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淮:“……咳咳咳。”
路凛安急的嗓音不稳,隐约能听出来崩溃的失控音色:“哪里不舒服?是墨瑟里对你做了什么吗!是不是胸口受了伤?还是嗓子??”
伊利亚德:“是血啊啊啊是血是王的血啊啊啊啊X-X!”猫猫球爆鸣结束,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它掉在莱拉尔的怀里,莱拉尔紧紧攥着拳头,又想到什么迅速摸了摸云淮胸前的位置。
骨头,没事。
心跳,微快。
呼吸音很急促似乎身体里面现在乱成了一团,莱拉尔没有处理王族伤口的经验,或者说,就算翻阅夜金城的历史,也找不到一个曾经吐过血的王族。
这实在是太骇人了。
路凛安抬头急道:“他怎么样?!”
莱拉尔语气冷的像是寒冬:“很糟。”
对大执行官来说,乱成一团的王族身体的确可以称得上糟糕两字。
路凛安却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人刚才还安慰了他,还在和他抱着说话,但下一刻就变成了这种让人心尖紧缩的模样。
他想到什么,猛地掀起袖子在胳膊上深深划了一道,滚烫的金红血液流淌下来,在肘部汇集又滴落在沙地上。
路凛安掌心捏在云淮的颈后,将手臂凑到云淮的唇边狠声道:“喝!”
云淮晕晕乎乎,莱拉尔一把抓住路凛安的手腕:“是什么?”
路凛安咬牙:“龙血!能促进基因优化变异也能急速补充能量的龙血!他以前吃过很多不会产生排异反应!”
莱拉尔面具后的瞳孔缩了缩,异族竞争最激烈的就是基因变异,目前并没有药剂能够完全保证促进基因的优良进化方向,但是这只龙的血却可以€€€€
路凛安有价无市的血液不要钱一样滴在沙地上,云淮闻到熟悉的味道下意识凑近,他就像一个精疲力尽的饥饿者一口咬住路凛安的小臂,滚烫的血液已经不能伤害伊塔王成长体的皮肤,云淮喉咙滑动,唇部的绵软让路凛安的手臂跟着少年的吸吮力度一起发抖。
【救命,你被一个拥抱勾起的短暂发情是不是还没过去??】
路凛安没说话,只是将手臂更加凑近,一双眼眸紧盯着云淮的所有反应。
他不是伊塔人,以前也没有见过伊塔别的王族,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危机,只是猛地想起了龙血的珍贵和万能。
云淮吞咽了两口就撇开了头,他眼睛困极了一样闭着,冰凉的指尖下意识搭在路凛安的手臂上,稀少的冰晶稀稀拉拉的蔓延,路凛安一把撇开手臂,再开口的声音又气又颤。
“不要再使用力量了!”
云淮深呼吸着缓了几息。
遇见路凛安的伤口去治愈是出于本能,云淮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他操心着莱拉尔不能在路凛安面前掉面具,又担心刚才坠落晕血的伊利亚德,还有路凛安惊慌失措又急又怒的脸,乱七八糟的事件一起涌入云淮的脑子,喝了两口龙血的力量再反冲上来,让他彻底陷入了黑色的空间。
……
蜃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干旱之星,唯一已知的圆月泉水旁汇集了蜃星所有的原住民。
在这个世界,星球与星球之间的距离成本被无限压缩,这里没有具体的国家,只有分门别类的物种和种族。
异族所有星球最上属的就是创生星域,真要仔细计算起来,创生星域就相当于异族国度的核心首都。
所以偌大的蜃星只有一千来个居民并不奇怪,路凛安更多的领地星球甚至连智慧物种都没有。
云淮将刚回填的王力耗了个彻底,从在沙漠中原地陷入沉睡,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他留在墨瑟里小楼里面的蝴蝶被莱拉尔发现并终止了爆炸程序,因为担心这样的王承受不住跃迁的力量,路凛安和莱拉尔难得意见一致的短暂留在了蜃星上。
墨瑟里的小楼已经被作为了王的临时休养地,圆月之城中没有了黑使徒,原住民们开始自由走动起来,但更多的女人和幼崽还是留在家里€€€€路凛安的本体实在给了她们太大的心理阴影。
阿俐诺驱赶着沙漠牟兽托运着实验室的垃圾,他们要将这些垃圾全部运到星港上,来到这里的那些外族人说可以帮助他们清理出去。
除开那些有害药剂,还有数不尽的虫尸,垃圾在星港上堆到了五六米高,蜃星人已经连续忙了几天几夜。
获得自由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但现在所有的人都高兴不起来,他们面色沉重,成年的女人和男人们偶尔会看一眼墨瑟里旧址的方向。
那里正里三层外三层的被保护着,他们不认识那个种族,只知道这群尖耳朵的人沉默寡言并不好相处。
“这是最后一袋垃圾了,”一名中年男人和阿俐诺道,“墨瑟里的尸体已经被那位会喷火的大人烧成了灰渣,幸亏那个孩子力量蔓延的及时,污染药剂才没有进入地下泉中,我们依旧可以在故土生存,就是那堵墙破了个大口子……”
阿俐诺是年轻的蜃星族长,他沉默一瞬,然后道:“全拆了吧。”
“什么?”
阿俐诺转身:“全部拆掉,圆月之城原本就没有这堵墙,这堵墙是三十年前墨瑟里来这里的时候修建起来的基地牢笼。”
拆除墙体,沙漠自由的风就会经过这座小型城市,幸运的话,他们会在一年中迎来一到两个雨季,或许还有一点珍贵的绿色。
因为墨瑟里的实验这里的气候变异了几十年,很多孩子还没有见过雨和植物是什么样子。
中年男人:“知道了,那座白塔也会拆掉重建,我会注意让他们不要破坏外围泉水。”
阿俐诺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眼神微微有点忧郁的看向三层小楼的方向。
听说病因已经调查清楚了,是力量消耗过度导致的昏睡,就是不知道那位现在醒来了没有……
无数人牵挂着云淮暂时没有要睡醒的意思,王力在初步回填的时候应该安稳的适应着,而他却不加节制的大肆使用,然后直接导致了整具身体的虚弱,以至于连吐个毒药都带了一口血出来。
这口血直接把周围的人吓了个半死,路凛安直到现在都还闭着眼睛睡不着觉。
楼内的旋转台阶上,尼利厄龙正抱着手臂散漫的席地而坐,而一楼沙发上,则是一言不发的黑色执行官。
伊利亚德不在这里,它晕血晕到现在还没醒来,正和小伊塔王一起躺着。
莱拉尔不理会路凛安,路凛安也不理会莱拉尔。
两人跟仇人一样对坐了三天。
雄竞基因在路凛安脑子里吵嚷:【再压一压尾巴,你这发一次情怎么这么持久?】
路凛安理都不带理它,空气弥漫着窒息的沉默,门口站岗的黑色战士不断的往里面看进来。
路凛安突然开口:“说句话?”
莱拉尔仿佛死了。
路凛安:“想打架吗?”
莱拉尔:“你喜欢王。”
路凛安:“……你才看出来??”
莱拉尔:“我早就看出来了,没有人不为王族倾倒,但是我原本以为王不喜欢你。”
【嗯嗯?】
路凛安对着莱拉尔面无表情:“那现在呢?”
莱拉尔沉默住,脑海中又闪过王去追逐安抚恶龙的模样。
他继续沉默着,面容微微转着看向窗外。
那里吹进来了一阵凉风,对于干燥的沙漠来说是有点不太正常的温度。
莱拉尔不想去思考现在,路凛安是一个复杂的怪物,这样的宇宙恶龙,莱拉尔曾经以为只存在于传说图鉴中。
而王似乎过分偏爱他,已经超过了友情的范围。
莱拉尔面具后的眉头皱起,路凛安就知道这个问题问不响他,于是他眼神垂着又道:“这次怎么就你来了,西耶那和伽修呢?这种大事也不见人。”
“忙。”
路凛安嗤笑:“信你才有鬼。”
莱拉尔收回视线抬头看向路凛安:“王族诞生花园大半年的时间,夜金城没有收到半分消息。”
路凛安这下顿悟了,“你这长的黑心也挺黑的,以为你有多老实呢,这次直接一下子架空了两个人,那两位现在还一无所知的在伊塔干活呢吧。”
莱拉尔偏头的角度有点特殊,窗外正好有光洒进来,路凛安忽然瞄见这位执行官的头发闪烁了一瞬,他神情凝住,忽然察觉短短三天,莱拉尔原本坠着金石的黑色碎发就挑了几缕银白的颜色。
路凛安确信,莱拉尔的头发以前根本没有这个颜色。
“王族受伤,严重失责。”寡言的执行官忽然沉声,“不止是你,还有我,王睡醒,我会去请求他的惩戒。”
【他的头发,该不会是太过担心小伊塔王才变色的吧……】
路凛安咬了咬有点痒的后槽牙。
【妈的,我懂,你们俩其实帅的不相上下,改天你也搞一身好皮肤打扮打扮,你不比他的天赋差。】基因说着还道,【咱们变了本体也是一身高级黑!】
路凛安:你先闭嘴吧。
【。行。】
自主意识沉寂后,路凛安也往后仰倒眼不见为净,他是个坐不住的,一会在楼梯上一会又消失去看看云淮,云淮的衣襟和下巴已经被擦干净,路凛安却恍惚觉得那里还有吓人的颜色。
他在床边轻轻蹲下,又将云淮的手牵起放在自己的发顶,这样就好像小伊塔王主动摸着他一样。
“你怎么还不醒,莱拉尔头发都被你吓白了,再来这么一次,我看我的鳞片也不够掉了……”路凛安自言自语道,“莱拉尔好像看出来你有点喜欢我了,所以你真的喜欢我了吗?我不太确定……需要你醒来亲自告诉我才行。”
说着他又低道:“你可能不会说这种大胆的话,不过我讲给你听也是一样的,我很喜欢你,墨瑟里已经被我烧了,你讨厌的一切我都会帮你清除干净。”
云淮的被子鼓动一瞬,路凛安惊了惊,却见是伊利亚德翻身滚了一下,他神色瞬间失望,
“莱拉尔还戴着你的面具,我看见就想咬他,你得醒来拉着我一点。”
卧室的窗有凉风进来,路凛安起身过去关窗,却忽然看见沙漠之上聚集了一片浓厚的水汽。
风速更加凛冽了起来,还有一点恍惚的冰凉,路凛安顿了顿,远处的广场有原住民们惊喜的围了起来。
想到什么,路凛安缓缓回头,就见云淮的周身微微散发着白蓝金的光点,一股隐秘但巨大的能量波动蔓延开来,路凛安见过达尤加星球上的水箭,那种将地面都砸下了十公分的水箭汇集前就是这样的景象。
云淮还在无意识的状态,王力的波动不可抗,他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但路凛安知道他救了这里的人,一定不会希望他们再死去,他将手掌伸出了窗户并张开了指节。
尼利厄龙没有同情心,但有一颗不想喜欢的人难过失望的恋爱之心。
然而保护空间还没来得及撑起来,绵润的雨丝就先落在了手掌上。
路凛安愣住。
不是雨箭,而是润物细无声一样柔软的雨丝,这座沙漠之星积压了几十年的水汽因为王力回填的能量而不断聚集,最终在某一缕冰凉的风后密集的落了下来。
就宛如一场迟到的盛大的救赎。
【有时候我会思考,伊塔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似乎很无情,又似乎很温柔。】
王力有反应说明云淮就快要醒来,路凛安这会才有心情搭理基因意识。
[有什么关系呢?]
【嗯?】