雨€€€€
“喏,别中暑了。”
怕秋时雨不敢喝,又压低声音道:“你蹲下来悄悄喝。”
这瓶冰水属实救了秋时雨一命。
他背靠着桌子,直接坐在草地上,喝了几口之后又用瓶子贴着脸颊,下巴抵在膝盖上闭眼休息,总算缓过来了。
萧苏寒低头看着,秋时雨乌压压的睫毛垂下来,像小蝴蝶的翅膀,薄薄的眼皮上还能看到淡紫色的血管,整个人乖趴趴的。
这一秒,他脑子还没想明白,手已经先一步伸出去摘下对方的帽子:秋时雨的头发乌亮浓密,帽檐还没来得及压出什么痕迹,额角也被风扇吹得清清爽爽。
萧苏寒伸手鬼使神差地揉了两把,又快速收回来。
“我给你把风,你歇着。”
*
结训典礼散场后,乔绛睁大一双眼睛在入口处找到了秋时雨,刚想把人拉过来说话,却发现对方肩膀上还搭着一只手,视线跟着这只手臂一路朝上移:
“哎,萧哥!”
五分钟后,三个人总算一起挤了出来。
“你们教官走了没?”
“还在里面和合影呢。”
乔绛又问萧苏寒:“萧哥今天都在还是一会儿走啊?”
“看情况吧!”说着,萧苏寒看向秋时雨,“我卡忘带了,有人请我吃饭我就留下,不然,就只能回队里吃鸡胸肉了。”
秋时雨要笑不笑的:“我请萧哥吃饭。”
其实半个小时前就说要请了,但萧苏寒这人吧,说他显摆也不是,但就爱搞点情况。
秋时雨脸皮薄又尴尬恐惧,这会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乔绛一时间也无法确认情况,不由看向他。
两人四目相对时,萧苏寒瞥了一眼,将手里的空水瓶捏得嘎吱作响,很突兀地清了清嗓子,语气十分干脆道:“好啦,相信秋哥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他说过管我就不会放着我饿肚子,乔绛你自由活动去吧!”
临走前,秋时雨读懂了乔绛的眼神:
兄弟,你真的不是被逼的吗?
乔绛走远了,秋时雨开始思考请吃什么,起码也要比萧苏寒三番几次的加起来多,要不定个校外的餐厅?
“我听你同学喊你秋哥,我也这么喊。”
萧苏寒语气里有几分显而易见的得意,潜台词是:怎么样,哥刚才够给你面子了吧?
秋时雨一哽:“不用这么客气的,你才是萧哥。”
这会儿其实还没到饭点,所以他很顺利订到了校外一家评价不错的店,萧苏寒人高马大地顶着一张冷脸,服务员收走了菜单溜得比兔子还快,秋时雨立刻启动话题打破尴尬:“你们教练愿意你在外面吃东西吗?”
萧苏寒给他倒了杯酸梅汤:“你认识老王?”
秋时雨不解:“谁是老王?”
“你不认识啊?那就没事儿了。”
三秒后,秋时雨后知后觉地道:“萧哥你还挺幽默。”
萧苏寒不合时宜的幽默感又一次爆发:“听我们队长说,这种话术后面一般衔接的是‘你人还怪好的,但’……”
这一秒,秋时雨有点后悔了。
他当时就该顶着萧苏寒的强压,也要强行把另外两个室友一起拖过来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比昨天早了一点!(疯狂挥舞双臂)(扭屁股)(后空翻)(继续挥舞双臂)……
第6章
这顿饭吃得秋时雨心情略有些复杂。
萧苏寒的确是天之骄子,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谈吐气质,都自带一股浑然天成、毫不做作的松弛感,轻而易举地拉开了与普通人的差别。
明明和秋时雨一样穿着身来不及换的军训服,可服务员下意识把结账单递给他。
因为对方看起来更加成熟,具备显而易见的气势。
与此同时,萧苏寒又有着这个年纪男生的性格底色:
自信,自我,且无所畏惧。
台上坐着领导,台下站满学生,还有老师四处走动观望,结训典礼这样大的场合他敢冲出去买冰水,让秋时雨躲在桌子下面悄咪咪打瞌睡,一边把风、一边举着小风扇只对他吹……
虽然萧哥偶尔的幽默能噎死人,但也是真的体贴。
秋时雨想:其实自己不该对他有“偏见”。
萧苏寒和乔绛、李昀州他们并没什么区别。
有人在基础学科上有绝佳天赋,也有人年纪轻轻登上世界赛场为国争光;有人是社交高手,刚进校一周就轻松建立起全新的交际圈,也有人拥有天生的人格魅力,能够轻松获得他人的好感甚至信赖。
大家各有所长,既不需要较个高低,也不需要特殊对待。
男生之间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大大方方的来!
话又说回来,光环褪尽的萧苏寒只是个普通人,听起来有点儿杰克苏的名字,其实是父母姓氏和出生节气的简单叠加,他本人对自己的名字也有几分“怨言”€€€€
“上次你们在群里偷偷喊我‘酸哥’又撤回是吧?”
被正主当面点出,秋时雨的耳朵尖儿默默红了。
但萧苏寒一点也不生气,无所谓地笑道:“我队友他们也这么喊我的,‘苏寒’两个字念快了就像‘酸’的发音。酸哥就酸哥吧,怎么样不是叫呢。”
他又看向秋时雨,问道:“你呢,出生那天下雨了?”
饭点到了,大路小道上人头攒动。
大部队朝外走,秋时雨和萧苏寒艰难地逆行。
嘈杂之中,只有他们俩这块小小的移动空间是静默的,久到萧苏寒想着要不换个话题时,他才回道:“并不是,不过你这么理解也没错。”
久旱逢霖是喜事,而秋时雨的出生恰逢字面意思上的良时之雨,同时也承聚了一个家庭全部的欢喜。
他是爱情的结晶,传承的后代,父母的期盼。
可小小的婴儿才刚啼哭两声,就被推进了监护室。
很长一段时间里,“雨”字寄托的是一对父母绝望之下求神拜佛、算命算字最后的希望。秋时雨也是懂事明理后,才知道自己长大不易……
萧苏寒是不拘小节,但还没差劲到不会察言观色。
既然秋时雨对这个话题不怎么感兴趣,跳过就是了。
于是,他转而说起接下来的安排:“开学第一个月我还是会住在学校,头一年队里抓新生的课内考勤抓得严,没课的时候再回去训练。年前大概就是这样了,往年也差不多。”
说这话的时候,萧苏寒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语气、行为有多反常。
但还没等脑子想明白,嘴巴已经先一步迁就对方的情绪。
所以在看到秋时雨微微惊讶、甚至称得上“受宠若惊”的表情时,萧哥想立刻给自己呼上一巴掌:
你说你为什么要哄他?
为什么要多嘴跟他报备行程?
鬼迷心窍了吧!
但下一秒,秋时雨就给了台阶:“那好啊,你会不会玩游戏啊,到时候我们可以四排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