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礼物还是晏珩山送来的,一直没有还回去,他便放了起来,没有再动过,现在被拿出来,温郁去看自己的衣柜,果真是被翻过了。
盛怀谦不允许他对他有秘密,他屋里摆放的,包括抽屉衣柜里的东西他都必须要知道是什么,就连私密的日记盛怀谦也要看的。
第41章
◎年轻美貌◎
“朋友, 朋友送的。”
“什么朋友?你还有朋友是我不知道的吗?”盛怀谦紧逼着问。
究竟是从什么开始对他撒谎的,他待在警察局时他失联的三天,还是向他们介绍晏珩山只是晏桉的父亲?
“你昨天晚上在哪里?”
温郁正准备开口, 盛怀谦又道:“不要说和晏桉在一起, 我昨天晚上和他打过电话, 他说没有见你。”
被滋养出来的好气色, 轻而易举地消逝, 温郁脸惨白惨白的, 盛怀谦这样咄咄逼人,是已经知道了他和晏珩山的事情。
只要做过, 迟早会被他知道,就是因为害怕盛怀谦这个样子,温郁才迟迟不敢和他们讲。
寝室里飘散着程颐的香水味,窒息的气味,温郁在极端的压力下身体开始不适, 最近常出现的恶心感席卷而来,温郁捂着胸口去了洗手间。
盛怀谦跟了过去, 见温郁吐得那么难受,手拍着他的脊背, 而当他手放上去的那一刻,温郁明显得缩了一下, 在躲避他。
盛怀谦的脸色沉沉的,又想起程颐说他最近总是吐,脸色更阴沉了。
看温郁吐完,他道:“跟我去医院。”
温郁吐的次数并不多, 吐完也不是太难受, 这次却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吐出来了, 盛怀谦叫了出租车,温郁很无力地缩在座椅上,以往温郁生病不舒服,盛怀谦会把温郁抱在怀里,可当他想这样做的时候,温郁很惊慌地拒绝了。
他不愿意再和他有亲密地接触。
是从此刻开始的,还是认识晏珩山开始的,盛怀谦竟一时也不知道了。
隔着一些距离,盛怀谦凝坐着,天色渐渐暗下去,他的脸笼罩晦暗中,风雨欲来的。
他知道温郁身体和常人不同的是在温郁13岁,是温郁来到他们家两年。温郁说自己不舒服,盛容带着他去检查身体。那个时候盛怀谦是把温郁当成一颗糖含在嘴里的,温郁去医院,他自然要跟着去的,即使当天要考试。
医生给温郁检查了身体,说没有什么病的症状,具体的检查结果需要过两天等报告出来。
去拿检查报告时他没有让温郁再去,是他跟着盛容一起去的。
盛容当时急着回去上班,盛怀谦便和他说,让他骑车,自己在后面看,看完和他说结果,那时候的盛怀谦虽然年纪小,可因为学习好,聪明稳重,盛容很听他的话,没有多想便答应了,然后他便在摩托车的后座看了温郁的检查报告。
一开始他还不明白检查报告是什么意思,看了第二遍第三遍,直到盛容问他,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然后对盛容说,没有什么问题,温郁很健康,就是有些贫血,需要多补补。
盛容相信了。
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温郁身体畸形的人,他甚至想,这件事绝不可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这对于他来说是简单的,因为他早就想好了,温郁要永远和自己生活在一起,他会照顾温郁一辈子。温郁当时也很依赖喜爱他,甚至在日记本里写了要嫁给他这种话。
后来他又去了医院,询问医生温郁有没有怀孕的可能,医生看他是个小孩子,不打算和他讲,只是让大人来,是他磨了很久,医生才告诉他温郁有怀孕的可能。
即使几率很小,依旧有可能。
温郁有怀孕的可能,只有他知道,温郁本人都不知道。
这样一幅身体让他更加关注温郁了,那时候手机还不是人人都要,他每天便送温郁上学,接温郁放学,然后询问他一天在学校干了什么,甚至温郁升年级的时候他会先去人认识他的新老师,新同学。
他有时候会很担心,看见温郁和女同学走得近时,更担心的是温郁和男同学走得近,他担心温郁喜欢上他们,也担心温郁会怀孕。拥有这样一幅身体的同时他还是美貌的,毋庸置疑是危险的,周围的人都可能变成觊觎他的狼豺虎豹。
在他打伤李炜之前,温郁依旧像只雀鸟,在他打造安全的笼子里欢快地生活着,然而接连的灾祸让他自顾不暇,让他疏忽。
温郁便是趁此逃走的,在另一个男人那里不知道过了多少次夜。
医院到了,盛怀谦带他去了产科,温郁停住脚步,手足无措地问,“为什么,是这里?”
过夜当然不可能只是聊天,盛怀谦盯着他,“他有做安全措施吗?”
他的心在抽痛,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问温郁这样的问题,这让他觉得自己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心血被毁掉了。
而温郁在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后,脸更白了,一时不知道该恐慌盛怀谦已经对他和晏珩山的事情了解的那么清楚,还是该恐慌自己的身体……
护士在前面叫号,坐在温郁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进去,出来的人大多是欢喜的,很快轮到温郁,温郁躺在病床上,冰凉的仪器在他肚子上游走着,他忍不住地抖,这个时候,他又开始想晏珩山。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孕十周。
是两个月前。
正好是盛怀谦在警察局的那几天。
“那几天,你没有接爸爸的电话,没有在同学家是不是?你和晏珩山在一起是不是?”盛怀谦双眼有了血丝。
怪不得晏珩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他们,他那么轻而易举地出狱,盛怀乐的病情严重时晏珩山来得那么的及时。
他和晏卫妄一样,是不相信晏珩山这种食物链顶端的男人有爱的,更不相信他会爱上温郁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不过是贪恋年轻人的生命力和美貌。
“因为想要,让你出来,去找了李炜的父亲,他下药,然后和他……”温郁垂眼,看着自己的腹部,他还以为自己是胖了,原来肚子里有了生命,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和别人不一样,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畸形的身体可以孕育生命。
“那后来呢,你就一直用身体作为代价让他来帮助我们吗?”
温郁猛地抬眼看他,难堪而又伤心的,不肯相信他会这样说。
“……怀谦哥……”
“马上便要期末考试了,你专心考试,等考完我带你来把它打掉。”盛怀谦面无表情道。
他不认为温郁肚子里东西是生命,也没有因为在乎温郁而爱屋及乌,代指的时候都不肯用人字旁的他。
盛怀谦毕业放假得要早,他辞职了西餐厅的兼职,开始和从前一样接送温郁上学放学,去温郁宿舍收拾了温郁的东西,衣服被单全部都装了起来。
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和桌子,程颐不禁疑惑,“放完暑假还要来,这些东西不用全部都带走吧,还要再带回来,多麻烦。”
盛怀谦头也不抬道:“以后温郁不住宿了,谢谢你们一年来对他的照顾,星期天可以去家里吃饭。”
程颐啊了一声,“怎么忽然不住宿舍了。”
盛怀谦不再回答。
之后便是期末考试了,他们考三天,程颐每次都见盛怀谦送温郁进考场,考完之后立马带着温郁离开,温郁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失神而忧伤的,和那次回来的甜蜜模样判若两人。
考完试后,程颐和刘学还想约温郁一起吃个饭,给温郁打过去电话结果是盛怀谦接的,说温郁身体不舒服,不能去后便挂断了。
他有心想去温郁家里看看温郁,只是他女朋友想去海边玩,便也顾不得温郁,转而投入到暑假的快乐中去了。
……
晚餐是盛家人最看重的一餐,因为人能全部聚在一起,疲惫了一天,一起吃饭便很轻松,其乐融融的,可是这几天,人依然都在,气氛却是凝固的。
盛怀谦以往会听盛怀乐讲一些无聊的事情,会温柔地附和几句,可是此刻一言不发,脸色很不好看。温郁低着头,吃了几口,便明显地吃不下去了,却还是硬撑着往下咽。
盛容还不知道温郁肚子大了的事情,他只是从盛怀谦嘴里知道温郁和晏珩山在一起了。
这件事他震惊又反对的,如果晏珩山年龄和温郁一样大,或是大个三四岁他都能接受,他却大他那么多,还有两个孩子。
再者,他也不相信晏珩山那样地位的人会真心喜欢温郁,更像是贪恋温郁的年轻和美貌。
晏珩山是他们家的恩人,他们之后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偿还他的恩情,而不是要一个孩子这样去付出代价。
吃完饭,盛怀谦去洗碗,身上的手机这个时候响了,是晏珩山打来的,名称保存的是晏先生,很客气礼貌,让人完全想不到别的地方去。
带上这一个已经是今天的第十多通电话了,再不接反而让晏珩山怀疑,盛怀谦按了接通,很快低沉的男声便从电话里传来。
“为什么不接电话?”明显焦急和愠怒的语气。
“晏先生,你好,我是温郁的哥哥,他身体不舒服,手机暂时由我保管,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
“你让他听电话。”
“他睡下了。”盛怀谦攥紧了手里的清洁球,忍住质问他的冲动。
现在不能惊动他,一切等到孩子打掉之后再说。
“明天让他给我回电话。”
盛怀谦挂了电话后,继续洗碗,像是有强迫症似的,洗了一遍又一遍。
温郁从房间里面出来,站在厨房门口,小声地问,“刚才,是谁的,电话?”
盛怀谦头也不回,“没有谁。”
“我,听到了。”温郁恳求地看着他,“怀谦哥,手机,给我好吗?”
“手机给你,然后你给他打电话,让他带你走吗?”
盛怀谦胸膛起伏着,以前他看到电视剧里的因为女主和男主在一起而做尽坏事阻扰的母亲根本无法共情理解,现在他只恨不得去杀了晏珩山。
他终于肯回过头看温郁,见温郁惴惴不安的可怜的样子,心又开始抽疼,“明天做完手术便给你。”
“时间不早了,快去休息,明天早点去医院。”
温郁回到房间,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门响动一声,一个小人影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偷偷地钻进被子里,抱住温郁。
盛怀乐带着可怜的哭腔喊道:“小郁哥哥。你和哥哥什么时候和好?我不喜欢你们这样。”
温郁将他抱到怀里,想说会很快和好,可是忽然不敢确定,又不想对盛怀乐撒谎,便沉默着。
盛怀乐却因为他的沉默而害怕,“你为什么喜欢那个叔叔?他看起来很凶,很可怕,你别和他在一起好不好?”
“他像是电视剧里的坏人。”
温郁因为盛怀乐这样讲晏珩山而难过,着急地辩解,“不,不是的,他不是坏人。”
“他,只是看起来可怕,并不是坏人。”
盛怀乐相信了温郁的话,“小郁哥哥,你不害怕他吗?”
“开始,怕,后来便不怕了。”
“你很喜欢他吗?”盛怀乐又问,“比喜欢我还喜欢吗?”
这样孩子气的问题让温郁心情轻松了一些,“我,最喜欢,小怀乐。”
“小郁哥哥,我也最喜欢你,比喜欢我亲哥哥还喜欢,明天我去和怀谦哥哥和爸爸说,让他们不要阻扰你们两个在一起了。”
“以后那位叔叔再来的话,我也不会那么没礼貌的躲在爸爸爸身后了,我会和他勇敢和他打招呼的。”
温郁眼眶慢慢湿润,“怀乐,谢谢你。”
深夜里,床上两个人都睡着了,门被打开,盛怀谦站在床边,把睡着的盛怀乐抱走,然后给温郁盖好被子,睡着的时候也是难过的,秀气的眉毛紧紧蹙着,脸上还有泪痕,也不知道是睡前哭的,还是睡梦中哭的。
盛怀谦伸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却又克制地收回,坐在床边久久地凝视着他……
只要孩子打掉便好了,温郁还是他的温郁,他们还会和以前那样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