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没说完,又又又又被身后门派世家打断。
“欺负你玄魏宗?”以绣飞鱼深红衣袍的男子为首,一行人怒而发笑,“江尊者怎么说得出这话!”
“明明是你玄魏宗欺负我等。先是绕路,现在又把命灯弄碎!”
“是极!弄碎命灯叫我等如何是好,叫被那龙族余孽生擒者如何是好!”
宗塔内温度不高,一行人说话时呼出一阵白雾。
一阵风从宗塔外吹入,吹散白雾,吹得整整齐齐摆放于塔壁上的命灯左右摇曳。
江怀玉闻言,道:“弄碎命灯?”
仿佛刚注意到地上摔碎的命灯,江怀玉骂道:“一个二个,死不脸!”
一行人被江怀玉不按常理出牌的骂声骂懵了。
反应过来,气得手都在抖,他们指着地上摔碎的命灯,你……你………你!”
“我、我、我怎么了?命灯是你们威压掀翻打碎的,怪得了谁?”
江怀玉冷笑,“你们是一群蠢货吗?!把命灯弄碎了还怎么制衡谢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的太让本尊失望了,早知你们这么废物,本尊就亲自来取。”
玄魏宗弟子也跟着附和,“就是,命灯从头至尾江尊者都没说不给,不仅没说不给,还派小辈带诸位来取。诸位倒好,狗咬吕洞宾!”
江怀玉及其玄魏宗弟子一副我为天下,携手共同除龙族余孽“谢眠”的模样,让在场所有人被骂了也无处反驳。
€€€€事实就是如江怀玉和玄魏宗弟子所说,从头至尾没有不给命灯,更没有打碎命灯。是他们自己把命灯打碎的。
一行人深吸一口气,满腔怒火沉甸甸压于心中。
“好你个江怀玉,好你个玄魏宗!”
抬手狠狠一拂袖,一行人转身就想走,命灯已碎,留在此地也没有意义。
然而,一行人转身没走两步,眼前景物一晃,来到玄魏宗宗塔外。
冰凉的剑意布满整个宗塔外围,直指一行人。见状,一行人脸色难堪,他们看向不急不缓同玄魏宗弟子从宗塔内走出来的江怀玉。
“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怀玉歪头一笑,笑容薄凉。
虚空仿佛有根线似的,他抬指绷紧纤细五指,漫天剑意化作飞雨,朝一行人笼去。
“看不出来?揍你们呢。”
一行人:“???”
容不得他们多想什么,飞雨化作的剑意已经铺面而来。
这里是玄魏宗,地界之上皆布有剑阵,剑意一经出现,顿时激发玄魏宗地界上的剑阵,威力叠加数十倍。一行人即便修为不俗,也被其伤到筋骨。
捂嘴咽下血,一行人半跪在地上,死死盯着江怀玉,他们正要骂江怀玉疯了。又是铺面盖地的剑意杀来。
眼见要杀得他们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剑意尽数被星光吞噬。
白发老者“窥星老祖”出现在不远处的空中,他在空中如履平地一般,缓慢来到一行人之上,抬手,轻飘飘扯起自己门下的白衣弟子。
而后,落于地面,目光锐利,注视江怀玉。
“玄魏宗江怀玉是么?不知他们做错了什么,你要出手伤人。”
窥星老祖是大乘初期,被他注视着,江怀玉顿感压力。这种压力宛如山溪,起先温和,而后越来越激烈,激烈如汹涌河流,冲得江怀玉血气翻滚。
江怀玉是化神中期,距离中间还有个合体期,合体期之上才是大乘期。
大乘期是修仙界顶尖存在,屈指可数。
江怀玉护住身后的那位玄魏宗弟子,顶着压力站直,理直气壮道:“不知前辈是?”
“窥天圣门老祖窥星。”窥星老祖微微点了下头,以示礼貌。
“窥星老祖,晚辈为何要出手伤他们,这就问他们了。”江怀玉目光落在半跪在地,被他用剑意伤得半天没回过神的一行人,“出手伤我宗弟子,污蔑我宗是歪门邪道。”
江怀玉顿了一下,缓缓道,“给点教训很合理吧?”
窥星老祖闻言,眯起眼睛,他抬手轻抚白胡,一身白衣在风中飞扬,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而去。
“合理?”窥星老祖缓缓问了这么两个字。
江怀玉本就在硬撑,顶着压力站直,这两个字一出,瞬间感觉到更大的压力,胸口发闷,肩膀微痛。咬着牙,江怀玉笑道:“不合理吗?”
“合理。”身后传来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
地面宛如一汪湖,快速结冰。
冰出现的瞬间,江怀玉全身陡然一轻,再感觉不到窥星老祖施加的压力,他扭头看向背后,眼睛一亮。“师尊、宗主大师兄、二师兄。”
宗塔灰暗,易不平自灰暗中现身,他白发用白玉冠束起,红绳在一身白衣中分外抢眼。半拢着广袖,步划平稳,易不平来到江怀玉身侧,抬起雪白眼帘。
“窥星老祖觉得哪里不合理?说与本尊听听。”
符无相扇开了泼墨折扇,笑眯眯和越沉水站在易不平身后。
“易剑尊,多年不见。”窥星老祖拱手,眼神不再凌厉,他缓和道,“近来可好?”
易不平是大乘中期,修仙界十二境第一剑修,世人皆尊称剑尊。
易不平淡声道:“很好。窥星老祖还是说说,哪里不合理。”
他向来不冷不淡,世间万物仿佛没什么能入眼。
窥星老祖闻言直皱眉头,他看向江怀玉,江怀玉跟只狐狸一样,退后几步,缩到易不平身后,压着声音,小声告状。
“师尊,他们不讲理,欺负人。”
玄魏宗弟子也跟只小狐狸一样,小声巴巴,“江尊者说得不错,欺负人。”
窥星老祖眉头皱紧,他移开视线,看向地上被江怀玉揍了一顿的一行人,“即便他们有错,江怀玉也不能出手伤人吧?在场之人都是各宗派世家举足轻重之人,出手伤他们,太过分,破坏和气,岂合理?”
江怀玉闻言,轻声骂道:“老头。”
窥星老祖视线落在易不平身上,江怀玉从易不平身后探出个头,俨然一副有人撑腰的模样。也确实有人撑腰。
“伤了又如何?自找的,活该。”
窥星老祖:“……”
易不平把江怀玉探出的头按了回去,“小徒顽劣,让窥星老祖见笑了。”
窥星老祖动了动嘴角,在一行人表情痛苦,站起来,来到他身边时,侧头道:“你们确实有错,如今易剑尊在此……”
一行人立刻反应过来,认了错。
表面认错,心里却记恨,他们如今被伤成这样,少说也要修养四十年,不过是说了点错话,至于伤他们这么重?
但他们都不敢在易不平面前造次,易不平可是一剑破昆山断往生河的恐怖存在,只得打碎牙和血咽。
易不平仿佛看透他们所想,垂下眼帘,眼帘上泛着银光,“江怀玉,面壁思过二十年,下手太重了,伤了和气。”
江怀玉当即应下,“弟子知错,领罚。”
易不平应该只是说给各派世家听得,消消他们心中气,毕竟玄魏宗还要处世,不可能把他们都得罪死了。
毕竟易不平没说他有错,只说下手太重,伤了和气。
窥星老祖闻言,蹙起眉。
一行人也不着痕迹蹙起眉,但飞快又收拢了这种情绪,嘴里苦涩,道了句易剑尊公正。
区区面壁思过二十年,怎么比得上他们修养三四十年?受苦受痛还受罪。
可易不平明显偏袒江怀玉。
至于其后的越沉水越宗主,符无相,也是一副偏袒的模样。
如此偏袒,他们再咬着不放,也讨不到好,毕竟是他们先有错。
易不平在他们说完公正后,身影如风雪,带着江怀玉就离开了,跟传说中一样孤傲,不近人情。
符无相目送易不平带着江怀玉离开,一扇折扇,眯起眼睛,跟越沉水对视一眼,带着药香,走到一行人面前。
道:“我送送诸位,玄魏宗地形复杂,又不能御剑,若是不识路就不好了。”
一行人正要说不必,只见符无相指间出现一个白瓷瓶,白瓷瓶在指间转动,光泽感十足。
瞬间什么话都咽了下去,一行人憋屈地被符无相送离玄魏宗。早知取命灯会出这些事,就不该来。
玄魏宗这群护短家伙,没一个讲道理。这么护短,迟早要玩。
“你们玄魏宗真是有意思。”窥星老祖见状,笑道,笑意不达眼底。白衣弟子站在他身边,并未同其他人一起离去。
越沉水平稳道:“多谢夸奖。窥星老祖可要坐坐?上次见到窥星老祖还是百年年前。”
“不必了。”窥星老祖回道,“现在命灯碎了,无法制衡谢眠,头疼得很,就不打扰了。”
顿了一下,窥星老祖道,“若是日后再围剿谢眠那龙族余孽,玄魏宗可不能退缩,毕竟是你玄魏宗门下弟子,理所清理。”
越沉水沉呤片刻,道:“实不相瞒,新任魔尊一直在给玄魏宗施加压力,报复玄魏宗在她被围剿时不帮衬。
“如今,玄魏宗就是有心参与围剿,也无力。还望窥星老祖谅解。”
越沉水这话冠冕堂皇,把围剿推得干干净净。
窥星老祖轻抚白胡,半响,笑着摇头。
“罢了,既然你玄魏宗有心无力,我也不好为难。只是希望日后谢眠那龙族余孽真的危害六界时,玄魏宗不要落个难听的名声。”
……
玄魏宗思过崖。
思过崖冰雪覆盖,只一面石壁,石壁上结满冰,隐隐约约有文字浮动。
江怀玉瞧一眼石壁,又看了眼身后万丈深渊,忐忑不安道,“师尊,你先前说面壁思过难道不是说给窥星老祖等人听的?”
易不平抬眼,声音凌凌如冰刃,“为师什么时候说过是说给他们听的?”
江怀玉:“……”
江怀玉身上的乾坤袋、乾坤戒、玉牌顿时飞入易不平手中,就连江怀玉绑与手腕的宫铃都没能逃过一劫,尽数落入易不平手中。
易不平反手收起江怀玉的东西,白发垂在身侧,于红绳纠缠在一起。与江怀玉的艳丽到惊艳的容貌不同,易不平的容貌是极致的冷,眉稍眼尾都清清冷冷,不沾半点人情世故。
他恍如一轮寒月,可望不可及。
“二十年后为师再给你,老老实实面壁思过。别以为为师不知道命灯破碎是你暗中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