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季辞远一下午都在攀岩, 本来就腰酸背痛的，追着闻浅跑了两圈就懒得动了，找了个椅子一屁股坐下。
“行了, 我懒得管你。”
季辞远冲着闻浅指指点点, “我算是看出来了, 你就是那种表面放荡实则内心脆弱的要死的人设, 平时没个正型吊儿郎当的, 正经遇上事的时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闻浅失笑, 点头恩了一声。
“你还点头？”季辞远气不打一处来，“你觉得我跟你说这些话, 是想让你跟着附和的吗？”
闻浅拉过一把椅子, 坐在季辞远的正对面，两个人鞋尖对鞋尖, 膝盖对膝盖, 颇有些促膝长谈的感觉。
“小远, ”闻浅正色，“你知道之前有些事情, 我为什么没有对你说么？”
闻浅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是很唬人的，季辞远难得见对方这幅模样，上下打量了闻浅一眼, “……为什么？”
“成为不讨人厌的久病患者要遵守的三大原则, ”闻浅抬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 “不喊痛，不抱怨, 不要觉得全天下都在乎你的病情进展。”
季辞远皱眉。
“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丧气, 小远, ”闻浅用鞋尖轻轻碰了下季辞远的脚尖，“你认识我的时间还短，所以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病人，并非久病之人。”
“……这有什么区别吗？”
闻浅思索片刻，“你还记得我从闻家总宅那边回来，心情不好，所以去画室画画那次吗？”
“恩。”
“当时你是找医生要的门禁卡吧？医生算是我身边最需要真情实感关心我身体状况的一位了，毕竟我的健康状况跟他的工资直线挂钩。那么在他知道我情绪非常不好需要去画室的时候，有什么反应吗？”
季辞远回想了一下，那会儿医生在和闻子轩打电话，两个人对于闻浅去画室这件事淡定得一批，都做出了“不用管，让他自己自闭一会儿就完事了”的态度。
当时季辞远忙着去找闻浅，所以没想那么多。眼下一回想，感觉医生和闻子轩那会儿的态度确实有点……不太关心的感觉。
“你看，这就是区别。”
闻浅说着拿起手机晃了晃，“这就跟你买了新手机一样，头两天可宝贝了，磕一下碰一下就得看半天。等一年之后就不会是这个态度了，屏摔碎了都不会心疼，只会想着正好找机会换个手机。”
“当然，小远你完全可以认为我是用嬉皮笑脸的性格掩盖内心的脆弱，或许这就是事实。”
“但在我看来，小远……”
闻浅随意将手机往身后一丢，手机落在病床上，一个弹起最后落在病床的边缘，晃晃悠悠将落将不落的样子。
“我只是习惯当旧手机罢了。”
季辞远多少能明白闻浅的意思，普通人平静的生活中偶尔生一次病，就像新手机被磕了一下一样，是会被人在乎的；然而当生病已经成为一种日常，就像是旧手机一样，平日里就被随手丢来丢去的，摔一下也就没什么了。
所以也就没必要因为摔一跤就抱病喊痛起来。
闻子轩和医生大概也经历过他眼下这种，闻浅但凡哪里有点问题就关心到不行的阶段，但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多少是会麻木的。
季辞远看着手机晃悠了半天，最后顺着病房边缘落下，屏幕着地落在地上，因为有减震手机壳在的缘故，甚至都没发出什么声响。
“也不是所有人当手机变旧之后就会转变态度的。”说着季辞远拿出自己的手机，敲了下闻浅的膝盖，“你看我这个，一年半之前买的，上礼拜被我从床头柜碰掉到地上，我还心疼半天呢。”
“那是它没长嘴，你才心疼它。”闻浅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它要是没电了跟你闹，没信号了跟你嚷嚷，系统卡了一个劲儿的吵你，摔一下就抱怨半天，你早就烦它了。”
“你管我烦不烦它，我烦了自然会让它闭嘴，不用它自作多情地装哑巴。”季辞远用手机给闻浅手背来了一下。
闻浅笑，“恩。”
“以后不管是没电，没信号，系统卡了，还是摔了一跤，都给我出声。”季辞远用手机挑起下巴，“听到了吗，旧手机？”
闻浅无奈看了季辞远一会儿，“我尽量。”
季辞远挑眉。
“我好歹也是静音了快十年的旧手机，”闻浅拉开距离，“小远，你得给我时间修修喇叭。”
季辞远勉为其难地答应了，“那你抓紧时间修。”
“不过小远，我真的觉得我身上各种毛病挺多的，有点不舒服就事无巨细地都坦白告诉你，短期内可能还没什么，时间一长，你肯定会烦的。”
季辞远刚要开口，就被闻浅打断了话茬，“你真别不信，有句老话你一定听说过。”
“什么话？”
闻浅这会儿已经拉开了足够的距离，“久病床前……”
后面三个字闻浅没有说完，只是投来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季辞远静静地看着闻浅，做了个深呼吸，转身就出门了。
在病房外看戏的医生听不到病房里说了什么，看到这只觉得两个人的聊天的内容结束了，正要离开。
就看见季辞远举着前两天瘸着的时候用的拐重新杀了回来。
医生举着水杯的手微微颤了下。
来福你……自求多福吧。
*
次日。
闻浅从体检仪器里出来，“结果怎么样？”
医生摇头，“一切正常，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见闻浅看着平板中的数据报告不说话，医生又道，“如果能明确到底哪里不适的话，专项检查可能会更有收获一些。”
“没有，”闻浅把平板放到一边，“我现在没什么感觉，只是心里隐隐觉得哪里有问题。”
“Omega发情期临近的时候，比平时更容易有情绪波动。”医生继续翻着数据报告，“这都是正常现象。”
“不是情绪问题，”闻浅皱眉，“我上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转天就发现平时飙车用的跑车刹车出了问题。”
医生一推眼镜：“您上次凭感觉信誓旦旦地表示某款抑制剂有用的时候，转天就进了ICU。”
闻浅轻笑一声：“也是。”
“也有一种可能，”医生思索片刻，“您现在身体的各项数值已经被发情期影响，所以在这种影响之下，数值上一些细小的问题可能会被掩盖。”
“但如果您只是觉得不安的话，从医学角度实在无从查起。”
医生耸肩，“依我看，说不定您的这种不安来自于闻子轩明天会不小心把刹车踩成油门，然后刮花了您好几辆跑车。”
“确实有这种可能，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闻浅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放进口袋，“这会儿抹茶千层应该冷却的差不多了，我去给季辞远拿过去。”
另一边，电脑房。
之前闻浅直播时买的非常昂贵的电脑这两天已经组装好了，一套设备，从悬挂麦，摄像头，再到外接显示屏，一应齐全。
季辞远准备趁着下午有空，把电脑里该装的软件都装了，为过两天的直播做准备。
他对着电脑一通操作，他先是把录屏软件，视频播放器，W站直播用后台程序，弹幕显示机等等都安装上，参数设置好，再把账号都登录了，随后准备下几款自己最近感兴趣，并且打算在直播中玩的游戏。
就在他认真滑动着鼠标滚轮挑选的时候，小白一个轻盈地跳跃上桌，吧唧就往键盘上一躺，满脸写着求撸。
季辞远嘴角挂上一丝笑意，对着小白好一番□□，又是摸肚子又是拍屁股的，伴随着好一阵劈劈啪啪地拍屁股声响，小白心满意足地走了。
目送着小白扭着屁股离开，季辞远重新把目光放到屏幕上，下载了几款游戏之后，日常去S神的主页逛了一圈。
S神依旧没有新游戏发布，季辞远颇为怨念地用鼠标在S神的头像上绕了几圈，点进对方最新的动态，活动了一下手指，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
整个评论也没什么深层次的意思，就纯夸。
他刚点击完发送，闻浅就进了门。季辞远目不斜视，当做闻浅不存在。
“小远，刚做好的抹茶千层。”闻浅将碟子放到季辞远跟前，“来尝尝。”
季辞远垂眸看了一眼盘子，没动地方。
他昨天晚上挥了半天的拐，压根没碰到闻浅几下，对方也是仗着现在有不能碰的这个buff在格外嚣张，竟捡着找打的话说。
导致季辞远现在不是很想搭理闻浅。
“行了，别生气了。”闻浅把碟子往前推了推，“我忙活了一早上才做好的。”
千层蛋糕做起来并不难，烦就烦在需要的重复性工作比较多，这一点季辞远有所耳闻。
“亲手做的？”
“恩。”
既然是闻浅做的蛋糕，季辞远也不好再拒绝，拿叉子从蛋糕尖角的那一端插下一点尝了尝。
“好吃吗？”
“恩。”
见季辞远一手捧着碟子，一手举着叉子吃得高兴，闻浅往前凑了一点，动了下鼠标的滚轮，又按了按鼠标侧面上的按键。
季辞远打量着闻浅的动作，“怎么了？”
“没什么，”闻浅来回来去晃动着鼠标，“你这鼠标比我现在用的那个还贵，想感受一下有什么区别。”
“哦，”季辞远本来对于鼠标就没什么研究，所以只是不以为意地附和了一句，“感受出区别了吗？”
“你这个太重了，”闻浅摇头，“我有点用不惯。”
说着闻浅又要去摸键盘，胳膊伸过来的时候，季辞远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躲了躲。
接着闻浅各种快捷键一通按，随手下了一个专门用来练习射击的游戏，操纵鼠标熟练压着枪，“其实手感还行，我给你调一下参吧，先设置成我平时的习惯，然后你感受一下，具体想要往哪个方向改咱们再调。”
季辞远自然是没有异议，于是可怜的鼠标在两个人手里来回来去地倒。
“我感觉现在这个就还行，”季辞远打着靶子，“就是打不出你那种行云流水的效果。”
“这是技术方面的问题，我就帮不上忙了。”
闻浅在旁边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随即看向桌子上的抹茶千层。
由于他刚刚切了一大角端过来，季辞远顺着尖角那边吃，这会儿只吃了三分之二的样子。
“你现在能吃这种东西吗，尝一口？”季辞远偏头看了一眼闻浅，问道。
“能吃。”闻浅顺手拿过季辞远放到一边的叉子，抬手就要往千层没有被碰过的圆弧的那一侧插。
“诶，你等等。”季辞远出声打断，“这个叉子我刚刚用过了。”
“厨房太远，懒得过去拿。”闻浅不以为意，“更何况亲都亲过了，也不差这一个叉子。”
“……也是，”季辞远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那你少吃点，吃甜点最容易飚血糖了。”
“恩，”闻浅应了一声，“对了小远，为了体现我确实有在尝试修喇叭，跟你说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