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搁平时,我肯定就带他过去了,”季骋略带嫌弃的声音响起,“你是不知道他想搞个对象有多难,这都相多少个了,一个看上他的都没有。我现在恨不得他今天就结婚,明天就把户口牵走。”
“这种事哪能着急啊,你总得让小辞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吧。要我说你就是太迷信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一个特殊的信息素种类而已,哪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我刚刚就是想跟你说这个,”季骋继续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带着他去看你么?他这个人就不适合跟病人待在一起!你先被说我迷信啊,有些事情它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你记不记得我前些年,有段时间荨麻疹一直反反复复好不了。当时看了多少大夫,又是不让吃鸡蛋,又是不能吃螃蟹的,最后逼得我天天整那吃清粥小菜,有用么?没用,照样犯。”
姑姑:“对哦,当时你是怎么治好的来着?我怎么不记得了。”
“怎么治好的?说出来这事都邪性,”季骋嗤笑一声,“我那会儿吃完西药吃中药,用完外涂用内服,跟你说,屁用不管,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好。后来季辞远那小子毕业之后自己搬出去住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他搬走之后,我那病莫名其妙就不再犯了,你就说邪门不邪门。”
姑姑:“你那是心理作用吧……”
“行,就算我是心理作用,我那一缸的小王八,也是心理作用?他走之前,我那一缸王八隔几个月就得死一个,我当时还纳闷怎么王八这东西怎么到我手里都养不活,结果他搬走之后,我那一缸王八一个都没再死过,一个个活得生龙活虎。”
姑姑那边没音了。
“所以说,有些事情还是避讳点比较好,等你病好了,你乐意怎么见他就怎么见他,我不拦着。但你现在病着,最好离他远点,他这人就不适合跟病人待一块,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门外一直传来季骋翻箱倒柜的声音,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反正这次你住院我也没告诉他,回头等你出院再说吧,想见面过年总有机会。”
“行了,我公交卡找到了,我现在往你那边去,有什么事情一会儿再说吧。”
随后就是季骋关灯锁门的声音,屋内重新安静下来。
季辞远拎着行李箱,默默地打开了卧室的门。
坐着闻家的车回家,季辞远拎着行李箱一瘸一拐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行李箱放到一边,他坐在床上盯着高处放着钥匙的位置看了许久。
最后,季辞远还是搬来了椅子,用没受伤的左脚受力站在上面,手里拿着闻家给他的拐杖,一点点地……
把新公寓大门的钥匙够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季骋挺随他那缸王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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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在只有一条腿能使的情况下踩着椅子取东西, 上去的时候不容易,下来的时候也难。
季辞远看了看自己跟地面之间的距离,把钥匙放到口袋中, 一手扶着衣柜一手扶着椅子背, 单腿缓缓下蹲, 尝试让自己坐在椅子上。
就在他刚刚蹲下的时候, 一只白猫嘴里发着咕噜咕噜的声响, 从门缝中溜了进来, 成功与他对上视线。
就在一人一猫对眼的时候,季辞远卧室的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
就这样追随着白猫而来的闻子轩, 站在门口与正在金鸡独立的季辞远面面相觑。
寂静。
“原来这是你屋, ”闻子轩退出去看了一眼门牌号,“看错楼层了, 我以为这是医生的房间。”
季辞远没说话。
闻子轩上下打量了一下季辞远的姿势, “咱这……练功呐?”
神踏马的练功。
季辞远懒得搭理闻子轩, 在椅子上稳稳坐下。白猫似乎找好了时机一般,就在此时一跃而起, 跳到季辞远的大腿上,眼瞧着就要往椅子背上跳。
“快快快,”闻子轩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似的, “快按住它, 它现在嘴里叼了个戒指,小心它咽下去。”
季辞远闻言, 想都没想一把就拎住了白猫的后颈,瞬间把白猫按在了腿上。
闻子轩几个箭步就来到了季辞远跟前, 抬手去掰白猫的下巴。
两人一猫好一通拉扯之后, 猫终于松开了口中的戒指。
闻子轩把戒指拿去洗手间冲洗了一番, 捏在食指和拇指之间,对着光看了好一会儿,“完了完了,还是让它给咬出印儿来了。”
虽然季辞远现在不是很想和人说话,但看闻子轩这幅火急火燎的样子,他也不好意思完全不理人。
“这戒指很重要?”
闻子轩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你急个毛。
“闻浅的?”
“要是我哥的那就好了,他的东西弄坏了我赔钱就完事了。”闻子轩斗鸡眼似的紧盯着手中的戒指,“是医生的戒指,这两天他手上突然出现的,一直戴在左手中指上。”
左手中指带戒指,有订婚的寓意。
“那它现在为什么在你手上?”
“我这不是好奇么,万一这是订婚戒指呢,就想看看戒指内侧有没有纹什么字,结果刚趁着他午睡把戒指拿下来,就被小白抢走了。”
闻子轩揉了揉眼睛,凑到季辞远跟前,“你帮我看看,我总觉得戒指内侧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就在季辞远准备细看的时候,门口有人路过。
季辞远下意识抬头,就见文深带着“Alpha果然都是垃圾”的眼神看向他们,随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遮盖信息素的喷雾,在自己身上呲呲喷了两下,迈步离开了。
他没明白自己哪儿又得罪这个Omega了,四下一看,闻子轩……正神情严肃地在他面前举着一枚戒指,姿态之诚恳,不亚于求婚。
季辞远:草。
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痒。麻了,就这样吧。
季辞远敷衍看了一圈戒指内侧,没看见刻字,也没看见什么东西在闪。
“什么都没有,你眼花了吧。”
“那估计是我看错了,”闻子轩又皱眉看了一会儿,“行了,我找个借口把戒指还回去吧。”
“对了,”见闻子轩就要起身,季辞远装作无意地问道,“你天天跟医生待在一块,他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信息素大概什么时候能工业化量产出来。”
“这我还真不了解,”闻子轩用胳膊怼了一下季辞远,“怎么,这是跟我哥吵架了,想搬出去住?”
“没有,就是觉得一直在这住着也不合适。”
季辞远手插在口袋中,指尖敲击着钥匙,“早晚是要搬出去的。”
“这有什么可不合适的,”闻子轩二哈瞪眼,“我哥这要是个公寓楼里的两室一厅,你过来借住还得跟他挤一个洗手间,那可能还需要考虑一下合适不合适的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辞远抿了下嘴唇,可能是闻子轩周身的气场太过傻缺,反而让人有种“想说什么都可以实话实说”的魅力。
“我的意思是,就我这个信息素,要是一直住在这,”季辞远手指向下指了指,“闻家没意见?”
闻子轩:二哈疑惑.jpg。
季辞远感觉跟闻子轩说话就不能有丝毫的隐晦,隐晦了对方就听不懂。
他做了个深呼吸,开口道:“抑制剂味的信息素不是一直不招人待见么,跟黑猫似的,自带不祥气场,你们闻家不避讳的么?”
“季哥,我觉得吧,”闻子轩摆摆手,“这都什么年代了,早就不兴这种封建迷信了,现在流行的是转发锦鲤,咱得跟上潮流啊。”
季辞远:……
眼瞧着季辞远青筋直跳,闻子轩赶紧找补,
“当然了,我知道季哥你在担心什么。闻家老一辈的人不少思想都比较老旧,比如我爸当时就不同意你搬进来。”
“但没用啊,他们又管不了我哥干什么。你放宽心,我哥以及这一整栋楼里,不管是医疗团队还是保洁阿姨,都不信这些有的没的。”
其实季辞远现在在乎的,并不是闻浅会带着有色眼镜看待他,而是他跟闻浅住在一起,会不会真的对闻浅有不好的影响。
就比如之前闻浅好容易恢复的差不多了,结果因为情绪失控进了ICU,又得重新开始调养。
虽然情绪失控的锅可以全全甩到卢翰采身上,但也不能说整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要是没跟闻浅住在一起,那么周五晚上闻浅就不会上他的车,也就不会出事。
他之前最反感的就是季骋那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眼下事情真的跟闻浅扯上了关系,他又觉得这句话不无道理。
“要是我说,”季辞远表情严肃,“跟我住在一起,却是会变得更加不幸呢?比如€€€€”
闻子轩抬手打断了季辞远的话,“季哥,事先声明啊,不管是我哥还是我,都绝对不希望你有所谓的‘不祥’属性在身上,但如果你真的能让周围的人走背字。”
闻子轩做了个深呼吸,一巴掌按在季辞远的肩膀上,语重心长,“你真的……是我哥的救星啊。”
这一下都给季辞远整不会了,“什么意思?”
“我哥那个病,传言是分化前过得太不顺心才会患上,但季哥你有没有想过,我哥分化前到底是因为什么不顺心?”
季辞远皱眉,“难道不是因为闻家的教育方式太拉胯,导致给他的压力过大?”
闻子轩晃了晃食指,“Nonono,这只是表面现象,真正的原因,其实不是这个。”
接着,闻子轩就给季辞远讲述了闻浅分化前传奇的人生,总的来说就七个字€€€€
无敌是多么寂寞。
在闻子轩的视角看来,他哥从小到大,不仅脑子好使运气也好,所以常常处于想做什么都能轻而易举成功的状态。
这种称心如意的状态看起来不错,但闻浅其实活的并不快乐。因为一切都太容易了,所以一切都很没有意思。
“我哥之前说过非常狂的一句话,把年幼的我吓得够呛。”闻子轩笑,“他说,这种毫无挑战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趣了,无趣到他想要出门横穿马路,挑战一下会不会被车撞死的程度。”
季辞远蹙眉。
“后来他不想当闻家的一把手,但当时那个情形,除非他死,不然肯定会当闻家的一把手。”
闻子轩摊手,“结果你也是知道的,因为他分化后对自己的信息素过敏,天天忙着治病,理所应当地不用当闻家的一把手了。”
“所以你看,他不想管理闻家,那么运气总是能让他轻而易举地做到这一点。”
季辞远依旧皱着眉头,“虽然以结果为导向是这样,但生病的过程会让他很痛苦。”
“这一点我不否认,但他确实也是因为生病不方便出门想给自己找点事干,才临时起意搭了个直播网站,成了今日的W站。”
闻子轩感叹,“你要知道,但凡他生的病没有严重到时常不能出门的情况,我爸都不会放任他躲懒到这种程度。”
“也就是说,我哥他要是不生这么严重的病,他就不可能拥有现在的W站,更没有机会天天隔那直播溜粉丝。他的整个人生,都会在焦头烂额地管理一个日渐衰落的闻家中度过,这是他最不想要的生活。”
“相比之下,虽然生病会让他非常痛苦,但现在的人生是他更想要的。”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季辞远一时间也不知道能反驳什么。
“至于他那个‘自身信息素免疫综合征’,全世界得这个病的不是他独一个,近三十年内报道出来的就有五六个,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人能活过二十岁。所以你看,虽然身患顽疾,只要他想活着,他就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