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闻浅收回手,“有事记得叫我。”
季辞远一路爬到六楼,从消防柜里把薛胜的快递拽出来之后,进屋从衣柜上拿下一个二十八寸的行李箱,开始往里面塞他之前盖过的毯子以及薄被。
Omega被标记之后会十分依赖Alpha的信息素,这也是医生建议他取几件常用的被子带去闻家的原因。其实找床新被子现场往上蹭信息素效果也差不多,但是用旧被子Omega会更高兴一点。
据说这样会让Omega觉得自己侵入了Alpha过去的生活,季辞远也不懂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反正照着做就是了。
就在季辞远站在床边专注叠被的时候,他隐约间好像嗅到了什么人的信息素,由于味道太过薄弱,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来是谁的。
下一瞬间,季辞远出于Alpha警惕的本能一个低头,但还是没防住后颈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了一下。
被跟前的双人床阻挡,季辞远没有能够躲闪的空间,右脚脚腕无可避免地被人狠踹了一脚。但他也没轻易放过对方,当即向后一个手肘,背后的人闷吭一声,随即就是咣当一声刀刃落地的声音。
卢翰采。
那个想要猥亵Omega却被他的信息素压得从此不能人事的Alpha。
“想不到啊,反应还挺快,”卢翰采咧嘴笑,“不然你现在已经倒在地上发情了。”
对方双眼通红,右手攥着一个注射器,里面灌满了粉红色的药液。
两个人的视线不约而同锁定地上的那把刀,几乎是同时伸出了手。
季辞远一咬牙,抬起右腿冲着卢翰采就是一个飞踢,脚腕处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但还是抢先一步按住了地上的刀。
“你让我发情有什么用,”季辞远将刀握在手里,嗤笑一声,“你又不行。”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卢翰采咯咯的磨牙声。
季辞远能感受到自己的血顺着后颈缓缓流进衣领,他现在没工夫查看腺体的受伤程度,但他知道的是,如果伤的比较严重且没有及时医治的话,腺体会废。
要是放在以前,季辞远还真不在乎腺体废掉,但是现在不行,他还得用信息素帮闻浅续命。
不管腺体的伤是否严重,他都得尽快处理,他没时间跟卢翰采耗着。
季辞远右手持刀挡在两人中间,左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输入110三个数字后,将屏幕转向卢翰采晃了晃。
“想打架你可以继续,我可以陪你玩十五分钟,然后欢送你进局子。”
*
楼下。
季辞远进入公寓之后,闻浅就没再睡觉,而是看着楼道的灯一层一层的亮起,一直亮到第六层。
看着楼道的灯从下到上,一层层地暗下去,直到第六层也完全陷入黑暗之后,闻浅莫名感到一阵心悸。
盯着漆黑的楼层看了一会儿,闻浅解开安全带下车往公寓的方向走去。他的手机就在他解安全带的时候,从裤子口袋中掉出来滑到了座位上,并且在关上车门的一瞬间,屏幕亮起。
来电人,季辞远。
只可惜已经走远的当事人并没有机会看到这个来电。
七月份的晚上,还是有点热的,但闻浅还是披上了季辞远的外套。他听着喧嚣的蝉鸣,插着口袋往公寓楼门口的方向走,正好撞见一个Alpha从楼里冲出来。
两个人措不及防地对上了视线。
紧接着双方就都从对方身上闻到了抑制剂味信息素的味道。
卢翰采攥紧了手中的注射器,插着口袋的闻浅则是眼睛一眯。
看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卢翰采不由得冷笑一声,猛然亮出了藏于背后的注射剂,下一秒€€€€
就被闻浅一脚踢翻在地。
卢翰采:我他妈真是草了!
“你伤他哪了。”
卢翰采只觉得嗓子里泛起甜腥的味道,求生欲极强,“哪也没伤到!我注射器都没来得及按下去,是他自己摔了一跤扭伤了脚!”
闻浅没功夫理会卢翰采,抬手去拽公寓的大门,不想这丁点的功夫大门就自动上了锁。
“钥匙交出来。”
说话间闻浅没有低头,单是眸子往下,像看垃圾一样俯视着地上的Alpha。
“我也是白天跟着人混进去的,我没有钥匙。”
他才不傻,这个节骨眼放眼前这个人进去,对方肯定能帮到季辞远。只要是对季辞远有好处的事,他就不会做。
大约想杀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卢翰采看着闻浅迈步向自己靠近,倒仰着往后挪,“我都说了我他妈没有钥匙!”
闻浅懒得废话,按着卢翰采把对方身上所有的钥匙都搜了出来。就在他搜身的功夫,卢翰采被踢翻时脱手的注射器,咕噜咕噜地滚到了闻浅的鞋边。
看着闻浅视线停留在注射器上,卢翰采咕咚咽了下口水。
注射器里的药是卢翰采亲自灌的,这个剂量要是一针推到底,能直接废掉一个人。
眼瞧着闻浅伸手就要捡,卢翰采声嘶力竭地嚷起来,“十字钥匙!那把能打开公寓的门!”
然而闻浅伸出去的手并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
“捡吧,接着捡,”卢翰采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有什么说什么,“我前面给季辞远脖子上划了一刀,你再不进去他就凉了。”
卢翰采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他只觉得对方方才还是绿色的手表表盘,突然一下子就跳到了红色。
“他脖子要是真挨了一刀,你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点血都没被溅到。”
“正面划当然会被溅到,但我是背后偷袭啊,”卢翰采有些癫狂地笑起来,“我藏在他家里他又不知道,一进门就在背后给他来了一刀!”
“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没给他打药?人都要没了,我当然得先跑啊,哪还有功夫给他下药。”
下一秒,卢翰采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就这样硬生生被对方从地上单手拎了起来,抵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如果你不想用后半辈子体会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话。”闻浅胳膊上的腕表闪烁着红光,忽明忽暗。
“你现在最好是在骗我。”
作者有话说:
闻浅明天给大家表演什么叫做“前一秒还在把一个A按在地上摩擦,后一秒就在另一个A怀里求标记”
ps:求生欲很强的题外话,两个主角都是在炮灰反派亮出武器之后进行的正当防卫,不存在以暴制暴的行为。
第24章
剧烈的情绪波动会影响血液中信息素的浓度,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不算什么,但闻浅对自身的信息素过敏,这就不能不算什么了。
作为信息素方面的专家, 医生在心理学方面的造诣不高。然而用闻子轩那不算灵光的大脑想一想也能知道, 闻浅数年如一日的严格的情绪管理是一种饮鸩止渴的行为。
人类的情绪并不是压下去就不存在了, 它只会积压在一个地方, 等待一个爆发的时机。
而眼下就是这个时机。
卢翰采今天犯的第一个致命错误, 就是以为闻浅去捡注射器是想要搞他。
天地良心, 闻浅当时只是觉得一个针管躺在街上不太安全,想要把它扔进楼下的干垃圾捅里。当然, 扔之前他会把里面的药剂先滋出去的。
只可惜卢翰采不知道闻浅在想什么, 闻浅也不知道卢翰采在想什么。卢翰采的运气又很拉胯,明明只是随便掰扯了几句蠢话, 却恰好达成了在闻浅雷点蹦迪的效果。
楼上。
季辞远被卢翰采踹了一脚, 这一脚可不轻, 以至于季辞远现在右脚只要占地就会钻心的疼。
他只好右手扶着墙往外挪,左手拿着手机不停地给闻浅打电话, 然而一直没有人接。
一时间季辞远只觉得前怕狼后怕虎,既担心腺体上的伤不及时处理会出问题,又揪心卢翰采出去的时候会撞见闻浅。
他知道闻浅大概率是睡着了所以才没接电话, 外加上对方是黑灯瞎火的猫在车里, 卢翰采冒冒失失地往外跑也不会注意到。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尤其是卢翰采手里还拿着装有不明药物的注射器, 闻浅还是个Omega。
妈的,闻浅怎么就是个Omega。
楼下。
闻浅身为身娇体弱的Omega, 跟拎小鸡崽子似的提着卢翰采的衣领巡街。
他正在尝试寻找一个空着的车位, 好把卢翰采栓在车位的地锁上。
这会儿卢翰采还在嚷嚷着“你再不去救季辞远他就凉了”之类的话, 这是他今天犯的第二个致命错误€€€€他居然试图跟失去理智的人讲道理。
卢翰采的衣服为眼下破旧小区的街道卫生做出了杰出的贡献,闻浅拖着对方扫了一通大街,最后终于找到一个空着的车位。
只能说老旧小区在初期设计的时候真的没有考虑过居民的用车需求。
“他会不会凉我不知道,但你会不会凉我很清楚。”闻浅俯身解开卢翰采的皮带,将对方的手腕栓在地锁上,“他要是真的凉了我会跟他一起凉,我凉了肯定会拉着你陪葬。”
卢翰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极致的无语,“你他妈还以为自己很深情是不是,在这搞殉葬!”
楼上。
反正是在自己家里,季辞远顾不上自己的造型狼狈了,几乎是手脚并用爬着去客厅翻出了急救箱,快速对腺体上的伤做着处理。
只能说均价五六百一张的隔绝贴确实有它贵的理由,虽说隔绝信息素的效果算不上强,但在保护腺体这方面却是意外的能打。今天季辞远要是贴了个随手从便利店买的隔绝贴,卢翰采一刀划下去,搞不好真的会出事。
季辞远火急火燎给自己做了个清创,拿着纱布倒了点止血药按在腺体上,一瘸一拐地就要往楼下挪,模样怎一个惨字了得。
就在他艰难挪了小半层之后,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季辞远倚着墙站稳,点击同意了医生的视频通话请求。
“季先生,闻先生现在在你身边吗?”医生的背景音中传来若有似无的警报声响。
“没有,我上来取东西,他在楼下的车里。”
“我刚刚被一个Alpha攻击了,现在那个Alpha跑出去了,不知道会不会跟闻浅撞上。”季辞远语速飞快,“情况有点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总之我正在往楼下赶。”
他把手机右手倒左手,抓着扶手打算继续下楼,“是闻浅那边出什么问题了么,你现在给我打电话。”
医生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如何和季辞远解释现在的情况。
他总不能跟季辞远说,你先别急着过去了闻浅现在的状况有点癫狂。
季辞远联系不上闻浅,但是医生能联系的上。闻浅的腕表可以直连闻家那边的医疗系统,所以当医生看到闻浅的各项数值宛若磕了药一样上蹿下跳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给闻浅打了电话,提醒对方及时注射腕表里的稳定剂。
某种意义上,闻浅的腕表就跟个百宝箱一样,能做的事情只有别人想不到,没有它做不到。
然而闻浅拒绝了医生的建议,理由是他现在感觉贼棒。
当然棒了,压了这么多年的情绪突然允许释放能不棒么,回头进ICU的时候感觉更棒。
医生也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发现闻浅那边出事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去找闻子轩寻求帮助。结果闻子轩今天饭局喝多了,眼下就像是玩嗨了的二哈一样,在硕大的房间里追着白猫干架。别提跟他正常交流了,一般人现在都很难忍住不打他。
医生看着闻浅腕表传回的数值,不用仔细看就知道对方这是还没注射稳定剂,一时间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腕表可以跟踪的数值有限,我这边只能粗略判断出闻先生现在大概的情况,只能说他现在的情绪……可能有些失控。”
视频通话的界面上,小窗中的季辞远顿时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