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武士们受到扫射也一声不吭,但333的脖颈连接处已经开始出现火花暴起,就在此时,云淮突然发现已经死去的被砍成两半的虫子尸体又开始“动作”,只是几秒之间,从虫尸中就又诞生了更多的新虫,它们飞速啃噬着已死的母体,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成长到了巴掌大小的长度。
伊利亚德倒吸了一口凉气,它的语音禁锢安静一会就会自动解开,猫猫球炸着不存在的猫毛到处乱叫:“不是!现在的虫子已经进化成这样了吗?!!”
它正叫着,突然察觉戴着白色面具的少年轻轻啊了一声。
伊利亚德蓦地回头,就听见云淮低声道:“好生气。”
机械能量球看着年轻的王,忽然想到西耶那说过的有关于转换期的话语。
初生转换期的王嗜睡,兴奋,易怒,高度敏感,利用王种介子度过转换期,他才会变成完全的成长体。
力量的不稳定让王的状态也不稳定了起来,花园以前温养着初生期的王的力量,精神冷静的王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清晰的,平静的,表达自己愠怒且平息不下的起伏情绪。
这是伊利亚德第一次看到王真正动怒的模样。
猫猫球这下谁也不叫了,它紧紧的缩在云淮身边,差点忘了自己的王只是看起来瘦小柔弱。
只是看起来而已。
有飞舰的尾部被卡进疯狂的虫潮而变成火团盘旋着坠落,在极光夜空的陪衬下就像是一颗倒坠的流星。
但流星中是年轻伊塔战士的生命,于是这份美丽也变得惊悚悲伤了起来。
伊利亚德看到少年缓缓抬手,掌心的力量使坚固的黑武士盾牌猛地打开。
333惊诧低头,云淮往外轻撇指尖,巨大的沉重的黑武士就被不容拒绝的排斥到了十米开外。
更大的豁口暴露出来,云淮干净柔软的白色靴子踩在血腥与虫尸之上,给黑武士的视觉系统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危险!危险!危险!”
空中的舰队因为云淮突然的动作乱了方寸,于是勉强负隅顽抗的新战士们失去了驾驶平衡,密密麻麻的虫潮落在他们的舱窗上,战士们能做的最后的抵抗就是将飞舰的坠落地点拉的更加远离云淮的坐标。
好生气。
云淮觉得自己愤怒的负面情绪在被不断拉高,从上个世界到这个世界,他的情绪从来没有被拉的这么高过。
原本他以为达尤加是一颗浪漫和平的星球,虽然装载着灭世级武器,但这并不影响它的可爱,这里有到处巡逻的时隔四百年也为王效忠的黑武士,新鲜的正在经受训练的伊塔战士们,还有明面上监视他背地里其实是在保护他的黑色盔甲人,所有的一切都在第三星系严苛的规矩中安定前进着。
云淮只需要看一看逛一逛,顺便等待着0781修好就行。
但是浪漫背后是血腥,和平背后是战乱,刚才还对着他炸尾巴的伊塔少年们现在变成了下坠的火球,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这个世界的残酷面具在他眼前撕开了一个小角。
云淮很难形容此刻的感受,他指尖不断有冰凉的水滴下来,面具后的额头也浮起了一些冰冷的水珠。
力量在积蓄,在奔走咆哮,精神力在身体中关不住的到处冲击着,好像在寻找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
已死的母体越多,爆发的新虫潮也越来越多,新虫潮啃噬同伴尸体又快速异变成成虫,这就是一个死循环的艰难战斗,云淮不知道他们以前是怎么在这种战斗中取胜的,亦或者他们已经失败牺牲过。
就在第一架坠落的飞舰即将接触地表彻底爆炸之时,突然有一股无形的磅礴的力量蔓延出去。
那股冰冷透骨的力量先是让所有坠落的飞舰都猛地悬浮住,紧接着与力量层触碰的部位缓缓漫起能够包裹飞舰的巨大水球。
水球与舰艇着火的部位冲击发出嗤啦的降温响声,而飞舰被水球铺展过的地方,火油的燃烧就迅速熄灭了下来。
……得益于第三星系绝佳的武器制造质量,就算外面已经烧成了红色,里面的人也暂时没有受到严重的生命伤害。
他们面具后的眼睛缓缓睁大,看着温柔的水球将他们所在的机舰全然包裹住,于是烈火平息,爆炸消失,整个飞舰都在水球中上下缓慢的起伏着,就像是突然被什么强大的力量安抚庇佑。
比黑麦酒更让人沉醉的一股清冽香气蔓延开来,黑武士333看着那个尊贵的少年指尖微动,于是他的身边开始出现了无数透明的流动水珠。
像是雨,但雨滴往下坠落,它们却缓缓往天空升去。
更远处还在战斗的飞舰也被水球不容抗拒的包裹,它们在天空中旋转着翻斗,看起来稍微有一点钝钝的滑稽。
伊利亚德咕咚咽了一口机器人能源液,猫猫祟祟的将脑袋藏在云淮垂落的围巾底下,只敢露出来一只偷窥的眼睛。
它在细微的颤抖,不只是它,七八米高的巨大的黑武士们也在颤抖,因为它们能感受到那股让芯片都要自燃一般的力量波动。
在地表战斗的第三星系伊塔战士来回甩动着狂躁的金色光尾,身形却像是柱子一样原地凝固住。
他们被和飞舰一样禁锢了。
周围铺天盖地的似乎只剩下了虫子的狂欢,它们更多的蔓延繁衍,已经疯狂汹涌到了极致。
伊利亚德QAQ:“呜呜呜王……”
云淮嗯了一声:“再等一下,虫潮会被人群吸引,再等它们多一点,这样省事。”
伊利亚德恍惚觉得这个话在哪里听到过,一个激灵间,它猛地反应过来这不就是那个怪物在王面前表演的话术??
云淮无时无刻不在汲取着周围的一切来成长,他观察,模仿,学习,而这种可怕的成长速度会在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等周围的人再抬头,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需要用仰望来看这个少年的身影。
高墙内外仿佛末日的修罗场,没有理智的虫潮飞行的声音铺天盖地,攻击一旦停止,虫子就会越来越多。
云淮抬头,只能从缝隙里看到美丽的一闪而过的蓝绿极光。
多么可惜。
这本该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所以非常生气。
因为他喜欢的和平被这么大肆的毁坏。
精神力水珠从变异虫潮的缝隙中继续往天空而去,而地面依旧在不断的往上蒸腾水汽,于是比虫潮更密集的水滴开始在极光之下汇聚成了一片天空的海,有漂亮的白浪花正在倒垂的海面中跳跃着席卷。
还被水球禁锢停留在空中的伊塔战士惊骇的看着天空的水幕,这违反规则常识的巨大力量让每一个第三星系的战士都瞠目结舌。
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细微的发抖的身体已经和他们预警了它的恐怖。
那片天空之海中蕴藏着愤怒,压抑,暴乱,躁动,浪花在某个瞬间会变成锋利的锯齿形状,却又会在下一刻蛰伏下来仿佛被谁控制住。
虫子越来越多,几乎已经遮天盖地,但在虫潮之上,海面比天还广阔,比地还厚重,它们翻涌着浪花,积蓄的力量似乎在等着谁的命令。
伊利亚德吓得直哆嗦,也被虫子恶心的够呛,在某个惊骇寂静的一瞬间,它听见了王在呢喃轻语。
“不要惧怕冬天的到来,因为冰会化成春天的流水,流水带来生命与花,绿色会重新铺满整个大地,于是春雷滚滚,降下神明的眼泪,自然万物被砸落泥土,神的泪水会使万象更新。”
云淮抬头,银白的面具因为强横的力量而碎裂了一条缝隙,缝隙之后,是王族浓郁到如同深渊之海一般的黑紫瞳色。
他缓缓抬手,似乎是在等待什么在掌心冲刷,最开始那是一滴细小的雨,又在几个呼吸间突然变大。
无数的雨箭从更高的维度猛地直射而下,它们钉在墙壁上,房顶上,又砸在地面,坠入泥中€€€€连带着无数反应都反应不及的虫潮。
迷蒙暴雨之中,携带着锯齿的浪花就像是进入了宴会的狂欢高潮,它们清扫着充满血腥的战场,所到之处可以溶解一切脏污与黑暗。
伊利亚德身体剧烈的颤抖。
虫潮很多,王的力量更多,虫潮张狂无情,王的力量更凶狠冷酷,新的虫子根本来不及再生就已经被密集的雨箭钉死在地,而浪花的拂过又让虫尸融化消失,于是所有的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王力席卷过的地方,干净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出现过。
这几乎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又像是在黑暗末日中的精准审判。
伊利亚德躲在王的围巾之下,突然明白治愈只是王力的一条分支,而温柔的治愈背后,隐藏着与之截然相反的一股吞噬制裁的狂暴力量。
它们刚柔并济,王的治愈因为他的庇护而被释放,王的制裁也因为他的愤怒而全然降临。
这才是这一代新王最完整的力量构成,而伊利亚德直到此时此刻才醒悟过来。
雨幕渐小,就像是急促爆发的钢琴曲进入缠绵缓慢的尾调,余音在每个人的耳边缠绕环响,重新出现在天幕的极光仿佛一场盛大表演后的优雅谢幕。
云淮脸上的面具彻底碎裂,咔嚓一声砸落在地变成了两半。
他抬起脚步,依旧浓郁的瞳色满意的看着周围干净的一切,无数雪白的丝线随着少年的行走而飞扬在潮湿冰冷的空气中,又跟随着风向落在被水球包裹的伊塔战士的身上。
水球被丝线触碰,像泡沫一样啵的一声消失,王的精神力挂在战士的伤口处,无边的治愈就伴随着清冷香气蔓延开来。
新王的冷酷与温柔共存,理智与愤怒被压制在一个非常平衡的线上。
云淮走着才发现黑武士落地的那六个大脚印已经消失不见,但墙根的位置却又裸露出一点新鲜的铁壁。
……因为靠近云淮的王力太过密集,导致整个训练场的地面都在力量降临中下陷了十多公分的深度,黑武士的脚印早已经被掩埋抹平。
云淮没在管,他缓缓走到那个跟了他一路的黑盔甲队长身前,少年一张冷白清俊的脸抬起,流转着浓郁颜色的眼瞳直直看着第三星系的伊塔人道。
“莱拉尔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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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兄弟,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时间安排拿捏到秒的。”路凛安启动阿瑞斯号,又有点嫌弃道,“还有你非得和我坐一个飞舰吗?”
莱拉尔转头看向外面。
实验成功看起来让这个肤色略深的伊塔心情不错。
路凛安:“给句话。”
莱拉尔:“快。”
路凛安:“?”
莱拉尔:“空间系存在超级跃迁可能,你的飞舰一定比我的快。”
路凛安:“……有时候太多聪明也不是好事。”
莱拉尔:“走。”
路凛安嗤了一声,他拉起操纵杆,阿瑞斯号在第三星系大贵族执行官的解禁下终于能够喷射升空。
“三天。”
路凛安:“你说什么?”
莱拉尔收回视线,面具后的浅铜色眼睛抬起道:“我只给你三天时间,夜金城还有事务等待我去处理。”
路凛安冷笑一声:“大忙人啊。”
莱拉尔沉默。
在猛地原地加速的超级飞舰上,异族领主和星系执行官道:“提前预警,他难追的厉害,三天时间我可能连他的衣服角都摸不到。”
莱拉尔继续沉默。
路凛安已经习惯了他的寡言,“当然,我摸不到你也摸不到,大家都得用眼睛瞪着看。”
莱拉尔终于又再次开口:“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的事和你的关系可大了,”路凛安说着啧了一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偷渡。”
路凛安:“错,我才没想着来这里,我的目的原本是第二星系的蓝翡星。”
莱拉尔脸庞侧过,似乎在斜着看他。
路凛安眉头挑了挑:“但是伽修的心眼太多,我是在隧道分流的时候被他打发到这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